十六日一大早, 我便回了庄户,我不想呆在洛阳城中,也不想知道昨晚上是如何的惊艳, 也许街头巷尾都在流传寿王妃飞天的姿态, 也许还有别的, 我只想躲在山庄, 不知道为什么, 我感到一阵的心酸和难过。酒楼的生意很是火红,有了小顺和惠娘,我基本不操什么心思。望着门前那一池残荷, 无端的伤感。
庄子里宁静和睦,偶尔一条黄狗跑出, 看我一眼, 又低头转走, 母鸡踱着方步,寻找遗失的谷粒, 庄子里的人都去收花生了,今年的花生是大丰收,秋后要紧着盖油坊,还要制作些五香花生来卖才好,我一遍一遍的走过不长的街道, 想起去年秋日前那些时光, 还怀着宝儿, 是李墨在夕阳里和我一起漫步在着田园诗歌一样的生活里。可是如今, 又是一年秋草黄, 那个时候是李墨走,我有无限的哀伤说不得口, 今天,是李墨回来了,可是却是寿王的身份,更是漫漫不知道情在那里着落,哭也没个由头。
午后正在房里闷坐,看那木槿花居然还有零星的花朵在叶间闪烁,听得外面有人叫道;“兰芝夫人可在?”声音陌生的很,叫法也奇怪,明明我是焦夫人却被称作兰芝夫人。
出门站那廊下一抬头,看见一男子,分明是昨晚上和皇上一起看歌舞的长髯男子,可是他身后那个人我却认得,那不是含笑的李墨么,那笑容是那样的温和轻柔,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许是外面的阳光太过晃眼,我一时愣在那里。
“兰芝夫人,在下李白,到庄子里叨扰了。”那男子性子爽朗,自顾自说起来。李白,我耳朵跳了跳,再也愣不住了,李白,我的小心肝马上要蹦出来了,我最最喜欢的大诗人出现了,当然,他就生活在这个时代是真的,这个不是梦,这比再次见到李墨我还震惊,还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怎么把他们二位迎进了屋中,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如恋爱中的人那样羞涩和手足无措,李墨只是那样微笑着看着我,眼里满是怜惜,也许他认为我是在为久别的重逢感到惊喜无措,我无法解释我心里的感受,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虽然我一直看着李白大诗人。
原来这个李白闻听洛阳城新开的酒楼风格别样,便想着一吃为快,昨日看了歌舞,更是惊讶,和寿王一说,才知道那酒楼的老板原来是我,歌舞的教练大部分也是我担任,非要见见我不行,可是我一打早就回了庄子,皇上听得也是惊讶,便让李墨陪他前来看我是何等人物,这才有了这庄子上走动一回,我想那李墨并非留在长安,许是早就在洛阳,至于不来的原因,自然有说不得的地方,许是那玉环的缘故,我看向李墨,他目光迎来,似乎有无限的话要说,估计这会就像普通的恋人一样,只想单独处上那么一会,说些不关痛痒的话,那个李白就有些碍事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的心思全在李墨那里了,我已经忘记了。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许是压抑后的放纵,许是酒圣在这里我为自己寻找的借口,昔日烧烤的工具还在,找人收拾打扫了一下,东西是不缺的,现宰的羔羊,现捞的活鱼,在那池塘边布置下来,凭荷近月,来个一醉方休才好,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与李墨相见,许是最后一次吧,我每想起这个,便忍不住看他一眼。
“李墨,这棵柳树你可还记得。”我坐在青石上轻轻的说道。
“李墨。寿王,你的名字还真奇怪,你不是叫李瑁么,我叫做李白,你叫李墨,真是喜欢人。”李白本来背着我们看那一池残荷莲蓬,听得这话回头说道。
我轻轻笑笑不做解释,李墨,无论何时,我只会喊他李墨,寿王,那是玉环的,我只有李墨。
铁炉烧木炭,铁丝串羊肉,在炭火上慢慢的撩出滋滋啦啦的肉香,李白看着新奇,酒也喝的痛快,我知道这个古人的酒量是很大的,便也不拦着,想那酒后还会口吐莲花,句句都是经典。我和李墨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饮了不少,那月儿已经升起,依旧如昨日般珠圆玉润的美丽。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两三句的我还是哼唱得来的,华丽的转身,飞红的面颊,有人说喝多的状态,有哭的,有笑的,有说的,有睡的,我是喜欢唱的。那李白已经很如状态,对着一轮明月不住的朗诵,这是爱说的,说的还是有价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唱贵妃醉酒,也许我心底是怜惜寿王的,我想做寿王的妃,做寿王永不相离的妃。
月光下的人而总是分外的妖娆,更别说月光下醉酒的人,来唐朝以后,这是我第一次敞开胸怀畅饮,月光溶溶,花影摇曳,只听得李白大喊:“月亮,我的爱人,我来了。”这家伙居然跳进了池塘。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想要嘱咐一句什么,已经是不能,脚下踉跄,醉倒在一个人的怀中。我感觉到一双温润的手,轻轻的整理我的发丝,两瓣暖暖的唇,掠过我的脸颊,是李墨么。我把头埋在那个怀里,闭上了眼睛,我希望这月色永存,这怀抱永在。可是我感觉到了李墨有些僵硬,轻轻的把我扶了起来,不远处的月光里,是仲欱站在那里,脸色如月色一样的惨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样靠着李墨的肩膀,没有惊慌的感觉,也没有内疚,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再次相见,有些爱得到了证实,有些爱已经不在了。仲欱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位玉人,那就是玉环,我想玉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今天也是玉环让仲欱来的,不过,玉环似乎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看我和李墨的目光只有冷漠,甚至有一丝得意,我不禁叹息,好像是我和李墨的背叛导致了玉环另投他怀。我不忍看仲欱的目光,我终究没有成为一个好妻子,没有实现让他永远快乐的诺言。
一切好像只剩下落幕,第二日玉环就随皇上回了长安。寿王却奉旨留在洛阳邙山守墓,合离,这是我和仲欱唯一的选择,那个夜晚成为我在庄子上最后的一个夜晚。
五年后的一天,皇上昭告天下,册封杨玉环为贵妃,我关闭了蒸蒸日上的酒楼,带着积攒的银两和虎妞离开了洛阳,远避国之西南边陲,同行的还有焦家庄户上50余户村民,虽然我和仲欱不在是夫妻,可是焦家庄户上的人非要跟随我这个不合格的夫人,五年来,种花生、开油坊,养牛羊,都积攒了不少的家业。西南的边陲,我早就派小顺买好了一个宜居的山坳,围屋而居,早早的避开后来的安史之乱。
半年后,一个叫李墨的年轻人来到这里,永远的生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