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之间东市大乱,人群其实大多理智,可是却又被一群极端的人裹挟起来,于是乎,混乱的人流开始涌向河南府的方向,那些差役见了,顿时吓了一跳,有人眼疾手快,忙是退却,这个时候惹起众怒,绝不是好玩的。
过不了多久,河南府便得到了消息,说是东市罢市,有大量的百姓滋事,河南府府尹梁政见事态严重,正踟蹰着是不是该向南衙和北衙求援。
他不是傻子,刁民闹事这等事也不是没有,可是往往只是聚集百数十人,顶了天,也不过惹了众怒,聚众数百罢了,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想要滋事也要掂量掂量份量,寻常人等,谁敢造次。
可是这一次很不同,事情迅速的蔓延,紧接着各处都是义愤填膺的百姓,这其中,除了早已酝酿的不满之外,只怕有不少,都与某些庙堂上的人暗中授意息息相关。
也即是说,能闹出这样的事。这背后煽风点火之人,只怕绝不是等闲之辈,而这些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为了什么呢。
有些东西,真是细思恐极,梁政似有所悟,心里更加警惕,这些刁民,显然只是筹码,而自己若是轻举妄动,只怕也会成为一枚棋子。
庙堂上的水太深,梁政不是不明白,尤其是他的恩师乃是侍中崔詧的旧部,按理来说,也该属于关陇门阀的一份子,只是现在嘛,却是有些不同,如今崔詧和韦家龙争虎斗,早已不可开交,双方的积怨甚深。此次梁政明白,这是韦家为了关中的声望而与秦少游之间的斗争,他实在没有插手的必要。即便要插手,至少也该请示一下崔詧。
所以梁政犹豫了。他眯着眼,权衡着利弊,最后咬咬牙,道:“竟有此事,这些贼人,实在胆大包天,来,立即调集差役。严防死守,平息事态。”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梁政的表情竟是轻松了。
他很明白,自己的声色俱厉,某种程度就是放水,要知道那些刁民背后的力量何等的强大,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些差役能够平息的,表面上河南府是尽了力,实则无疑是火上添油。
他心里甚至冷笑:“这把关东人烧的火,只怕是往韦家人去的。呵........看来是有乐子瞧了。”
于是乎,他悠闲地靠在了胡椅上,显得老神在在。常年的宦海沉浮,已教会他从不用非黑即白的眼睛去看待事物,这天下可不是什么关东人和关中人的,无非不过是各取其利罢了。保住自己的恩师,某种程度来说,才最是紧要,只有他在,管他什么关中关东,这些都是浮云。
而现在。似乎正好可以借刀杀人。
梁政的小算盘可谓是精细,他现在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个世道,只要不牵涉到自己的事。当然巴不得闹的越大越好。
而一切如他想象中的那样,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来,有差役心急火燎跌跌撞撞的来报:“府上.......府上........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刁民失控,失控了,打伤了许多河南府的差役,往.......往北衙去了。”
梁政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这些刁民很不简单,这些背后的人,所图谋的东西也绝对是非同小可。
北衙,就在城北,与南衙相对,那里和别处不同,乃是最紧要的地段,因为靠着洛阳宫,所以那儿有许多高官的宅邸,有如云的别院,哈..........看来,有一些人要遭殃了。
梁政露出骇然之状,大呼道:“岂有此理,这是哪里来的民愤,何以如此汹汹,此事非同小可,来,速速报去南衙北衙.........”
现在示警,显然已经迟了一步,天子脚下的民愤与别处不同,尤其是这样的民愤,要弹压起来,却是不简单的,况且禁军虽多,可是绝大多数都在拱卫宫中,还有前些日子,调拨了大批人马,前去监视神策军,而如今,很糟糕的问题就是,洛阳城内却是空虚的很。
他一声令下,生怕被人追究惫懒之责,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察,来,老夫要亲自去弹压,召集诸佐官,会同各房差役,这就去吧。”
突然间,洛阳的天气已经变了,先是电闪雷鸣,紧接着便下起了一场豪雨。
愤怒的人群依旧是人头涌动,许多人想要避雨,可是四周都是人,只能随着人龙裹挟。
一切,都极为顺利,遇到了河南府的差役,不等大家恐惧,便有一批身强体健的青年大呼一声,紧接着有人向前,差役们怕了,退避三舍,而这时候,人群中开始爆发出呼声,他们自觉得信心百倍起来,自觉连河南府的差役都不怕,便更加放下心。
无数的人抵达了这里,有人振臂一呼:“前头就是韦家的宅院,是关中贼的巢穴。”
呼啦啦,无数人心生了怯意,韦家.......他们不敢惹啊,这家里可是当朝皇后的娘家,如今是非富即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在这大雨磅礴之中,却是已经有了动了手,有许多人拿起石头,直接丢入院墙,里头传来哎哟的声音,紧接着,嚣张的护卫带着刀开门要冲出来,一看到外头乌压压的人群,他们惊呆了,紧接其后,又忙是乖乖回府,大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