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是守卫皇宫的侍卫,御林军统领卫介更是时时护在皇帝身侧的近臣。
如今卫介却莫名来到怡红楼,还想要闯入画舫之内。
原本兴致勃勃,正等三贤作诗,然后做出评价的众位学子,这时候俱都有些恐慌。
王宪之强装淡定,可心中的忧虑却是实打实的。
他强笑道:“赵首辅的孙儿赵文显赵公子也在此地,他怎会无故请诸位将军过来?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他面上强笑,心底却是猛的一沉。
赵首辅将御林军请过来,为的是什么?莫非是看穿了自己的伎俩?
看了眼揣揣不安的王宪之,卫介面无表情道:“赵首辅言明有人要谋害他的孙儿,求了陛下派人过来。他乃是连仕几朝老臣,这么一点请求,陛下自然允诺。”
下朝后,赵首辅又跟着皇帝到了勤政殿。
久安帝急着去看仙丹,话没听完就允诺了赵首辅所求之事。
他本该守在陛下身旁,如今却被遣派来干这事,心里也是老大的不情愿。
……
在后面看着他们扯皮,王曲暗暗笑了笑。
赵文显果然有后招。
这些人应该是皇帝的亲卫,如今被赵首辅请到了怡红楼,只怕是想借此揪出幕后真凶,然后闹到久安帝那里。
别人的话久安帝不一定会信,可是亲卫御林军的话,久安帝多少也听得进去一些。
接下来,该不会要被搜身吧?
王曲心中一紧。
他衣袖的别层里藏有药粉,指不定等会儿就被搜出来。
到时候他就成疑犯了。
虽说那药粉并不是致使赵文显精神失常的东西,可是一旦此物被搜出来,别人定会以为他精通医理。
同样会让他解释不清。
得赶紧把东西销毁。
那些药粉他本来也用不着,只是采摘不易才珍藏着。
如今却是不能再留了。
想到这里,王曲将那包油纸暗暗取了出来!
旁边的刘昭已经渐渐长出红痘,只是还不明显。
王曲目光闪了闪,也沾了一点涂抹到自己身上。
只是他对这东西产生了抗体,要等得久一些才会起作用。
在那之前,先把东西处理了。
裹着药粉的油纸,他不能留在身上,否则还是会留有风险。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到外面的时候,王曲走到画舫的边缘,将油纸团成团,暗中抛到地上。
衣物厚重繁琐,那纸团顺着大氅里边滑落在地的时候,自然没有人会察觉。
他脚下轻轻一踩,油纸团子顺着船舱的缝隙落到下面的底仓。
等到有人发现这东西的时候,估计已经是猴年马月了。
王曲心中一笑,在心里慢慢细数时间。
另一边。
王宪之身躯僵硬笨拙的样子,落入了杨承文的眼里。
早前,王宪之曾和他提起过,会在这一场诗会之后,成为新的三贤之首。
如今这些御林军的到来,却是让王宪之面色大变。
“王宪之的计划要出现纰漏了!”杨承文暗暗一叹。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王宪之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对方出了事,自己也没有好处。
如今之计,只能改变王宪之原本的计划,想办法破局!
但外面那些御林军奉命而来,只怕不会简单的给他们混过去。
正当他心中烦躁之时,只见刘昭竟是忽的当众尖叫起来。
“我的身上怎么长出这东西?”刘昭摊着两手,又摸了摸脸上和脖子上长出红痘的地方。
“好痒!”
刘昭开始抓挠那些红豆。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甲板上,正在船舱门口与王宪之交谈的卫介,听到里面的动静,便是强硬的闯了进去。
王宪之拦他不住,也跟进去。
“刘昭的身上竟然长了那种东西,莫不是天花?”
众人俱是远离了刘昭,唯有王曲还站在他身侧。
岳灵君忙喊了一声:“王兄,天花难治,还是离刘兄远些为好!”
王曲苦笑着摇头道:“晚了!”
他将披在肩上的大氅褪下,卷在怀中。
仔细一看,他脖子上隐约长出了许多个红痘,虽然没有刘昭的那般看起来渗人,却仍是十分显眼。
“王兄!你怎会……”岳灵君大惊。
“也许是之前靠刘兄太近的缘故,我也长了红痘!”王曲无奈道。
刘昭转头一瞥,瞧见他脖子上也长了这东西,便是神色复杂道:“王兄!对不住,我不知道……!”
“莫非是秦王手下杀害双亲时,我只顾自己躲在地窖里,故而天降灾厄?”刘昭心里戚然的想。
王曲却是摇了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么多人只有我被你传染,也只能说是命吧!”
刘昭怔了怔:“王兄,果真是君子之风!”
若换做是他被人传染了天花,非得与那人拼命不可。
如今王曲却是半句恶言都没有,甚至,先前自己因为得了世子殿下的赏识,而轻视与他,大有过河拆桥之意,王曲也不曾动怒。
岳灵君与他想到了一块儿去,很是震撼的望着王曲:“王兄,你未免太……”
“有人害了天花?!”
御林军统领卫介进来,直盯着刘昭与王曲二人。
他挥臂拦住了自己正涌进来的手下,冷声道:“别进来,这里面有人染了天花。”
他身后的那些御林军心里一惊,直接往后退,退到了甲板,又疾步走下船板连着岸上的木制台阶。
画舫里原本就惊慌的学子们,听到卫介的话,不由也是急着退出画舫的船舱,回到了岸上。
便是听了赵首辅的话,要来这里针对王宪之的卫介,这时候也没想着要去拦着那些人。
天花在这时候是极难治愈的,传染性又高,众人闻之色变。
若是因着他的阻拦,令得这些学子染上天花,只怕过后朝臣们就要集体弹劾他了。
这些人一哄而散,走了个精光。
就算是风度翩翩的三贤,这会儿也是手脚慌忙的逃离了此地。
先前的诗句啊文采啊什么的,在生命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这也是人的本能。
王曲笑了笑,对着踌躇不决的岳灵君道:
“岳兄也赶紧出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岳灵君这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胆子竟也比那些学识渊博的才子么大。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岳灵君也确实不够聪明!
听了王曲的话,岳灵君叹了一声:“王兄保重!”
到底只是萍水相逢,虽然佩服王曲的品性,可她还没熟到生死相许那份上。
王曲却也不怪她,也抱了抱拳,“保重!”
岳灵君从船板旁的木制台阶上下来,轻轻的开口:“诸位,我们是不是应该请大夫过来,给王兄与刘兄他们诊断一下!或许不是天花呢?”
听见她的话,卫介皱了皱眉:“你也是亲眼所见,那两人身上长满了红痘,不是天花是什么?”
“可是……”岳灵君想要据理力争,却又无话可说。
杨承文惋惜道:“王兄乃是父王从永安县那地方招来的亲信,刘兄也是出身微末,没想到这般命苦。”
他刻意提及王曲与刘昭二人的贫寒身世,意指他们背后无所依靠。
卫介闻言便抱拳道:“世子殿下,敢问那两位可是与信王府有关?”
“王曲确实是我父王的亲信,刘昭也是我所看好的人才,可惜了啊!”杨承文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