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兮在锁楼的一番折腾,并没有在唐府内部引起多大的骚动,因着罗氏本就被禁足,杜姨娘又是一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人多么在意这件事情,而下人们本就厌恶作威作福的冯妈妈,她被打死正好乐得出气。
且唐锦兮这一番杀鸡给猴看,的确是很好的在唐府立了威。她很好地敲打了一番,那些原本轻视唐锦兮,认为唐锦兮是一个柔弱的未嫁女,是可以很好欺负的下人。这下唐锦兮的地位一下子上抬,下人心中也就多有畏惧了。
“小姐,你今日这般张扬行事,就不怕姜夫人她反过来算计你吗?”锁楼的事情解决,唐锦兮几人回了兰苑,才刚刚坐稳,清漱清雨给唐锦兮端上了茶水糕点,看着二等的丫鬟离去后,小芽才一脸不解地问道。
唐锦兮勾唇一笑,看着小芽问道:“我们是第一次回唐府来吗?小芽,姜氏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已经在了解不过了,她不会放过我,那么我就不会任由她作践被动挨打,对于将要开始的战争,占据有利的先机很有必要。”
小芽仍然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唐锦兮,她微微皱着眉,“小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
唐锦兮看着小芽,见她皱眉的模样,不由得淡笑了起来,“小芽,人总是会变的。我经历了一遭变故,心境的确是变了。我不可能还是那个被你们保护的很好,从来不曾知晓这人世险恶的单纯少女了。”
鸣蝉看了一眼小芽,拉了拉小芽的衣袖,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责备,“你是在质疑小姐,觉得小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吗?”
小芽看了一眼鸣蝉,又看了看淡笑着的唐锦兮,心里略略有些伤怀,时光易逝过去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的寨主如今已经成长了许多,心里装着的东西也更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她开始有了自己的谋略自己的算计……
唐锦兮到底是与小芽一起长大,感情也是非同一般,她自然也是不忍心看着小芽如此的表情,只是叹息了一口气,看向了鸣蝉等人,“折腾了一夜,你们都下去歇息歇息吧,这里独留小芽一人伺候就可以了。”
清漱、清雨自然知晓唐锦兮有秘密要与小芽说,都心领神会地称是离开,倒是丝柳与鸣蝉有些放心不下,尤其是丝柳,她虽然从来没有在嘴上说过很在意唐锦兮的话,可是她内心却是十分担忧唐锦兮,生怕唐锦兮出任何的差错,她不愿意离开唐锦兮,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鸣蝉知晓丝柳的任务,知晓丝柳的心情,可是鸣蝉也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那是真正的情同姐妹,她们是永远无法比拟的,所以适时的离开,也是给了对方的脸面。
“走吧,丝柳……咱们还是去好好休息吧。小姐这里想必有小芽就够了,咱们歇息歇息,再来接替小芽。”鸣蝉拉了拉丝柳的衣袖,半拖半劝带着丝柳离开了。
看着是个丫鬟全部离开,唐锦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挽着小芽的手走进了自己内寝,小芽对唐锦兮这种比较亲密的举动很是不习惯了,“小姐……我……”
“小芽,你坐下……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看着显得格外局促的小芽,唐锦兮叹息了一声,“小芽,你跟在我的身边有多少年了?”
小芽看着唐锦兮,抿了抿唇,声音有些颤抖,“十二年了。”
“是呀,十二年了。一个纪都过去了,咱们居然相伴了十二年了。”唐锦兮笑着,语气带着几分怀念说,“还记得是因为我分不清与山上兄弟们的差别,老头子才带着我下山寻女徒,不曾想女徒没有寻来,却是遇到了你。”
小芽想着当初那个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布衣长衫朱子冠羽一副中年书生模样,却性格洒脱不拘一格的人,竟然就是江湖三闻风丧胆的古老怪,当年的古老怪亦是风貌犹存,虽然当时已经年近五十,却依然精神抖擞,戏耍起人来活力十足。
当初的小芽,才不过四岁,还是一个豆丁小儿,凄惨的失去父母亲人,还将要被卖入下等的娼妓馆换取银钱。
当初若非是唐锦兮与古老怪路过出手相救,小芽的一生恐怕也将凄凄惨惨的度过。
要说小芽也并非是一般穷苦人家的孩子,初愈小芽的时候,她不过是个稚龄小女,衣着打扮却显得并非凡品。举手投足间,也可以看出是自幼被教育良好。古老怪并非是什么大善之人,能劳他出手,必是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小芽记得自己的身世,是林州鹿阳门的姑娘。林州鹿阳门,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可以说是几代出将才,世代出武举,江湖上正邪两道,正有鹿阳门,邪有盘风寨,虽说是自古正邪不两立,但是盘风寨与鹿阳门却是一直相安无事。
古老怪救下了小芽,无非就是想送回小芽,与鹿阳门修个好。古老怪是个脾气古怪,且非常有头脑的人,可以说盘风寨占据整个北方大面积资源,南方尤其是林州的生意,盘风寨一直无法介入,古老怪无非就是借此契机,让鹿阳门记盘风寨一个好,日后在盘风寨行事的时候,可以抬抬手。
唐锦兮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记得什么,只是记得古老怪带着小芽离开了二十多天,随后又将她带了回来,留在了她的身边,自此以后古老怪再也不对着小芽提起家人,提起鹿阳门。
后来等小芽与唐锦兮都大了一些,古老怪才说起小芽的往事。
小芽是个命苦的,虽然生得富贵,可是时运不济,照顾着她长大的叔父也因为屡试不中而伤了气血,叔父过世后,叔母便越发不待见她,嫌弃小芽是一个阻碍她再嫁拖油瓶,将她送到了远在林州的外祖父家中去。当初小芽的父母的结合,本就没有得到家中父母的同意,所谓是无媒之合家中宗法不认,朝廷的律法也是不承认的,再加之小芽出生后,父亲在一次外出遇到仇家被杀,而母亲也因为寻仇上门的仇家逼迫折磨的惨死。
鹿阳门的掌门,本就嫌弃小芽的父亲是个无名无分四处漂泊的浪子,如何会将女儿下嫁?但是女儿一见钟情,竟是跟着小芽父亲私奔离开,足有十余年没有与家中联络。鹿阳门的掌门,早已经暗恨当做女儿不存在,小芽上门后,鹿阳门的掌门也是不愿意接纳于她,只是找了一个下属人家送了出去,却是不曾想小芽是被那人家亲手卖出的。
鹿阳门掌门虽然自诩正义,但是仍然不喜欢这个外孙,更何况这个外孙还险些被卖到下等娼妓之所,这又如何能够从容接待?直接当着小芽的面断了这份情谊,时年小芽也不过才是一个四岁孩子,遭此变故承受不住便昏厥了过去。
古老怪不动声色将小芽带回后,却也是发觉小芽失去了记忆,失去记忆的小芽倒也变得活泼开朗了许多,跟在了唐锦兮身边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讨喜的。即使是后来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小芽也没有觉得自己做唐锦兮的侍女有什么不妥,反而是对着古老怪与还是白九儿的唐锦兮更加用心了。
小芽知晓唐锦兮的性格,她的事情自从唐锦兮知晓了,她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她不解地看着唐锦兮,似乎是想知道唐锦兮内心的真实想法,“小姐……你想要说什么?”
“小芽,我只是你的小姐吗?”唐锦兮勾了勾唇看着小芽,随后唐锦兮摇了摇头,“小芽,我只是想到了过去,想到了我们在盘风寨上的种种。”
小芽不解地看着唐锦兮,皱了皱眉看着唐锦兮问道:“小姐想要说什么吗?您,这是第一次谈起在盘风寨的过去。”
“我只是有些感慨。”唐锦兮笑了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比我……更适合盘风寨的生活,可是结果……你现在又这样融入了唐家的生活,其实你一直都是适者生存。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好好地生存下去。”
小芽看向了唐锦兮,心里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小姐,您……您是生气了吗?您,想不要我了吗?”
唐锦兮失笑了起来,“怎么会?”唐锦兮嗔怪地看了一眼小芽,“你怎么会这样想,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不是侍女,是朋友是姐妹,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芽不懂地摇了摇头,“那么小姐你为何这样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们相处了多年,你在我身边陪伴了多年,我只是没有想到,问出这样话的人……居然是你。”唐锦兮苦笑了一声,小芽这样问她,说不伤心才是假话。她殚精竭虑的做了一切,没有想到最不满意,最不信任的人,居然是亲如姐妹的小芽。
小芽听了唐锦兮的话,她感受到了唐锦兮的失落,只是小芽没有办法,她想不通就是想不透,原本清纯透彻的小姐,怎么会也去陷害她人了?这无缘无故的陷害别人,小芽没有办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