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下旬,C市有阳光,但天气很糟糕,博达在上午时间段召开高层会议。博达老板尚未现身,一众下属便已对接下来的会议内容争相猜测。
华臻作为秘书,一如既往的做着准备工作,再然后博达老板姗姗来迟,甚至未曾就坐,众目睽睽之下朝她摆了摆手。
“华臻,你过来。芑”
华臻悬着一颗心走近傅寒声,和他并肩而立,数分钟之后就听到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华臻愣在了原地。
就在数分钟之前,博达董事长傅寒声宣布,博达高管华臻被公司委以重任,调到澳洲事业部担任副总裁。
在众人看来,这是高升,也是傅寒声对华臻能力的认可,更是在为她的前途铺路,所以众人鼓掌恭贺,但华臻却被突如其来的职位升迁撞晕了神智。
周毅在一旁提醒她:“臻子,跟大伙说几句心里话吧!”
既然是心里话,就必须是满满的场面话,无非是感激和激动,华臻目光转向傅寒声:“我要谢谢老板对我的肯定和栽培。候”
那一刻,华臻眼眸中的傅寒声是伫立在云雾里的男子,模糊不清,但她知道她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当着他的面悲伤痛哭,纵使她的心里早已是泪如雨下。
华臻的平静终于在博达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决堤爆发,但她不敢质问,所以她尽力克制她的坏情绪:“傅先生,您宣布决定之前,怎么也不询问一下我的意思呢?”
这话,虽听似温和,但跟埋怨毫无两样了。
傅寒声坐在老板椅上,面对情绪有些激动的华臻,表情很平静:“臻子,你还记得2006年,博达开拓澳洲事业部,某次应酬酒后,你跟周毅说起你的梦想,你还记得你当时的梦想是什么吗?”
华臻身体一僵,忽然沉默了。
傅寒声缓缓开口:“你和周毅是我最信任的下属,也是我的左膀右臂,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是百般思虑。2006年,博达初涉澳洲商界,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我的女秘书酒后失言,说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假以时日能够在澳洲开疆拓土,带着下属在澳洲杀出一片天,让周遭人刮目相看。2007年,澳洲事业部逐渐站稳脚,澳洲区总裁任命,我当时已有意委派你过去,但左右权衡,最终还是决定再磨练你两年。你还记得我当时宣布澳洲区总裁名字时,你当时的表情吗?是失落。”
“傅先生......”华臻眼眶湿润,她没想到2006年的事他都还记得,甚至在澳洲区总裁任命当天,把她的失落和遗憾,全都尽收眼底。
周毅拍着华臻的肩,温声道:“臻子,老板开会之前,专门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谈了很久,我觉得调派澳洲区,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有些话,周毅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华臻知道周毅的意思,他是在说她近年来的情绪反常和前一段时间的崩溃大哭。
华臻问自己,去澳洲,那个数年前寄予梦想的地方,她真的就能放下过去,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吗?
周毅轻声叹:“傅先生这是在成全你的梦想,但傅先生也说了,你可以有一个月的犹豫期,如果你不愿意去,他还是会选择无条件的尊重你。”
华臻看着周毅,又看着傅寒声,突然间就流出了眼泪,她低着头,过了很久很久,方才呢喃自语:“傅先生,您让我再好好想想,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去澳洲,代表她日常生活里若是想要再见傅寒声一面,已是艰难。但周毅也说了,澳洲事业部副总裁,这是很多人的梦想,也是她曾经的梦想。
这是一道人生选择题,人人都在奢求自己得不到的,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充满想象,所以才会难舍难弃。
日前出席活动见到了江安琪。她以前一直不太喜欢江安琪,觉得这女人太过势力,也太具有功利心,不放过任何名声大噪的机会,但那日看到江安琪,看她把人际关系混的如鱼得水,竟是手执香槟,站在一旁,越看江安琪,越觉得欣赏。
人有两面性,活的明白,懂得为自己活,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就称不上是十恶不赦,难以原谅。
江安琪......其实还不错。
2007年,傅寒声曾在西苑对萧潇说过:圈里人都知道,江安琪和易婷充其量只是贺连擎女人里的其中之一。
作为一个在商业活动中频繁出没的江安琪来说,贺连擎花名在外,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只是太过坚信,也许她会成为那个例外。
2008年,贺连擎和易婷结婚消息一经爆出,媒体的力量是强大的,几乎把贺连擎的情史挖了个遍,作为情史大调查,江安琪和易婷赫然在列。
那日江安琪看着报纸,对她的经纪人说:“知道我和易婷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唯一的区别之处在于,易婷把那个其中之一修成了唯一。”
活动宴会场,华臻没想到江安琪会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媒体
tang都以为伴随着贺连擎和易婷结婚,之前跟贺连擎出双入对的江安琪一定会黯然憔悴,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江安琪,她不惧外界风雨事,情绪和状态看上去很好。
“这次怎么没有故技重施,在人前化一化黛玉妆?”华臻习惯讽刺,但语气滑出唇齿,却没多少讽刺意味,不知何时起,似是心境使然,似乎就连人也变得“善良”了许多。
江安琪笑容不变,并不因为华臻的话觉得难堪,她只是看淡了许多事,不再奢念距离自己很遥远,得不到的人和事。可以有目标,有梦想,但她开始学习不激进,不强求,与人交往,为自己寻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人固然重要,但真诚相待,拿心相交,少些功利心,更加重要。
贺连擎游走花丛多年,而易婷之所以会赢,主要就是赢在默默等候,真心相待。试问,一个在商界沉浮多年的男子,有谁会不喜欢这份安然和静默?越是对他无欲无求,越是容易走进他心里。
2月下旬,江安琪放下不该强加在情感上的功利包袱,所以她释然,和“随遇而安”成为了好朋友。
3月初,华臻敲响了博达董事长办公室,“傅先生,我决定去澳洲。”
3月下旬,博达为即将离开的华臻举行欢送宴,萧潇作为博达董事长妻子的身份,前来参加宴会,席间华臻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萧潇,如花女子跟随丈夫微笑应酬,是众人的焦点所在。
酒宴稍歇,傅寒声正在跟人交谈,华臻走到傅寒声身边,低声唤:“傅先生......”
凉意袭人的春,宴会厅外,华臻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傅先生,您这次调我去澳洲,是跟......”终究还是难以启齿,但华臻很清楚,如果再不说,以后怕是也没胆量再说了。
“您调我去澳洲,是因为傅太太吗?”
这样的问话,其实跟坦承内心情感没什么区别,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自然能够在月前那通没有挂断的通话里窥探出踪迹。
怕是萧潇觉察到了她的心意,所以才会故意保持通话,狠攻心,让她自己死心放手。而老板,定是因为此事,所以才会下了这项决定。
略一沉吟,傅寒声迎着风问华臻:“你有好几年都没有和你姐姐见过面了吧?”
华臻微愣。
华臻父母早已离世,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她的同胞姐姐,姐姐在几年前嫁给了一位澳籍男子,已经多年未曾归国,若去澳洲,姐妹见面时间无疑就会多起来......
“臻子,我在乎我妻子的感受,但不会因此放任人才流失。调你去澳洲,离开我,离开周毅,你会飞的更高。况且你姐姐也在那里,毕竟是亲人,平时多见面,多勤加联系,来自亲人间的爱护和关怀,远远要高于来自于事业上的成功。这一点,你要明白。”傅寒声伸手拍了拍华臻的肩:“去吧!换个环境,换个心情,换个生活,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换一个未来。”
华臻眼睛湿了,但她却不再流泪。正如周毅所说,必去一别,是成长,也是蜕变,载誉离开,就算是哭,也该是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