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都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但今天,唐溪却莫名多了一分羞怯,眉宇间挂着淡淡的喜色,唇角含笑,娇俏嫣然。
似乎这还是楚轻侯第一次踏入郡主府,地上的积雪早已经清理干净,一尘不染。二人并肩而行,才到门口,就看到了早已经等候在里面的唐俊卿和林氏。
唐俊卿笑容满面,精神饱满,身穿簇新的竹青色锦缎对襟长袍,一看就是刻意精心打扮后的穿着。眼底抹不去一丝恭敬,一看到二人就大步迎了上来:“溪儿,楚先生……”
“伯父不用见外,叫我轻侯就是。”楚轻侯不露痕迹的打断唐俊卿的话,淡笑道:“今日来府上坐坐,倒是劳烦伯父和伯母亲迎,实在过意不去。”
早就得了林氏和唐溪的叮嘱,唐俊卿一见楚轻侯,多少有些不自在,因为他的身份,即便明知道楚轻侯算自己的晚辈,而且还是自己未来的女婿,但也做不到对待平常小辈那般。
从最初的第一次见到楚轻侯,唐俊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唐溪,竟然会和他走到一起。那天晚上林氏对他说起,包括之前已经有了一次提醒,但他依旧不敢相信。若非今天楚轻侯当真来了,他依旧不敢相信。
终究是家中三代经营药铺,后来还开了医馆,对于楚轻侯,唐俊卿有种挥之不去的尊崇心理,再是任由旁人或者他自己如何刻意压抑,也无法摆脱。但好在林氏没有这种心思,她就是个想要自己女儿幸福的母亲,心中只有最简单的心愿。
“轻侯啊,来来来,外面天气冷,赶快里面坐。”
林氏一反常态的,没有丝毫羞怯胆小,落落大方一副主母做派,脸上笑的犹如一朵花般,看着楚轻侯上下打量。虽然已经知道楚轻侯如雷贯耳的大名,上次也见过,但如今却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态,越来越满意。
见林氏如此热情,唐溪反而有些羞怯起来,毕竟她知道今天带楚轻侯回家意味着什么。从此以后,她和他就真的不用遮遮掩掩,至少在家里人面前是如此了。
一众郡主府的下人丫头们也格外新鲜,看着楚轻侯都是热情而崇拜的眼神,一些伺候的丫头,更是偶尔偷看他一眼,随即就面红耳赤,连直视都不敢。楚轻侯早已习惯众人的这种目光,始终是一副淡然自若,和悦的神情。
对于林氏和唐俊卿,唐溪很明显的感觉出来,楚轻侯完全表现出了他的认真和尊敬。虽然林氏对他的有些问题显得很可笑,甚至是急切,但他都很认真的回答,态度得体。
在唐溪让下人丫头退下后,楚轻侯终于才有机会说出真正的目的。
“轻侯,你和溪儿她……当真……”林氏也是犹犹豫豫,始终不好意思明确说。
楚轻侯一笑,起身冲着林氏和唐俊卿不卑不亢道:“伯父伯母,我对溪儿是真心的,只希望你们将溪儿嫁给我,今生今世我一定会对她好。”
林氏和唐俊卿明显眼睛一亮,后者看了一眼面色绯红的唐溪,忙道:“好好好,伯父和你伯母就是想确认一下,如果你们是真心的
,那我们自然是支持。只是溪儿性子直爽,还开了一个医馆,轻侯你可不要嫌她抛头露面……”
“怎么会?伯父放心,溪儿一身医术难得,若是不行医救人那才是浪费了。只要是她喜欢做的事,我都是支持她的。”
林氏看楚轻侯越看越顺眼,越来越喜欢,迫不及待道:“那就太好了,既然轻侯和我们家溪儿情投意合,不知你准备……”
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娘要说什么,唐溪知道拒绝的话不能由楚轻侯来说,她立即抢先道:“娘,这事还早,你们就这么想把我早点嫁出去吗?”
一句话说的脸都红了,但她也知道必须说清楚,否则只会让自己爹娘误会楚轻侯的对她的心意:“爹,娘,我今天带他来见你们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想让你们为我的婚事操心。”
“你们知道我喜欢他就行了,我们成亲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真的不是现在,也不是最近。”说起头了,唐溪渐渐平静了下来,正色道:“如今朝堂局面如何,起码爹应该是知道一些的,轻侯的身份加上我的能力,在这个时候是在不适合将婚事公开。”
“溪儿……”听得林氏有些担心起来。
“娘,不过是婚事推迟而已,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唐溪一笑:“如今公主刚刚出嫁,南魏国又闹出这种事,而且……总之事情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反正你们已经知道我和他的事就行了,等过一年半载等事情平息了,再计划这些好了。”
唐俊卿沉吟片刻,看着楚轻侯道:“轻侯,溪儿我们是已经愿意交给你了,你说呢?”
楚轻侯剑眉微蹙,思量了一番才开口:“对于溪儿,只要她愿意嫁给我,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娶她。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为了溪儿的安全着想,现在就如溪儿说的一般,的确是不太适合。东秦和南魏之间,很可能会出一场战事,至少要等到这事结束,估计才……”
蓦地,就在这时,唐溪忽然看到花飞走了过来,脸色有些怪怪的样子。一眼就知道出事了,而且只怕事情还不小,否则花飞绝对不可能擅自过来。
唐溪示意他进来,花飞脸色沉沉的道:“郡主,刚才迎亲队伍传来紧急消息,说岚熙公主……她、她死了……”
什么?岚熙公主死了?不过才两个时辰之前的事,居然就……
这个消息,不只是唐溪,就连楚轻侯和唐俊卿、林氏,同样愣住了。
整个盛京城,谁不直到今天是东秦和南魏联姻的一天,谁不知道今天是岚熙公主出嫁的时候?迎亲队伍只怕才出盛京城没多远吧,一天都没有,怎么可能身为新娘子的公主就死了?
不是伤心难过,只是强烈的震惊,听的几人一时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唐溪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听说……岚熙公主是自杀的,血流的整个车厢里都是……”
……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德庆帝听闻此事,简直暴跳如雷,满朝文武震惊莫名。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赵吟澈,早已经换下了身为新郎的红色喜服,却神色淡漠的站在大殿上,语气颇为不善:“陛下这么说就有些不对了,本王刚刚痛失未婚妻,心情正不好的时候,陛下非但不宽慰几句,反而追究本王的责任?”
他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惧色:“本王现在还想问问陛下,为何公主要自杀,让本王空欢喜一场?本王仰慕公主,千里迢迢从南魏来东秦已经这么几个月了,本王的一片真心天地可表。好容易娶了公主,结果半路上她居然给本王来个自杀,如此用死来羞辱本王,表示宁死也不嫁到我南魏去,陛下,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就是东秦对我南魏的故意挑衅?”
一番话说的满朝文武瞠目结舌,纷纷侧目看着赵吟澈。
这可实在是嚣张啊!将公主弄死了,非但不谢罪求饶,反而倒打一耙说他们东秦用公主之死来羞辱南魏,有这么羞辱的吗?
“赵吟澈,你简直放肆!”德庆帝气的拍案而起,横眉怒目,面色铁青。珠帘后的他视线隐约被阻,看的不清晰,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忍住,不敢冲出去真的将赵吟澈如何。
身为帝王,再是暴躁冲动,但德庆帝这一点认知还是有的。再是死了东秦的公主,可死了就死了,被羞辱生气的意思是有,但想要报仇的心思却很淡,只因为,他依旧在乎赵吟澈手上的长生丹。
就算是用两座府城来交换长生丹,德庆帝也愿意。他不想做独臂的帝王,更惧怕死亡。他已经五十多了,谁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好容易终于得到长生丹,竟然被赵吟澈派人抢了去,而且对方的身份,并不是如一般人那么好拿捏的。
或许没了乌羯之事,德庆帝还敢拼一下,直接找南魏国讨回公道,一雪国耻。可现在,前后受制,他实在没有办法。
“大皇子,你这话也说的太过分了,我们公主嫁到你南魏,却在半路死去,谁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竟然说她自杀,用此来威胁我们,你真当我们东秦好欺负?”
“公主之死,大皇子,你们南魏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中朝臣议论纷纷,有些愤青的御史们已经开始痛骂了,纷纷朝德庆帝进言,要求讨伐南魏。而赵吟澈一言不发,只负手站立在大殿之中,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这些威胁言辞。
似乎被众臣之言激的越发怒火冲冠,德庆帝浑身颤抖,摇摇晃晃的指着赵吟澈:“赵吟澈,你好……你好啊,如此羞辱朕若是还能忍下去……”
不等他说完,赵吟澈直接打断他的话:“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和朝臣们商量就是了,东秦国事,本王不好参与,若是偷听了两句也似乎不太好。”
“公主的尸体既然已经送到,那本王的任务就完成了。告辞!”
才走两步,他又转身,淡淡一笑,极尽冷漠:“对了陛下,本王还有一事未说。公主既然已经死了,却和本王并未完婚,那么我南魏和东秦之前的一切承诺皆尽作废,还望陛下知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