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唐溪咬牙道:“季章同怎么会给自己孙子下毒,他又不是疯了!”心头一寒,她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一股深深的悲哀涌上心头。
“还需要我解释吗?正因为他是个明白人,他才会这样做!”
眼中闪过一抹森森杀机,楚轻侯冷冷道:“方凌玄和方哲耀争夺太子之位,满朝堂有几人能够置身事外?季鸿卓如此才华,算是普通出身,迟早也会陷入其中。而他不但是首辅的孙子,还有一个执掌云岭,身为布政司的老子,若非季章同清醒醒悟的快,他现在还保得住他这第三个孙子的性命吗?”
“第三个?”唐溪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季章同以前还有两个孙子,但是都死了?”
“若非如此,只怕他还定不下这个决心呢!”
楚轻侯阴冷冷的笑了起来,俊逸若仙的面孔带上了森森的寒意,如空灵高绝的天人,瞬间化为充满杀戮的修罗:“不过是成全他罢了,若非楚某对他那才俊孙子下手,还从痴傻换成了结巴,他季章同早就绝后了!就连他那远在云岭的布政司儿子季正祥,只怕也死了八百年了!”
“你……”明明是阴冷无情的话,唐溪却无法反驳。
她无法指责楚轻侯对季章同的孙子下手,因为那是季章同自己请求的,为的是抱住季家的血脉。她更无权喝问楚轻侯为何不救良辰的父亲季正祥,二者非亲非故,楚轻侯没有落井下石、阴谋算计就不错了,救?他凭什么要救!
一想起今日在金銮殿上,德庆帝那冷厉无情,嗜杀残忍的话语和脾性,她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希望楚轻侯真的有朝一日杀了他,将这种昏君杀掉!
唐家现在也成为了变相的皇商,虽然只是每月进贡一些药丸,但谁又知道,今日的事情下一次会不会也发生在唐家身上?
已经遭受了一次黑手的毒计,如今她又因为特殊天赋成了德庆帝重视的红人,唐溪几乎能够想象的出,她一直想要远离这些黑暗的想法,只怕是不可能了。
难道她唐家就能让别人随意设计阴谋了吗?若是有谁敢再对唐家下手,不管是谁,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上次那个幕后黑手的事,她还没去调查,但这不代表她已经忘了!
“说起这次,乖徒儿……“
楚轻侯的语气忽然一转,一股戏谑而暧昧的语气顿时让气氛为之一变:“若非是为师,你还不知道要和那陈小姐纠缠多久呢!魏思仪也是,他上次对付你们唐家失手,这次焉能不抓住机会?明知道你根本和庄永思无关,他偏偏要栽赃到你头上,你能拿他怎样?难不成你将他杀了?”
“若非为师出手,唐家一旦和庄家结亲,你自然就成了五皇子一系,依照德庆帝的为人,你以为他会相信唐家是清白的吗?唐家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这种事,还是一劳永逸,直接杀了的好!也省的你那个嫡母和姐姐,一直还痴心妄想。”
薄唇一勾,那抹诱人而充满魅惑的笑意,自他眸眼中弥散出来。楚轻侯起身,背靠在回廊的柱子上,下摆的衣袂在夜风中飒飒而动
。
他抄手斜看着唐溪:“乖徒儿,你说,这次为师一箭数雕,也顺便帮了你的忙,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为师呢?”
唐溪心思回转,即使心中真有些庆幸,对楚轻侯的感激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她只淡淡道:“明明是你自己阴险狠辣,恨不得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还想让我感谢你?你脸皮哪这么厚?”
楚轻侯一笑:“我知道或许你也发现了庄永思的意图,但你就没想过,你插手他和你大姐的亲事,你那嫡母会如何恨你?你不是一直想家宅安宁的吗?现在庄永思被德庆帝杀了,谁都怪不到你头上,这难道不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为你着想吗?”
“不过是为我省了一些力气罢了。”
唐溪心头微热,很是奇怪他为何这次会如此为她着想,同时又猜测他是不是有阴谋诡计,这种复杂的心情终究化成一个白眼送了过去,似笑非笑道:“怎么,你难道想让我用月舞烟波来感谢你?“
“你肯给吗?”楚轻侯浅笑着看着她,眸眼中一片温柔。
被他那眼神看的心头一跳,唐溪飞快转身给了他一个背影,挥挥手朝自己卧房走去:“你可以滚了!”
才走一步,身后风声一起,一道劲风朝她肩头袭来。唐溪倏地侧身避过,却见楚轻侯似乎想攀上她的肩头,却落个一空,手还悬在半空,随即慢慢收了回去,负在身后。
他也不介意唐溪的躲闪,笑道:“乖徒儿,今天为师已经说了,下月要开始炼丹,到时候记得每三天来我碧水榭一趟。”
“做戏也要做个全套,不要被人发现了。”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做戏。”唐溪眉头一蹙,正要拒绝,忽的又想起自己本就想找时间炼制一些丹药以备急用,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弄点免费的药材,到嘴的话又变了。
“每隔五天,我会来一次,不过其余时间,你最好不要来打搅我。”
“好。”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温柔的点了点头。
月已东移,楚轻侯站立在回廊中,被明亮的月光照映出一条修长的影子。
他脸上带着浅笑,薄唇轻抿,唇角勾勒出一抹醉人的弧度,眸眼中满溢的温柔,几乎要融化唐溪心中的警惕。黑色的夜行衣紧裹在他身上,只有尾端几片黑巾微微拂动,虽笑容依旧,柔和的让人心醉,却显露出与平时不同的另一番风姿。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溪忽然觉得他浑身透露出一丝孤寂的味道,那种纵有千言万语,满腹忧思,却无法吐露一句的悲凉。即使他在笑着,但她似乎能够感觉到,这种从他潜藏在他心底深处的情绪。
眉宇柔和,楚轻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她感觉不到嚣张,更没有阴险森寒,曾经有过的杀机和嘲讽,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身充满了黑暗的夜行衣和他白皙如瓷的俊颜交织在一起,此时看起来却是如此契合。就像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楚轻侯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忽的有些心慌起来,唐溪嗔道:“还不走,想留下来看门吗?”
“唐溪……”难得叫她一声全
名,楚轻侯又靠近了一步,和她不到一尺的距离,“你很聪明,很有天赋,能力也很不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到他身上传来如兰似麝的幽香,她不觉后退一步,站到了门里。
明明是夸赞的话,他的神情态度也温柔的令人发指,可她偏偏越来越心慌起来,恨不得关上门再不看他那张脸。
低沉而醇厚的声音响起,楚轻侯朝她伸手:“跟我一起吧……溪儿,我们联手,覆灭这腐朽糜烂的王朝,杀尽那些该杀之人,毁掉一切罪恶的东西……”
“让这世道,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杀戮,不再有鲜血……只剩宁静和平……”
这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媚惑之力,低低柔柔的,轻柔的如同一片羽毛,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让人抗拒不了,不忍拒绝。
手上忽然一紧,唐溪才恍觉自己的手已经被楚轻侯握住,一股微凉中透着淡淡的温度,从他掌心中传递过来。
犹如被火烧了一般,唐溪飞快的抽出手:“楚轻侯,别在我面前花言巧语,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你和德庆帝有私仇罢了,还想将我拖下水?”
“你为什么要拒绝?”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和往常一般动怒。
“我为什么要答应?我又没疯!”唐溪瞪着他。
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仿佛是幻觉,快的几乎都没看清。
楚轻侯没有再说什么,一步一步朝后退去,没入庭院中那株巨大的桂花树的阴影下。随即身形一闪,化为一抹黑影消失在眼前。
走了?就这么走了?
还以为他会纠缠威胁,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今晚的他,实在太奇怪。良久,唐溪满心的戒备才慢慢消失,关上了门吹灯休息。只是楚轻侯临去时的那抹眼神,久久浮现在她脑海中,辗转反侧……
回到碧水榭,已是子时已过。
楚轻侯一直是刚才那副神情,直到他沐浴更衣,又换上了平常的一身月白常服,眸眼中依旧带着落寞,孤寂,还有一股化不开的思念。
回到卧房中,他关好门,侧耳一听已经察觉不到周围有丝毫动静,这才对着墙壁上镶嵌的一盏鹤形宫灯,一指劲风朝那鹤眼点去。
下一刻,地板开移,床底无声无息的露出一个大洞,一行向下的台阶一直延伸。楚轻侯顺着台阶走了下去,片刻后已经站在地底的一个布置的如同书房的密室中。
再次将桌上的一枚狮形镇纸的红宝石眼珠抠出,放进墙边一排百宝格上一个古董花瓶中。只听叮一声清响,原本是墙壁的一堵墙朝两旁移开。
走进第二间密室,楚轻侯眸中的神情,全数化为了思念和恭敬。
整间密室空荡荡的,别无他物,只有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的是一个青衣俊朗的中年人。
“师父,今天是您的生辰,我来看你了。”
“师父,你放心,计划一切顺利,我很快就能够为你报仇了。”
“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辰辰,十多年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若是……师父您一定要保佑我,早日找到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