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八年三月初五,忙忙糟糟乱了两天之后,绝大部分难民终于都疏散了,整个南浦港口的大战船,除了我让阏川抢下来的十艘快船,其他的也就剩下些艨艟之类的船。南浦港如今守卫的兵士全都换成了穿着高句丽军装的新罗兵。剩下那些陆陆续续来的难民,凑满人就船,船我没兴趣,算是给难民留个活路。后续来的难民不明所以,以为南浦港也反了,所以再也没有生冲击军营的事情。
跟阏川在整个南浦港走一圈,然后布置道:“让机灵点儿的给路口守好,现可疑人物先别惊动,如今整个军港都是咱们的,放进来关门打狗”
“是大帅放心,保证布置妥当”阏川又开始犯病了。
无奈的看看他,无语了
傍晚时分,和阏川一起吃饭,也没啥好东西,就一点儿酱菜和一碗薄粥。这还是从南浦港军营里抢的,可见如今高句丽乱成什么样子了。
“报将军,从北面来了二百来人,虽然都穿着难民衣服,但其中百十个看着就是高手”一个新罗兵跑着就过来报告:“如今这些人已经进港了,有一个黑胖子让我们找守将过去。”
“嘿嘿来了”我一拍阏川的肩膀:“找个人去冒充守将,先接待起来,不管他们有什么要求都答应。要上船,就上咱们的快船。要吃饭就给他们吃,但千万别忘了给他们加点儿作料”
“哈哈哈”阏川哈哈笑着抱拳道:“是”说完搓着手,两眼放光的就去了。
等阏川布置完后,跟着阏川远远张望。只见那个扮成守将的新罗士兵还真的很有演戏天份。见了那群人后,先是摆架子,等那群人里一个黑胖子掏出个不知是印信还是令牌的东西后,立马又是磕头又是作揖。这前倨后恭的,非常入戏。
新罗兵士们恭恭敬敬给一行人迎接入营,一面吩咐备船,一面吩咐上饭。而这群人显然是又累又饿了,稀粥端上来直接当水喝,连喝几碗都不够。
行了,我放松的拍拍手,每碗粥里都加了药,照他们这个喝法儿,不睡上个三天不会醒啊嘿嘿,三天,要是顺风的话我都回徐罗伐了
什么?为什么回徐罗伐?我也不想啊,但身边罗人,他们能把船开回我大唐去么?唉,反正差事办成了,后面的就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二百来人,各个都东倒西歪的躺倒了。
带着阏川,过去认人。
“这个是高宝藏(也就是现在的高句丽王高藏)”阏川一脚先踢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面男子。然后一脚就踩在了那个黑胖子脸上,恨恨说道:“这个就是老贼泉盖苏文”
陆陆续续,泉盖苏文的两个儿子,泉男生,泉男建,高宝藏的一个儿子也被认出来了,还有十来个王公大臣,二十来个王公大臣的子嗣等。加上其他一些不认识的官员,等于给高句丽王室班子一套全端了。
“好”我抚掌笑道:“来,给这些重要人物都捆上抬船仓里,大家伙儿回徐罗伐庆功”
“是”阏川冲我一辑到地:“大帅”
呃……这又是哪门子神经。
给高句丽王室班子抬上船,运回去见女王至于那些侍卫高手就对不起了,脖子上直接一刀,送去见阎王。
刚收拾停当,那边儿就有兵士来报:“将军,高句丽兵马追过来了好几万人,快到军港了”
“我们撤”我一挥手:“放火给剩下的船都烧了港口军营也烧,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是”所有新罗兵齐声应道。
等高句丽军马(也不知是谁的人马?反正肯定不是泉盖苏文的)追击而至的时候,整个南浦港已经是一片火海。隔着熊熊火焰,我们大笑着冲那些破口大骂的高句丽士兵拱手而别
三月初六,逆风,船行缓慢。
正躲了船舱里睡觉呢,反正船上补给都是准备好的,开到哪儿阏川说了算,咱就老实的补觉好了。
近午时分,阏川敲门进来了,一脸急切:“大帅,不好了。海上好多死尸,都是高句丽难民”
“什么?”我一骨碌爬起来:“走,看看”
茫茫海面上,漂浮着不下五六百具尸体,很多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穷凶极恶的鲨鱼正疯狂的啃食着尸体,搅得海面上一片血色。同样漂浮在海面上的还有许多船只碎片,和零零散散的用品。
“停船”我叫道。
我们十艘快船相继停下。
“这不是天灾,”我肯定的看看阏川:“看这潮流的方向,如果我猜的不错,前面肯定有百济人的战船派两艘船去看看,其他船只原地转向,等消息”
“百济人?”阏川想想说道:“照理不会吧”
“没什么不会。”我撇撇嘴:“怕是跟金庾信将军的交易成了。欺负高句丽内乱,所以义慈王开始跑出来摆威风”
“那我们干脆摆明身份,还怕义慈王不放我们过去?”阏川叫道。
“还真不会放我们过去”我摇摇头:“因为我们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都知道,你是女王的影子,女王的护卫一向是你担当的。一旦你摆明身份,义慈王就更没放过咱们的理由了”
阏川语塞,看看我不知道说什么。
“派船去看看吧”我叹口气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等待的时间最漫长,瞭望台上的士兵不顾天气寒冷,守在上边一直往回新罗的方向张望。
大概半个时辰后,瞭望手大叫:“将军,不好了,是百济的战船,过一百艘正追我们的船”
“赶紧撤”我大叫道:“百济有倭国支援,精通水战,被堵上我们就死定了”
“是”阏川急忙应道,可刚想去布命令,又转回来了:“大帅,往哪里撤?”
“登州”我斩钉截铁的说道:“必须快,赶在俾沙城高句丽的水军堵住我们之前,冲到登州大唐水军的地盘去如今往北是高句丽的地盘,南下又被百济堵住了,往东登陆的话,死的更快只有往西逃到大唐地界里,才有一条活路。”
“……”阏川略一沉吟,然后跺跺脚道:“是”
生死时
十条快船上的新罗将士都知道,如果被追在屁股后面的一百多条百济战船堵住,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大家都玩了命的轮班操桨操帆。毕竟眼看大功告成,却死在回家的路上,这就太窝囊了。
可在离登州还有一天海路的时候,我的担心又成了现实,五十几条高句丽战船出现在了我们北方的方位上。
“拼了”我站在船头大吼:“一条线往登州冲,冲过去还有生路,否则就死在海里喂鲨鱼”
“是”全船军士涨红着脸吼道。
十条船如同十枝离弦的利箭,只留下一道白色水痕。这时天公作美,一阵西风大作,我们的船更是乘风破浪,险之又险的再高句丽战船堵住我们之前,从高句丽战船前方不足一箭之地冲破了包围网,高句丽战船上一阵乱箭,射的我们的战船“咄咄”乱响。
而等高句丽战船调整好船向时,百济战船出现在海平面上。
太刺激了,我们一路向西跑,高句丽战船赶紧又调整方向,向北方俾沙城方向跑,百济如同狂的公牛,一路就冲到了中间,却不知道追谁。最后居然欺负我们船少,又盯着我们屁股追,气的阏川站在船尾对着后面的百济战船破口大骂。
贞观十八年三月初十,在经历了四天的追逐战后,我们终于在离登州还有四十里左右的海面上遇见了正在巡航的大唐水师,那是足足二百多条大战船啊妈呀,终于得救了
全体新罗将士集体欢呼,喜极而泣。
“挂旗”阏川眼睛通红,这四天过的,实在太惊心动魄了
新罗女王的王旗竖了起来,大唐水师看见我们的十条船后,摆开阵势迎了上来。
远远看看屁股后面的百济战船,我下令落帆,停桨在大唐地界里,我还真不怕百济人敢撒野
大唐水师看见我们停桨落帆了,知道我们不是来找死的。于是船阵一变,将我们包在了中间。
一条三层阁楼的战船开在我们挂着新罗女王王旗的旗舰边上,船上大唐将士全是刀剑出鞘,弓箭上弦的指着我们。
“对面船上何人?”一个令兵大吼道:“为何擅闯我大唐疆域”
“我乃大唐扶风侯李逸求见水师都督张俭张师约大人”我鼓足力气吼道。
估计对面的令兵愣住了,没见过打着新罗女王旗号的大唐侯爷啊
“你等等”令兵吼了一声后没声了,估计是报告去了。
“呼——”长出一口气,幸好当初跟新罗使节去徐罗伐的时候我就是登州出海的,跟张俭碰过头,否则还真不知道找谁
等了近半个时辰,先是一艘快艇离船而去,然后又有一艘有着五层阁楼的战舰缓缓驶了过来。
十几块跳板搭在了我所在的旗舰上,十几队大唐军士顺着跳板登船,迅控制了我们的船,然后两名顶盔冠甲的大将走到了五层阁楼战舰的甲板上。
其中一个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张俭张师约。至于另一个……这盔甲看着眼熟……侯君集?他跑这儿来干嘛?
“张将军侯将军是我啊”我用力挥挥手,叫道:“是我啊”
张俭跟侯君集,定睛一瞧,不由大吃一惊:“真是乐休?”
嘿嘿,锅好了咱得日子轻松畅快啊转念一想,原来我就是个修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