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果然神机妙算,今儿一早果然有人来伐树了”老黑一清老早就奔了我府上,到了书房,兴奋的跟我说道。
“哦”我点点头,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不过能忍了这些日子,也算是个有耐心的:“缀上了没?”
“这个自然”老黑一脸得意,被我们兄弟盯上的,就没个跑”
“是谁家?”既然老黑来报告了,自然是知道了确切消息的。
“平棘县公纥干承基”老黑撇撇嘴道。看来这个纥干承基名声不怎么样,否则老黑也不至于这种表情。
纥干承基,大唐历史里算是写过一笔的人物,听说过,貌似当初刺客案里,这货就是搀和在了里面的,后来在大理寺天牢里,首先招供的也是他。至于他招供点儿什么,我到不知道。但就是因为这货的招供,太子李承乾假冒刺客行刺自己,用来栽赃李泰的事儿才水落石出。可以说,太子李承乾被废,跟这家伙有着不小的牵连。后来这货被李大帝赦免,不仅封了从六品守城门的城门郎官职,还加封了平棘县公的爵位。可见当时他反水出的情报还是很有价值的。
“行了,老黑,给大理寺全套班子拉出来,咱们去会会这个平棘县公”我笑了笑,手里有尚方宝剑,我还真没把这个纥干承基当回事儿
“好嘞”老黑一卷袖子,大嘴裂开了笑的欢
让双儿伺候着换了二品特进的官服,让尉迟刚给尚方宝剑抱好,咱就打算去破案了
“师父,你要出门啊?”门口被小侯堵住了,小侯一脸期盼的看着我道:“师父,你带上我行不?我就旁边儿看,保证不多嘴。”
“行啊”我点点头,没当一回事儿。
老黑手脚麻利,没多少时候就带着三班衙役来了。跟着老黑一起来的居然还有褚遂良和孙玄威。
“乐休你拉衙役,我和玄威就知道这案子肯定破了”褚遂良骑马过来冲我拱拱手:“今儿就是来见识见识的,你放心,我们绝不插手”
这俩家伙这是看戏看上瘾了?
笑着跟俩人寒暄几句,也不废话了,一路人马就冲了纥干承基在长安城郊的庄子上。
“三位这是为何?”纥干承基挺光棍,开了府门给我们迎了进去。
“呵呵,城门郎可认识这个?”我笑呵呵的指指尉迟刚怀里抱着的尚方宝剑。
“自然认识,乃陛下钦赐的尚方宝剑。”纥干承基冲宝剑躬身行礼道。
“哦那就行”我点点头道:“城门郎这是自己跟我们走呢,还是想演套全武行后,被我们押着走?”
“扶风侯这是何意?”纥干承基脸板起来了,瞪着我冷冷说道。
嚯,一把虬髯的壮汉一瞪眼,你别说,还真挺唬人。
尉迟刚跨前半步,隐隐给我护了身后,眼睛死死盯着纥干承基,看架势,只要纥干承基稍有异动,他立马就能杀过去。
“呵呵”我摇头笑笑道:“敢问城门郎身为几品官职?”
“蒙陛下恩典,封我为从六品城门郎。享从二品县公爵。”纥干承基哼了一声后,仰面朝天不看我们。
我也没理他,直接看看孙玄威道:“孙大人,若乐休所记无错的话,依《唐律》,官员违法者,只论品级,不论勋爵,皆受辖司。不知乐休可有记错?”
“无错”孙玄威捋着胡须点点头,然后冲纥干承基道:“扶风侯所持尚方宝剑,三品以下,可先斩后奏,还请纥干大人自重。”
“好一个先斩后奏”纥干承基突然大笑,然后一挥手,声色俱厉的冲我道:“若我有罪,自当引颈待裁,但是扶风侯,不知我究竟身反何罪?”
“是啊,乐休,你还是把事情交代清楚吧?这不清不楚的,恐难服众啊?”褚遂良不愧是老实人,也皱眉轻轻跟我说道。
“呵呵,行”我冲纥干承基点点头道:“既然纥干大人一定要在家人面前失了颜面,我也不替你遮掩了。”说完我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升堂”
也不挑拣地方了,三司衙役直接清场后,就在纥干承基府上的大院里拉开了阵势。
纥干承基府上一众人等全都赶了大门之外,大门敞开,让他们连同庄子上的好些庄户都能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
“升堂――”老黑领头一声威喝。
我往放了院子当中的桌子跟前儿端然一坐,孙玄威和褚遂良一左一右的陪坐在旁。
“啪”的一声,我给放了桌子上当惊堂木的一块黄铜镇纸拍了桌子上:“纥干承基,你可知罪?”
“哼”纥干承基一撇头,居然不理我。
“好”我笑笑,冲纥干承基竖个拇指:“还望纥干大人给这气势保持住”
“来人,呈证物”我招招手。
“是”老黑领命。
一会儿,老黑、疤嘴就带领一班衙役从纥干承基府上后院里,给一颗被砍断的大树抬了过来。
由于是冬天,大树枝叶凋零,粗壮的树干上露出一个很大的树洞。这洞大的装一个人进去没问题。
孙玄威和褚遂良一看这大树,眉头明显皱了起来,看样子,他们也认识啊
“纥干大人,你可认得这树?”我笑着指指大树道。
“哼”纥干承基明显顿了一顿,然后大声冲我喝道:“我府上冬天烧的柴禾多了,我难道都认识?”
“哈哈,不错”我点点头:“此等琐事,劈柴烧火这种事儿,自然不用纥干大人操心。”
“来人,带人证”我又招招手。
“是”老黑再抱拳,一挥手,哑巴跟费三刀押着一个府上管事儿模样的人过来了。
“纥干大人,你可认识他?”我指指这个人。
“……”纥干承基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自然认识,他是我的管家,马长福。”气势明显下去一截儿啊
“认识就行”我哼了一声,冲马长福道:“马管家,这树你可认识?”
“回……回……大人,小……小人认识”马长福大概没经历过这场面,明显有点儿抖。
“这树,是你带人去砍的?”我寒声问道。
“是……是小人……带……带人……人砍的。”马长福点点头。
“大胆”我突然一拍黄铜镇纸,大喝道:“皇家林园的树你也敢砍?”
“不是啊”马长福一下就跪地上了,哭着嚎道:“大人,不是我要砍的,是我家大人让我去砍的我不知道那是皇家林园的树啊”
“哼”纥干承基突然冲我吼道:“李大人,你弄错了吧,这树可不是皇家林园里的。”
“哦?那是哪儿的?”我紧跟着就问。
“这是西苑旁一条小河边儿上的野树”纥干承基不屑的看看我就回答道:“跟西苑皇家园林可有一段路呢李大人你不识道儿,这园子里面和外面也弄不清楚了?”
“哈哈哈哈”我大笑,然后冲纥干承基拱手道:“倒要谢谢纥干大人指点了。纥干大人这是承认树是你叫马管家去砍的?”
纥干承基瞪着眼,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是我让人砍的又如何?”
“那倒要敢问纥干大人,你好端端的,让马管家大老远跑西苑边儿上,人迹罕至的地方砍一棵树干嘛?”我看着纥干承基问道。
“我……”纥干承基一时间居然讲不出话来了。
孙玄威和褚遂良什么人?那是断案的老手,都这样了还能看不出玄虚?
“哼”孙玄威眯着眼看纥干承基冷哼一声,但官场规矩,这案子是我审,所以他道没说什么。
“我……我上次偶游到那地方,看这树不错,打算砍了当柴烧”纥干承基被我们一逼,扯着脖子就大叫道。
结果这理由差点儿把孙玄威和褚遂良的鼻子气歪了。
“乐休,人证物证俱在,这厮还如此猖狂狡辩,不用大刑,哪儿显得出我大唐法令森严?”孙玄威捏着拳冲我说道。
“不错”褚遂良点点头:“用此等滑天下之大稽的理由来搪塞我等,着实气人”
“不急,不急”我笑着摆摆手:“若是要用刑才让纥干大人招供,怕是纥干大人不会服气的。”
完,我冲纥干承基笑笑道“纥干大人,为什么派人专门去砍这棵树,你我心知肚明。但是恐怕你所不知的是,在你砍树之前,我就已经从这树身上知道你干了什么。之所以秘而不宣,就是等着你来砍树呢”
一番话说的全场人都傻眼,这也太玄了不是。
纥干承基脸色煞白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走到大树跟前,然后比划着说道:“这树洞虽大,但位置颇高。要想给一个女人装进去,怕是也要借力才行。”说完我让衙役给大树立起来,然后指指树上一根粗大树枝道:“只有先给这女人吊起来运上这树丫,才能从上面给这女人竖着放进树洞。所以,这树丫之上,定有绳索之类摩擦留下的痕迹。”
让衙役给大树放下,然后找到粗大树枝根部的一条印记,指指说道:“瞧,就是这里,虽然这树日后又有所生长,但树皮上这道伤痕是永远也消不掉的。”
孙玄威和褚遂良两个凑过来细细看了看,又比了比,点点头道:“果然如此”
“纥干大人,你当时怕是没带什么绳索,所以用来吊这女人上树的怕是用的腰带吧?”我笑着一边指指纥干承基的腰带,一边小声对他说道:“而且用过之后,这腰带你自然不会再用,所以只要问问你夫人,这不就清楚了么?”
“第二点,要想把运到树上的尸体竖着放进树洞,肯定得蹲了这树丫之上才行。”我指指树丫:“可是要想蹲的稳当,上树之时,这手不免要在这附近的部位用力,以此稳定身形。”我蹲在树边儿上比划了一下。
满院子人,包括孙玄威、褚遂良都点头认可。
“可是,大家怕是不知道,这树枝被手掌用力捏过的地方,永远都会在树皮下留下印记。只要从秘药一撒,这印记立马就会显现出来。”看见大家都入彀了,我开始抖包袱了。
“竟有此等事?”院子里院子外的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不错,这秘药虽然炼制艰难,但总算还是能炼出来。”我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然后冲老黑道:“老黑,给这段树皮拨了切记,仔细些”
“是”老黑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三下五除二的就给树枝上的树皮剥了。露出里面光滑白净的树干。
“纥干大人,你可看好咯,我这就让你心服口服”我笑着对已经摇摇欲坠的纥干承基摇摇瓷瓶。
白色粉末被我细细的撒了一层在裸露出的树干上,然后轻轻一吹,四根手指印记淡淡的显现在了树干之上。
“哗――”满场沸腾,一时间议论之声四起。
“怎么样?”我给瓷瓶揣了怀里,往桌子跟前一坐,冲纥干承基喝道:“来人,用墨印了纥干大人的指印跟树干上的指印细细比对”
“是”费三刀、哑巴过去也不客气,一脚就给纥干承基放放倒,然后就捺了纥干承基的四指指印,疤嘴冲我咧咧嘴,拿着印了指印的纸过去,一把就按在了树干上四个指印上面。
呼――至此,我心里长吁一口气。
那树干上的四个指印其实根本不是纥干承基的,是我让疤嘴印上去的。所谓秘药,其实就是细石灰粉,石灰粉遇到带着汗液指印自然会留下印记。树皮也是让老黑他们细细剥下来又包回去的,这里面的功夫,那就深了去了。说白了,这一手就是为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这案子做成铁案的。
当然这里面的运气成分也很大,毕竟当时谁都不知道哪个是案犯。可是之所以这么干,一来是因为死的是宫女,能跟宫女约了碰头的,肯定有一定身份。二来,此人既然对宫女的尸体细加遮掩,说明他很怕宫女尸体被发现。要是杀了人直接远遁他乡的,根本不用废功夫掩饰了不是。之所以之前放风声说要审大树,就是想给案犯钓上钩的。意料之外的是小侯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帮我造了势,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关于万物皆有灵智的证明。估计也正是因为小侯的这番动作,才让纥干承基有所忌惮,加上我又有招鬼魂问案的名声,所以才会冒险砍树了。
可是这树是唯一能钓来凶手的线索,我会没准备?老黑他们四个可是轮着班儿的蹲点守着大树呢
如今好了,纥干承基的手印直接被疤嘴印了大树上,这回他想说不是他的都不行了哈哈。
“回禀大人,树干上的手印与纥干大人的手印完全相符”疤嘴看着是细细比划,可手底下用劲儿,这纥干承基的手印可不是就印了大树上。
看到诸事已定,我笑着冲孙玄威和褚遂良说道:“人之手印,生来皆不相同。不信两位大人可自行比对一下,细看之下,保证发现其中奥妙”
孙玄威和褚遂良点点头。
褚遂良道:“这个我等相信。否则也不会要求刑诉案卷上皆要按捺指印了。但是乐休你这堪称神奇啊”
我笑着摇摇头,冲已经瘫软的纥干承基道:“纥干大人,事已至此,你还不招么?”
“…………唉…………”纥干承基沉默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冲我道:“此事干系甚大,李大人怕是担待不起。”
果然啊,这里面真的有隐情
“纥干大人,你少扯别的”我摇摇头道:“你先说,这宫女是不是你杀的。”
“不错这宫女是我杀的。”纥干承基点点头,接着道:“但我是为了……”
“好承认就好”我突然大喝一声,给在场所有人镇的一愣
“来人,给他画押”我大喝道。
趁着大家都愣神的功夫,费三刀和哑巴抓着纥干承基的手,两下就给记录好的卷宗上按了他的手印。
“我是为了魏……”纥干承基突然大叫道。
“住嘴”我大吼着一把给桌子上的令牌扔了地上:“咆哮公堂,你好大的胆子掌嘴”
站了纥干承基身边儿的哑巴立马过去一顿大耳刮子,扇的纥干承基口喷鲜血之余,一口大牙都吐出来几颗,俩眼一翻,纥干承基晕了过去。
“两位大人,腐尸案已真相大白,如今案犯已经当堂认罪。后面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该杀该剐的,自有两位大人全权处理。人我就交给大理寺了。折子我自然会写了呈奏陛下。这里人多耳杂,实在不是久留之地。要不咱们先回?”我心定不少,笑呵呵的冲坐了旁边儿的两位拱手。
孙玄威和褚遂良相顾一望,满脸惊讶的点点头。
行了,没我什么事儿了,李大帝只让我破腐尸案,如今这案子我破了,凶手也抓住了。咱的差事就算结了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就不归我管
拉着尉迟刚、小侯跟逃难一样,一路快马就奔回了小李庄。吓死我了,要是反应慢点儿,被纥干承基喊出点儿啥来,咱想脱身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