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红衣飞速遁逃之中,摆脱两鬼的那一刻,她倒是感知到了,可,她没有松懈,脚下灵光涌动,越来越快。
她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摆脱了那两鬼罢了,一旦稍有松懈,她可能就要玩完,自己玩完,还要带着师兄!
此时的河道,在她眼中已经不是全然的河道!
经过一个又一个抉择的河道口,她都表情淡然,果决通过。
整个河道,成了一个逃生场。
后面,有追兵穷追不舍,若是自己迎上那个方位,便是一个字:死。
既是死,那就该入死门。
死门自是不能去!
无头苍蝇一般的逃生也不可取。
只能寻找生路。
生路,必然在生门处。
盛红衣右手拽着季睦,天地铢在她的左手心扣着。
掌心,灵气盘旋不去,几个不同颜色的小光点在她的掌心似绘着什么。
盛红衣默念口诀,逐渐在她的掌心处便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八卦图。
死门已现,生门在何处,为了精准区分,还需天地铢来测算一二。
生门,取万物生发之意。
艮卦,艮为山,五行属土,与生门乃是同属一宫,所以方位一致!
天地铢在盛红衣掌心幽幽闪动,金光拂过,天地铢变成了一正两反之态。
艮卦已成,盛红衣掌心的八卦方位图开始自发的调整,旋转!
半晌,她掌心一道淡淡的五彩灵光透出,目标明确的指向了一个方向,一指即没,盛红衣却看清楚了!
此乃生门的方向!
她顺着那灵光的指引,往那个方向而去!
一丝一毫也不敢偏离。
她同季睦在往生门去之时,整个河道之中,气场在无形之中便发生了变化。
生门,死门,居于不同方位。
死生不见。
盛红衣进了生门,死门位置处的两鬼便看不到她了。
错落之间,在傀影眼中,便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然,这般的消失却不是永恒的。
这世间,没这么轻松的事情!
傀影和嵬崧在死门方位,他们不停的移动。
带动着死门也在移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生门也在不停的变换。
一旦盛红衣与生门方位发生了偏移,他两人的身影便会重新出现在两鬼视野之中。
到时候,追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盛红衣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而她知道,还需要一点其他的保障。
一边移形换影一般在水中踏波劈浪,盛红衣还不忘一边往季睦和自己身上各贴了一张敛息符。
前者,盛红衣的识海之中,已是有了一张地图。
她所过之处,全都得益于这张图。
而此图,乃是她自己所绘。
河道之中,阴灵气为她所用。
阴灵气之中,盛红衣如鱼得水,很是自在。
追兵已是到了什么方位,她无需回头,只需要牵引着阴灵气去感知一下两鬼周围的阴灵气变化,她便能精准的寻出方位来。
而他们方位的变幻,便决定了她生门所在的位置!
识海之中,盛红衣将两鬼走过的每一个点已是链接成线,而生门位置便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这般,便是那灵气指引已然消散,她依然不怕走错,步履流风,飞似的穿梭。
便是身负一人,也不见她有丝毫的吃力和停驻。
后者,敛息符下,更是将她和季睦彻底掩盖在了这里。
其实,这东西,盛红衣觉得,自是没有她的天山遁厉害的。
可,也有很多天山遁没有的好处。
效果么,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奈何人家不挑环境,哪儿都能用。
她的天山遁可不能。
五行之中,它喜金灵气。
而她这会子在水中呢,压根不具备这般的条件!
敛息符自是不差的,怪就怪它的主人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无形中提高了眼光,尽顾着挑三拣四。
殊不知,这种有价无市的符箓,品级不仅不低,还很难绘制,无论在什么样的地方,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呢。
原本两人疾行,所过之处,气息四散仓皇,便是走过很远,气息都未消散。
便是一时赶不上,循着这些个气息慢慢寻,未必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盛红衣用符之际,恰是傀影两鬼气急败坏于两人凭空消失的时候。
傀影停了一息,鼻子嗅了嗅,便一言不发的往那个方向疾行而去。
嵬崧也这般,眼中,杀意残留,灰白的眼中底,氤氲着血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邪恶又阴狠。
他们心中此时就一个想法,这女修敢如此招惹他们,戏耍他们?
那就定要将那女修抓到,然后将她的魂魄炼入魂药之中,将她的肉身变成傀儡,将她剥皮拆骨,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哼,再怎么狡猾,她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还拖着个活死人呢?
那男修替她挡了那致命一击又怎样?
这般的情深义重吗?
两人什么关系?莫不是道侣?
那就让他们生死永不相见好了!
两鬼心中恨意滔天,已是在心中罗列出了对盛红衣的十大酷刑。
怎么痛不欲生怎么来。
却是忽然,气息硬生生的中断了!
冲在前面的傀影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的难看!
那似淬了毒的眼神,危险无比,似有两个漩涡在眼中盘桓,下一刻便会变成凶猛的恶兽扑出来,将猎物撕碎,再生生吞咽下去。
她竟敢……
可恶!
周遭,河道之中的水突然变得动荡起来!
整个河道的水横冲直撞,如凶兽终于脱去了束缚,它们渲染出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傀影便在漩涡中间。
各色灵气对撞,翻涌,漩涡增大,遮天盖地,许是要将整个河中水都搅入其中。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的愤怒!
该死的!
嵬崧避开了那个漩涡,极力克制住随水晃动的身体。
虽然都为元婴,两人年龄还相仿,可他的修为却是不如傀影的。
平日不觉得,而今,激战的现场,傀影怒火横生,没有收敛自身的气势,致使这周围方圆百里内都上下倾覆。
他虽然避开了漩涡的最正中的位置,可依旧抵挡傀影之力抵挡的尤为吃力。
蓦然,他脊背处一凉,一个凉凉的东西顺着他的脊柱爬了进来。明明很轻,却足以让他大惊失色。
他慌忙念叨着驱蛇咒,又大喊着傀影:
“影兄息怒,你的草蛇,不小心进……进了我的体内!快……快将它取走。”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是傀影的本命兽,相当厉害。
傀影听到了嵬崧的呼喊,眼神一瞥,眼中轻蔑之色完全不加遮掩。
他甚至嗤笑一声,明明举手之劳,却没有动手阻止的意思:
“崧兄?怕什么?我的这些个小可爱最是可爱,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且忍忍,过一会儿,它就自己爬过去了!”
嵬送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恼羞成怒的屈辱和不可置信,顾不得再同傀影说什么,他慌忙继续念叨着驱兽咒。
一遍两遍三遍……
也许是驱兽咒有用,也许是草蛇感觉到了他的威慑,过了半晌,草蛇终于停住了,又过了一会儿,竟然当真慢慢的退了出去。
危机解除,嵬崧才发现,在如此阴冷到冻彻骨髓的寒气之下,他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傀影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毫不客气的对他嘲笑:
“哈哈哈,崧兄,你怎么了?可是害怕了?虽然草蛇是我的宝贝儿,实力不是一般的强悍这点我知道。”
“但你怎么……竟然连那女修都不如?”
“刚刚,人家在我的数掌之下,草蛇幻影出了十多个的情况下,都不为所动,逼得我只能又出了一道杀手锏,用了我的天恶,才算稍稍遏制住她。”
“怎么,你不如她么?一个金丹修士?”
“你是不如她呢,区区玄武,就差点把你灭了去,崧兄呐,不是我说你哦,便是夺宝,你也得稍微多干点事儿,否则,到时候分宝的时候,我不好带你啊!”
傀影越说越起劲,简直是把嵬崧的脸皮扒下来,在地上踩一般。
嵬崧面无表情,微低着头,只死死咬紧的后槽牙和紧绷的脸皮稍稍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新仇旧恨,冲击着他的理智。
一直以来,这混蛋都欺人太甚了。
他们同在魍门学艺,算得上是师兄弟了。
甚至,他还比他早入门好几年呢!
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也没什么大到要撕破脸皮的冤仇,平日的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能住在横芜鬼城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简单家族?
背后指不定有什么样的含而未露的大佬呢,所以,大家伙儿面上算得上都还和睦,背地里做点儿什么,无需拿到明面上来说。
可这混蛋属实让人受不了,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踩着他!
在师父面前、在漂亮的魅鬼面前、甚至是在夺宝之时……
太多了,这样的场景,数也数不清。
可惜,他本事比他大,他无力反抗。
不过,这不会是永远的,总有一天……
嵬崧眼中透出阴毒的恨意,这一天绝不会太久。
他闷着头的模样傀影看在眼里,然而却并不在意。
相反,心中还有一丝丝的快感让他被盛红衣戏耍的愤懑得到了缓解。
嵬崧这软蛋样儿,他看了就想捏几下,又能如何呢?
他一如既往的敢怒不敢言呢!
等他抓到那女修,那女修的魂魄肉身,以及所有宝贝都是他的,至于嵬崧,随便给他点儿他看不上的便是了!
这些个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
局势瞬息万变,兴许一下子,就会扭转的面目全非。
便是丧失了盛红衣的气息,想让傀影二人轻易死心,那是不可能的。
其中,傀影损失惨重,尤其是那一滴心头血。
要知道,鬼修的心头血,可不像人修,便是损失了不少,回头经过修炼,再用点什么滋补的丹药养一养,那心头血也就回来了。
可鬼修不同。
本就是极阴体质,心头血这种“阳物”,自是与鬼修不相容的,一滴心头血,不知要耗费多少的心力,才能养回来,时间更是以年计数。
他刚刚用心头血提速,追击盛红衣,却是扑空,足以让傀影把盛红衣恨的透透的。
河道,兵荒马乱一片狼藉,盛红衣和季睦所在之地也不例外。
正穿过生门呢,突然天翻地覆般的摇动,让她脚下一踉跄。
她一踉跄,季睦便直接栽了下来。
盛红衣眼疾手快,一把提出季睦的后领,拽住了他,脸色却蓦然凝重。
她识海之中那张图乱了!
河道之中气息混乱,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亲灵亲灵,任何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
此时,万千灵气纷乱涌动不休,颠沛狂涌,这些个灵气的轨迹通通在她识海、眼中变成一道道的灵线。
穿梭不止,很快便杂糅成了一团乱麻。
剪不断,理还乱。
这般,两鬼的气息自也淹没在了乱麻之中,她如何分辨。
死门隐遁,生门何在?
盛红衣身体内,阴灵气顺着经脉流出,它们似化为万千的触手,动作极快的理顺着包裹住盛红衣和季睦的水流。
这些个水流湍急却如无头的苍蝇,乱撞乱冲不说,若是形成了水漩涡,将她同季睦搅入其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般理顺,是麻烦了些,可悄无声息,不容易引起注意。
盛红衣可还记得很清楚,自己二人此时可是躲闪的姿态。
可,这么做,怕不是长久之计。
盛红衣一手扶住季睦,并未停下,继续往远处奔袭而去。
河道的模样,盛红衣在外面之时已是茶探的很清楚,是顺着山脉绵延不休之态。
绵长,代表着距离越远,他们的危险越小。
突然,她一脚踏入某一处之时,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不好!”
可是,却来不及了。
身后,已是有阴气万箭齐发,就要让她万箭穿心。
风呼啸着,带着傀影得意的声音:
“可算找到你了!”
躲是来不及了!
盛红衣来不及细想,千钧一发之际,天地铢转动,一束灵光乍起,指向西北方。
那里黑沉昏暗,隐约有礁石崎岖,忽隐忽现。比之其他方位,更加的深不可测。
那是开门方向,开门,一切伊始,欣欣向荣!
干为天!
盛红衣哪里顾得上细想,罢了。
赌了,一切就交给天意吧!
她一跃而起,携着季睦,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