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好大衣后,魏林问到:“我们现在去哪?”
“随便走走。”
“风这么大,冷死了。”
“走两步就热乎了。”
不到十几分钟,魏林就气呼呼地往回走了。“看你出的馊主意,这种天还出来散步!喝西北风啊?再走下去,我都要被它刮走了。”
“我不牵着你了吗?”
“牵着又怎么样?风刮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哪是散心,糟心死了!”
“你这老婆子,风大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别拽我出来啊?”
“我就是问你要不要出来,又没逼你!”
“你这没良心的!我不是陪你,怕你瞎走找不到路吗?”魏林刚说完,就差点被脚下的积雪给滑倒。
“老婆子,别说了,再说可要摔跤了!来,手给我!”
“滚!”
“你看你,脾气又上来了。确定不要帮忙?”
“赶紧滚,别烦我!”
“行行行,滚远了可别叫我!”
看着丈夫越走越远,魏林懊恼极了。她站在原地,委屈得想哭。
就在这时,唐劲突然转过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妻子,只好硬着头皮往回走。
“我说你,都几十年了,就是爱逞口舌之快。不是叫我走吗,自己怎么不动了?不怕被风吹走了?”
“吹走就吹走,你再娶一个正称了你的意!”
“哪有儿子才结婚,老子就结婚的?再说家底都掏空了,哪有钱再娶?走吧,别使性子了。”
“我不走!”
“嘿,真来劲了,要我牵还是要我背?算了,我背吧!”唐劲说完,就在妻子面前慢慢蹲下,“上来啊!”
唐劲这一举动果然凑效,只听魏林“噗嗤”一声地笑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背,让人看了笑话!快走了!”
......
两人刚走出电梯,就碰到对门邻居。
初来延京,肯定是要和邻居搞好关系的。唐劲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你好!出门呀?”
“嗯。”对方只冷冷一句,就匆匆走了。
唐劲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显然有些尴尬,只能静静地看着电梯门合上。
“快开门吧,我想喝水了!”魏林催到。
一进屋,唐劲就躺在沙发上不肯动了。他看着屋顶,默不作声。
“快把外套脱了,回头又得喊热了!”
“知道了!”唐劲起身,脱去外套。然后挨着窗外,目光呆滞地“欣赏”外面的风景。
接连几天这样的生活,唐劲终于受不了了!
这天一大早,唐劲早早起床,坐在大厅沙发,等儿子出来。
“爸,你这么早就醒啊!看电视吧!”
“看电视!看电视!一天到晚就是看电视,烦死了!”
“爸,怎么了?”
“我要回家,现在就回家!”
“爸,你说什么呢?”
“我说回家,听不懂啊!”
魏林连忙从厨房出来。
“妈,爸说现在要回家,这一大早的,怎么回事啊?您劝劝他,我吃完早点还要上班呢!”
魏林看了看丈夫,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丈夫的心思?她深知他的心性,知道他喜欢畅快充实的小日子,这里枯燥苦闷的生活都快把他逼疯了!
“唐峰,就随你爸吧!中午有空给我们买两张明天回文池的票。”
“妈,你说什么?你也要走?”
“嗯,你爸不会做饭,我得跟他回去。孟田快生的时候,让她早点回文池,别等到足月,提前一个月比较好!”
“妈......”唐峰还要说,却被母亲打断了。
“就这么决定了,你快去吃吧,一会儿别迟到了!”
“你们真的要走吗?”
“真的!唐峰,你爸不喜欢这里。你看他,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憋出病来。”
“好吧,我听你们的。”
唐峰一离开,魏林就上前安慰道:“好了,多大的人了,别斗气了,快来吃吧,儿子都答应买票了!”
唐劲的面色终于舒展了许多,他琢磨着突然问道:“你真跟我回去啊?”
“看你问的,好像你能养活自己似的。”魏林一个白眼,摇摇头便走了。
唐峰中午并没有买票,回复母亲的时候借口工作忙抽不出时间。他想等到晚上和孟田、唐雨商量一下。
“也怪我们这几天上班没时间陪他们,下班回来吃完饭又太晚了。”唐雨说到。
“唐峰,我们再去和爸妈说说,周末带他们出去好好逛逛,说不定他们就改变想法了呢?”孟田建议。
“好。”
三人来到客厅,和爸妈商量起来。
“爸、妈,我们周末都不要上班,一起出去好好玩玩!”唐峰说到。
“我不去,大城市就那样,楼高人多而已,到处还挤死了。”唐劲不为所动。
“爸,你们第一次出来,肯定要到处走走。要不以后回老家,朋友问你去延京哪玩了,你总不能说天天待在家哪都没去吧。而且,就算你不想去,我妈还想呢!”
唐劲琢磨着,女儿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这才松口了:“那就下周一走,我们再住两天。”
首战告捷!总算把爸妈暂时劝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唐劲和魏林终于可以出去好好透个气了。
延京的许多地方给唐劲留下了好的印象:这里街道宽敞干净,即便人来人往,地上也很少看到垃圾;这里出行方便,每张一卡通都能刷遍公交、地铁、出租,不需要一张一张地掏现金;很多本地的师傅也非常热情,会和你耐心讲述延京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冷漠;至于这里吃的、玩的、穿的......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叹服不已!
趁着哥哥和孟田不在身边,唐雨特意问父亲:“爸,怎么样?看你玩得这么开心,还想回文池吗?”
“家还是要回的。”
“这就是你们的家呀,你还要回去啊?你都看到了,延京不是挺好的吗?”
“傻丫头,我还天天出来大吃大喝啊?你们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回去以后我不还得待在那个鸟笼?”
“鸟笼?”唐雨被父亲说糊涂了。
“他说你哥家。”魏林解释到。
“待在那一点都不自由,不是鸟笼是什么?”唐劲反问到。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
“唐雨,你回头跟你哥说,票是一定要买的。你爸和我真的想老家了,没办法,年纪大习惯了!延京是好,对你们年轻人来说是不错的选择,我们就不行了,偶尔出来玩一下就好。你爸这几天做梦都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再不回去,田里的草都比人高了!”
母亲的话让唐雨开始认真思考......
她知道父亲想念有天有地的文池老家,大城市的商品房在他心里如同牢笼一般;他喜欢待在院子里躺着摇椅看头顶星辰,那透过防护栏看窗外风景的日子让他愈发抓狂;他更怀念和亲朋好友穿着背心畅快聊天的日子,这里陌生疏远的邻里关系让他压抑透了......
这天是周二,唐劲和魏林终于如愿以偿地要回老家了!上车的那一刻,唐劲简直比来时还要兴奋。
“爸,明天早上你就可以看见长江了!”唐雨对着远处的父亲喊到。
“好,那黄河还看得见吗?”
“夜里可能看不清了。”
“没事,有长江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