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留在长安就是为了等李二的召见,谁知道李二似乎忘记了他,长安城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运转,一点没有云烨想象中关闭九城,举城大索的意思,不知道李二在玩什么游戏。
唐俭的儿子唐善识把明月玦送了过来,说了一大通摸不着头脑的感谢话,就想匆匆告辞,看他无知的眼睛,云烨就知道唐俭把忘忧草的事情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
把明月玦从咬着牙的唐善识手里抢过来,仔细观赏,果然不愧明月二字,虽然只有半轮明月,但是玉的质地的确是一绝,晶莹剔透似乎有半透明的意思,戴在拇指上感觉不到一点不适,用来拉弓弦真是绝好的宝物。
云烨做了几个拉弓的动作,对眼睛从来都没有离开明月玦的唐善识说:“放心吧,令尊送我明月玦还没有和我诀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感谢,这东西我要送一个人,彻底的和她诀别。”
唐善识也只有二十岁,被唐家的家学熏陶的皮厚心黑,明明东西都送人了,却偏偏拐弯抹角的询问原因,他老子一向自视甚高,这回被云烨勒索的痛彻心扉,那里还有好脸色给他,估计在家里被骂得够呛。
“唐兄,你就不要问了,免得唐公发怒,你只需要知道,这枚明月玦是唐公心甘情愿的送给小弟的,如果不是我有用处,我才不会让唐公捡个大便宜。”
云烨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的,让唐善识更加的迷惑,但是木已成舟,又是自己父亲交代的,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
原定于三天后举行的赐婚大典没了消息,李安澜托太子向云烨道了谢,这是她头一回有了正常人的反应。不再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欠她的,为她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云烨进不了宫,刚到宫门口就被皇家侍卫撵了出来,虽然那个长着大胡子的彪悍侍卫话说的客气,可是拒绝的意思非常的明显,把云烨进宫的腰牌也收走,理由尽然是这东西太沉,怕把侯爷的腰闪了。
这理由很有意思。云烨解下腰牌。顿时觉得轻松了一大截,对侍卫挥挥手,走的潇洒无比,如果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进皇宫,这回把腰牌收走,正中云烨下怀。
他开始一头扎在兴化坊工地上。皇宫的建设他再也没有资格过问,就连公输木邀请他去参观大殿模型云烨都笑着拒绝了。
“云侯,公输家不是见风使舵之辈。这次我公输家能够大显一次身手,全赖云侯所赐,我一门上下铭记于心。建宫殿,也只是建建宫殿就是了,老夫最在意的不是在地上建一座宫殿,而是想在人心上建一座万世之殿,大殿完成之日。就是公输家全部回归书院之时。”
老公输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些对云家不利的消息,已经很晚了,特意用大匠的身份让武侯送他来到云家,慷慨激昂的说了一大通类似表忠心的话。
“公输先生,你想错了,你全家幸幸苦苦的盖宫殿,将来该有的官职,该有的赏赐都是你全家应得的,你就风风光光的接受。书院不但是我的,也是你的,更是书院全体同仁的,我们自然万众一心,让书院能够永存下去,为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添砖加瓦,我从不怀疑公输家的真诚,你只管去干你该干的事,不用考虑我的心情,如果用大殿来做人质向皇家要求些什么,那不是云烨的作风,万民殿本就该由你公输
家来建成,这座宫殿是长安百姓希望之所系,我不希望他沾染一星半点的权谋。”
公输木笑了起来,苍老的脸上居然浮出一股孩子般的天真之意,拍拍云烨的肩膀,然后卷起拿来的图纸,夹在胳膊下面,哼着一首不知哪个地方的无名小调,踩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云家。
云烨的腰牌被收回,似乎表示皇家对云烨的宠信也到此为止,同仇敌忾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最多的却是站在城楼观风景的人。
从草原归来,长安的风雨就没有停止过,懒散的云烨被迫参与到风雨之中,李二喜欢战斗,云烨却讨厌战斗,不管是何种战斗他都不喜欢。
给李安澜求情或许会触怒李二,现在正是草原各族为他上天可汗封号的关键时刻,李二不喜欢意外,为了风平浪静的度过这段重要时期,他选择把云烨这个不安定因素撵得远远地,好让他心平气和的享受自
己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
李安澜的婚礼没有如期举行,这就是李二给云烨交代,再用收回腰牌的举动来告诉云烨,你该回书院去了,用不着你插手皇家的事情。
云烨准备离开,就在他最后一遍去兴化坊视察工地的时候,云家的庄户们清理废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密室,在老庄再三检查过后,云烨进入了密室,密室里布满了铜管,似乎是用来窃听的,让庄户们沿着
铜管一路挖开,云烨才发现,这是专门用来监视自家人言谈的一个工具,比较奇怪的是,密室墙上有被人抓挠的痕迹,是用手抓的,五道指印很清晰,上面还有血痕。
云烨看看自己的手,就在想能在砖墙上留下抓痕的人,如果他不是武学高手,那他当时一定非常的愤怒,有时候愤怒也是一种力量,他可以让人拥有平时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和决心。
窦家直系只有窦燕山不见踪影,官府的报告中窦燕山早就死在了大火里,报告中甚至还提到了窦燕山的相貌和衣着,与火场里的焦尸核对无误,窦燕山被烧死了。
云烨心中一凛,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疯子在长安城像幽灵一样游荡,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冒出来狠狠地掐住仇人的咽喉,云烨几乎可以断定,窦燕山曾经在这个密室里待过。
长安很危险,只是不知道窦燕山第一个报复的目标会是谁?联想到土王手里的鸦片,和窦家实力雄厚的西域商队,如果再不知道这回对李二下毒手的人是谁,云烨就该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窦燕山来砍就是了,幸好他的仇人一号是李二,不是自己,否则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吃的亏就大了。
也为窦燕山感到悲哀,他有一个好仇人,一个强大的仇人,值得他用一辈子去报仇,但愿他去找李二的麻烦,不要轻易的改换目标,云烨觉得自己当窦燕山的仇人二号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恪一点也不奇怪在窦家可以挖出密室来,大户人家谁家还没有一点应对突发事情的手段,现在,他对窦家的地面生起了浓厚的兴趣,有藏人的密室,就一定有藏金银财宝的密室。
当天窦家被付之一炬,家里的财宝一定没有时间转移出去,说不定就埋在诺大的窦家,不找出来怎么行,这种事情需要专业人士,比如黄鼠。
云烨心忧家人的安危,带着一大队护院离开了长安,一刻不停的奔向玉山,打定主意不出来了,除非窦燕山落网,否则,把全家留在云府,自己亲自看住,不是唯一个好办法,至于这种猜测要不要告诉李二
这种奇怪的念头,从未在云烨的脑子出现过。
云家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空虚,络绎不绝的采购商队出马,每一个商队都有云家的账房和护院,刘金宝他们十几个人分散在大唐各地,现在抽回来,根本就来不及。
回到家中把忧虑讲给奶奶听,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现在不是耍二杆子脾气的时候,隐瞒不说,自己暗中调查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只有那些根本就把自家人的性命当回事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让家里所有人提高警惕才是正确处理事情的办法,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得多。
“奶奶,这回是孙儿连累全家了,是孙儿的不是,下回绝不会再犯。”云烨抱着小丫,当着全家的面给奶奶赔不是。
老奶奶还是在数手里的珠翠串子,笑着说:“那个大家豪门没有一两个仇敌,奶奶以前还奇怪,我孙儿到底有什么本事在带着全家往豪门群里奔,却不得罪人,家里一直太太平平的,现在看来,我云家要想成为豪门到底还是逃不脱结仇,奶奶为这一天也做了一些准备,烨儿,你不必忧心。
窦家的余孽想要兴风作浪,他选错了人家,云家在四里八乡的乡亲们心中,虽然算不得万家生佛,但是靠云家吃饭的人,还不在少数。
只要奶奶给四里八乡的庄户们打个招呼,奶奶就不信,他窦家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云家地盘上为所欲为,云家这两年的善事没有白做。”
奶奶的这几句话把云烨听得呆住了,家事他从来没有管过,奶奶也不想让他管,哪里知道云家早就成了十里八乡的著名土豪,只需要老奶奶一声令下,窦家就会陷入传说中的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看着奶奶那家里的管事一个个的派出去,每一个管事出去前,都是拍着胸口作保,动不动就是提头来见的段子,云烨忽然发现老奶奶现在的状态真是威风八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