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停下脚步,高声唤道,“来人!”
一道幽灵般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飘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许桑棠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你马上潜入慕府,查明许家少爷的情况!”
幽灵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驸马,慕府防卫森严,高手如云,属下恐怕刚跃过第一道墙,就被发现了。”
文远脸色阴沉得滴水,挥手想让他退下,临时又改了主意,“你去告诉守在慕府外面的暗卫,盯紧出入的人和物,任何东西都不能放过!”
黑影一闪,同来时一样,幽灵无声无息的消失。
“你在慕府外面安插了探子?”
“对!慕府所有的门,正门,侧门,前门,后门,角门,通通有驸马府的暗卫盯着,所以,我才能知道桑榕昨日去了慕府。”
“他真的没有出来?”
“没有!”
许桑棠腿一软,几乎摔倒,文远及时扶住她的胳膊,许桑棠看着他如当初一样清澈温和的双眼,心存一丝侥幸,“会不会是夜深天黑,暗卫看不清楚?”
“这些暗卫都是经过特训的,在黑暗中,目力与白日并无不同。况且,就算桑榕真的晚上出来,难道黑灯瞎火的摸出来吗?肯定也会打着灯笼。”
文远的回答,让许桑棠心里的那丝侥幸灰飞烟灭,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尖利的指甲狠狠掐着掌心,强烈的刺痛,和浓烈的血腥气,终于让她的脑子清明了一点。
文远扶住她,语气担忧而关切,“桑棠妹妹,你别担心,我马上派人去查,一定能查出桑榕在哪。”
许桑棠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慕瑾之告诉我,桑榕出了城,他既存心骗我,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昨天,昨天下午,我让绿衣去客房看看他是否需要人伺候,绿衣回来告诉我,桑榕不在房里,她找了许久都找不到桑榕的踪影,更离奇的是,慕府的下人,没一个看见他。”
说到此处,许桑榕苍白的脸上露出悲凉的笑容,“文远哥哥,你说可能吗?那么大一活人,怎么会,所有的下人没一个看见他?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慕瑾之的安排,桑榕一定出事了!而慕瑾之费尽心机瞒着我,他一定与桑榕的出事脱不了干系!”
许桑棠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呛入肺里,呛得她不停的咳嗽,咳得脸色呛红。
她终于开口唤他文远哥哥,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
文远心中漫上苦涩而无奈的情愫,轻抚她的后背,“你别急,我帮你去查,来——”
‘人’字还没说出口,许桑棠按住他的手,“你不要去,别让你的人白白送死,他们好不容易归顺你,别寒了他们的心。”
以文远的家世,根本不可能有这些高手暗卫,这些人一定是淑贵妃派来保护莹月公主的,文远不说,她也没问,但她知道,文远收服这些人,一定费尽心机。
“桑棠妹妹——”
见许桑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悲哀的笑容,文远心里又苦又涩又心疼,他宁愿受这些苦这些伤这些背叛的人是他!
他还不够强大,强大到与慕瑾之对立!他要等!等到足够强大的那天,他发誓,决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我没事,你别担心。”
许桑棠苍白的小脸上露出坚定冷静的神情,“一天没找到桑榕,我都不会倒下去,我是他的姐姐,我不会让他出事!”
“如果桑榕出事真的和慕瑾之有关呢?桑棠妹妹,你会怎么做?”
许桑棠勉强一笑,“文远哥哥,你不用试探我,桑榕本性单纯良善,他不会去害别人……”
言下之意,若真与慕瑾之有关,那一定是慕瑾之触到了桑榕的底线,再者,以两人的能力对比,桑榕根本不可能对慕瑾之做什么。
“桑棠妹妹——”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我都不会原谅他!我没事了,你不用那么紧张的扶着我。”
许桑棠说着,推开文远的搀扶,往来时的那道门走去。
手中仍有她衣袖上的鱼香,文远默然站在原地,怅惘若失。
许桑棠走了几步,回头望向文远,“无论如何,文远哥哥,谢谢你。”
文远双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许桑棠抢了个先,“文远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娶了莹月,就该好好对她,她是你的妻子,肚子里又有了你的骨肉,她是个很好的女子,你会爱上她的。”
我不会爱上她!我爱的人只会是你!桑棠妹妹,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的女子,五年来,陪在你身边,爱护你守护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这个习惯刻入骨血,若要强行改掉,如同剜我的肉喝我的血。
就算,我娶别的女子为妻,那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守护你!
只是这些话,我不能告诉你,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会好好待她。”
只是别的,比如情爱,比如一心一意,他给不了她。
文远心中微微叹息,迎上她的目光,两人遥遥相望,良久,许桑棠移开目光,“我走了,文远哥哥。”
她转头就走,谁知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栽倒,关键时刻,本就一门心思在她身上的文远,如离弦之箭般冲过去,及时的将她抱住,却因速度太快,两人一同摔倒。
“砰”的一声脆响,人体撞击地面的声响。
许桑棠眼前恢复了一丝清明,见被压在身下的文远痛得脸色发白,额上冷汗直冒,忙问道,“文远哥哥,你受伤了?”
“不碍事,就是撞了一下,回去敷上药,过两天就会好。”
两人摔向地面时,文远快速的将她一推,自己却在力的反冲下,更重的摔在地上,而被他推开的许桑棠紧接着砸在他身上,他只是个文弱公子,哪受得住两次重击?
见他痛得脸色苍白,仍笑着安慰自己,许桑棠清澈如许的双眸中泪光晶莹,“文远哥哥,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桑棠妹妹,你别多心,换做任何一个女子,我也会这样做,大昭的男子,不会让女子受伤!”
他眸光清澈见底,看似真的放下过去,只当许桑棠是寻常女子,许桑棠微微一笑,压下心里的酸楚,“你说得对,保护女人,是男人的责任!”
“桑棠妹妹,保护女人,是男人天经地义的事,照顾男人,是女人的义务,桑棠妹妹,你能否先起来?再帮我找大夫来,尽尽女人的责任?”
见他还能说笑,便知他的伤无大碍,许桑棠心情好了起来,刚要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慕瑾之!
许桑棠头皮一麻,紧接着,一只粗鲁的手将她如老鹰抓小鸡般抓起来,一双盛怒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许桑棠,你告诉我,你和他在做什么?”
几名暗卫从暗处闪出,扶起文远,“驸马爷,属下等拦不住他。”
慕瑾之身边跟着赵鹰和几名高手护卫,纷纷冷冷盯着文远,文远借着护卫的力站直身体,挥手让他们退下,“这天下没有能拦得住慕瑾之的地方,就连皇宫也不能,你们不必自责,下去吧。”
暗卫咻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慕瑾之冷厉的眼神恨不得在文远身上戳出个洞来,文远仿若未见,北风冷冽,因为受了伤,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
许桑棠担心的看向文远,却被慕瑾之粗暴的扳过脸来,逼着她面对自己,“许桑棠,你说,你刚刚和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有多见不得人?一男一女,躺在地上吗?”
许桑棠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慕瑾之,他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力度之大,几乎卸掉她小巧的下巴,许桑棠痛得闷哼一声,却只是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更没有解释。
“你放开桑棠——”
慕瑾之冷厉骇人的眼神扫了过来,文远眉头一皱,改口道,“你放开慕夫人,此事与她无关。”
“无关?怎么?心疼她了?迫不及待帮她开脱?你再心疼,她也是本公子的娘子!你拿什么身份来心疼她?文远,别忘记了,你如今是驸马!你的身家性命,全捏在淑贵妃的手上!你若对别的女子有一丝企图,淑贵妃就会要了你全家的命!你可别忘了你为了娶莹月公主,曾经跪在淑贵妃脚底下,跟条狗似的发的毒誓!”
文远脸色如常,看不出一丝恼怒,眼底却浮起波涛暗涌。
许桑棠用力推开慕瑾之,揉着痛得发麻的下巴,怒道,“慕瑾之,你就那么想戴绿帽子吗?光天化日之下,能做什么?我要摔倒了,文远想扶我,没扶住,两个人都摔了,就这么简单。”
“笑话!姓文的,堂堂一个男人扶不住你?你当我三岁孩童吗?”
慕瑾之咬牙切齿道,满脸怒容,许桑棠情绪本就不好,被他再三逼迫,也恼了,冷笑道,“慕瑾之,我哪敢当你是三岁孩童?反倒是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般戏耍!慕瑾之,我才是那个傻瓜。”
慕瑾之一怔,眼神有些闪躲,“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曾戏耍过你?”
许桑棠一直紧盯着他的神色,见他这副模样,整颗心瞬间沉到冰冷彻骨的深渊,她很想把心里的质问通通抛出来,逼问一个答案,可是,她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的脑子逼着她做了另一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