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之笑而不语,更显得神秘莫测。
淑贵妃神情愈发惊恐,纤纤玉手下意识的抓紧椅子的扶手,眼睛瞪得浑圆。
“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慕瑾之一撩袍角,优雅的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本来不确定,但看娘娘这种反应,就确定了。”
“你,你诳本宫?”
淑贵妃脸色青白交加,阴狠的目光死死盯着慕瑾之,恨不得扑过去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慕瑾之扬唇一笑,笑容得意,“兵者,诡道也,娘娘知道在下一向喜欢这些诡谲伎俩,诈娘娘一两回,也属正常,再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皇宫,多多少少有在下的几双眼睛看着,娘娘以为能瞒过在下?”
淑贵妃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五颜六色就像开了染色盘,心腹宫女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她脸色稍微和缓了些许,玉手一挥,“全部退下,本宫有要事和慕公子谈!”
御医们巴不得赶紧退下,要想在宫中长久的活下去,就得关紧耳朵,捂着眼睛,闭住嘴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什么宫闱秘闻,妃嫔之间的各种陷害,后宫和前朝之间的瓜葛,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一眨眼的功夫,御医们退得一干二净。
淑贵妃指着还在给皇帝施针的欧阳子,“退下!”
欧阳子恭敬的跪在地上,语气却无半分恭敬,“皇上的毒正值关键时刻,请恕草民不能走。”
“娘娘叫你退下你就退下!啰啰嗦嗦做什么?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淑贵妃身边的心腹宫女指着欧阳子指桑骂魁。
欧阳子低着头,无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见银光一闪,那宫女就跟哑巴似的,张大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宫女朝淑贵妃呜呜个不停,不停的用手指着自己的嗓子。
“你做了什么?”
淑贵妃大声质问,欧阳子神态自若,眼里似乎藏着一丝笑意,“没做什么,只是这宫女嘴巴臭得很,草民给她治治嘴巴,免得她老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本宫命令你立即让她恢复原状!”
“恕草民无能,娘娘不必担心,只需等个三五日,自然而然就能恢复。”
欧阳子说着,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脸上明显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淑贵妃脸色一沉,“谁许你站起来的?跪下!大胆刁民!信不信本宫砍了你的头?”
欧阳子看也不看她,继续给皇帝施针。
淑贵妃气得霍的站起身,冲过去举起手,朝欧阳子脸上扇去,刚一出手,就被慕瑾之钳住手腕。
“娘娘,您芳华端仪,实在不该对一个无辜的百姓动手。”
“无辜?他哪里无辜了?他竟敢对本宫不敬,慕瑾之,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吗?”
慕瑾之甩开她的手腕,笑容凉薄,“对,在下就是没看见他对娘娘不敬,只看见娘娘想要责打正在为皇上解毒的大夫,意图干扰皇上的救治,知道底细的,自然知道娘娘对皇上一片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想要弑君呢。”
慕瑾之刻意加重‘弑君’二字的语气,淑贵妃满脸的气势顿时垮了,警惕的盯着慕瑾之,“你可有证据?”
“证据没有,不过,在下手上有一些醉梦的粉末。”
他刚才在淑贵妃耳边说的那两个字,正是——醉梦。
不等淑贵妃开口,欧阳子已经一脸看好戏似的说起了旁白,“醉梦,毒如其名,能让人沉醉于美梦之中,最后无声无息的死去,无色无味,身上并无中毒的症状,且中毒者死去时,唇边带笑,如同安然仙逝,因此,此毒乃悄无声息毒杀仇人的必备毒药。”
淑贵妃脸色越来越沉,那名宫女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奈何她身上穴道被欧阳子射出的银针封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反倒听得淑贵妃脸色更难看。
“不过,醉梦有一个缺点,就是无论与任何媚药,毒药相遇,都会使得中毒者脸色青黑,嘴唇发乌,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中毒,皇上之前中了媚药,媚药还未完全解开,又遇上醉梦,两药相遇,皇上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说本宫用醉梦毒害皇上,你可有证据?”
淑贵妃此话是对着慕瑾之说的,慕瑾之邪气一笑,两手摊开,“在下从未说过是娘娘做的手脚,在下只在娘娘耳边说出醉梦二字,娘娘便自己承认了。”
“那你诈本宫!慕瑾之,这是皇宫,岂容你放肆?”
“对啊,娘娘,这里是皇宫,岂容你放肆?”
慕瑾之将淑贵妃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气得淑贵妃几乎暴走,“就算皇上中毒不醒,宫中还有皇后娘娘呢,哪轮得到一个妃子放肆?”
当不了皇后,只能当个如同妾室的妃子,是淑贵妃一辈子的痛,就算贵为贵妃又怎样?妾就是妾!
慕瑾之够狠,时不时就拿针扎一扎淑贵妃的伤口处。
淑贵妃差点又要跳脚,心腹宫女连忙扯住她,拼命朝她摇头,淑贵妃很快冷静下来,“你想怎样?”
“在下不想怎样。”
“慕大公子最会做生意,难得抓住本宫的把柄,还不加以利用?”
“娘娘信也好,不信也罢,在下不想怎样。”
“难道你想狮子大开口?”
淑贵妃警惕的盯着慕瑾之,冷笑道,“慕瑾之,人心不足蛇吞象,别说你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有,也撼不动本宫的地位!”
说到这里,淑贵妃笑容愈发得意,“只要有本宫的父亲在一日,就算皇上醒来,就算他知道是本宫害他,他也暂时奈何不了本宫!皇上老了,做什么都力不从心,这天下很快就是本宫的煊儿的,慕大公子,你是生意人,肯定知道怎么做生意能一本万利。”
“娘娘说的是,因此,在下的的确确不想怎么样。”
淑贵妃狐疑的看向他,“果真?”
“果真!在下优点很多,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在下不过是个生意人,追求的就是用最小的本金,获取最大的利益,亏本又得罪人的事,在下不会做。”
慕瑾之笑容真诚,淑贵妃盯了他片刻,嫣然一笑,“算你识趣!放心,本宫和煊儿不会亏待你的!”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如今,在下只想向娘娘讨一个人情。”
“什么?”
“在下想救皇上,请娘娘不要再插手!”
淑贵妃脸色一沉,“慕瑾之,你非要和本宫对着干吗?本宫要为煊儿抢来这天下,你却处处碍手碍脚!”
“娘娘息怒,今天这么多御医在,肯定有人已经看出皇上的毒有可疑,就算娘娘杀光所有太医,难保有风声传出去,况且,娘娘又用什么理由杀掉所有太医呢?”
淑贵妃沉默不语,慕瑾之徐徐劝道,“娘娘既然想为二殿下夺得这天下,就不能让天下人指着二殿下唾骂,还请娘娘为二殿下考虑,切勿毁了二殿下一世英名。”
淑贵妃冷哼道,“皇上都能弑父弑兄,本宫的煊儿不过学他父亲五分,弑一回父,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皇上弑父弑兄,因此过了二十年,到现在都被天下人议论,将来史书也肯定会留下一笔不光彩的地方,再者,当初太子凤仪出众,得天下民心,又得先皇宠爱,皇上要想登基,绝无可能,因此才出此下策。”
“可现如今,情况大为不同,二殿下镇守西北,保卫大昭,颇得民心,三皇子懦弱无能,生母卑贱,又不得皇上喜爱,根本不可能与二殿下相争,二殿下登基已是大势所趋,娘娘又何必急于一时,毁掉二殿下大好的局面呢?”
淑贵妃越听越入神,心腹宫女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淑贵妃神色一敛,狐疑的目光盯着慕瑾之。
“你有什么目的?”
“在下想要西南那座银矿!因此,皇上还不能死!”
淑贵妃知道最近西南新发现一座银矿,本来金银铜铁盐五种矿藏,属于朝廷,但西南那里,奇峰险峻,瘴毒横生,朝廷派了几批人去开矿,都因水土不服或病或死,朝廷中有官员建议,可将这座银矿卖给商贾,并要求商贾每年上交五成开采出的银矿石。
皇上最近在考虑这件事,淑贵妃没想到慕瑾之胃口这么大,刚吞下江南漕运,又想染指这座银矿。
“那地方不好,派去的人病死不少,慕大公子要赚钱,可以想别的法子。”
淑贵妃这话摆明不信慕瑾之,慕瑾之也不解释,只淡淡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开得出价钱,还怕没人去帮在下挖矿?再者,在下有几位来自西南的朋友,肯定能帮忙解决瘴毒的问题。”
“况且,只要有了银矿,在下就不必再受制于朝廷,娘娘知道,在下心性桀骜难驯,最厌恶处处被人掣肘!”
淑贵妃陷入了沉默,心腹宫女在她手心又写了几个字,淑贵妃眸中精光一闪,目光灼灼的盯着慕瑾之,“不过区区一座银矿,慕公子想要的话,本宫可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