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猜中心事,苏谨心脸色一白,林昭昀是个瞎子,根本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到什么,但苏谨心还是心虚,心虚到连一个瞎子的眼睛都不敢去看。
“他不是……”苏谨心急急否认。
“不是什么。”林昭昀笑着反问。
虽然林昭昀的相貌不及云澈,但林昭昀沉寂无波的性子,却比云澈多了几分看透万丈红尘的洒脱,除去相貌,或许林昭昀才是真正的谪仙,从苏谨心踏入林府看到林昭昀至现在,林昭昀身上的气息一直是平静的,就连他脸上的笑也是平静的,这种寡淡的性子,无需压抑,也无需克制,对林昭昀来说,它是自然而然散发的,可云澈却永远都做不到。
“林昭昀,你为何帮他。”苏谨心咬牙,林昭昀的院落并不是谁想闯入就能闯入,她进来,是有人指路,若她所料不差,放她进来的是林昭昀的侍婢白术,那么他呢,怎么也能在林家的院落来去自如,他跟林昭昀究竟是何时认识的,照理说,林昭昀是个瞎子,平日根本不会出林府半步,就算上山采药,也是林家十几位护院跟随,可他竟然能瞒过舅父林老爷,和林昭昀称兄道弟,结下如此深的交情。
林昭昀能把林家的秘密都告诉他,显然,他们之间的交情并非一日两日了。
明明在外人眼里,他是……苏谨心嘴角苦笑,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巧合吗。
应该是巧合吧。
苏谨心低叹一声,毕竟她喝下那杯被舅父下了催情药的酒,也是临时起意,除了她自己,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猜到她会去抢本该属于顾小六的酒,当然,也只能是她,顾小六贵为代天巡狩的钦差大臣,在场的宾客谁敢去夺他手中的酒,这不是找死吗。
苏谨心此言一出,也就间接承认了其实她是知道昨晚与她欢好的那个男子是谁,就如林昭昀所言,将女子最宝贵的贞洁交到这个男子手上,她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我说,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苏表妹,你信吗。”林昭昀说到此,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是为了林嫣表姐吧。”苏谨心甩开林昭昀扶她的手,踉踉跄跄地来到桌旁,“林表兄与表姐兄妹情深,实在教谨心羡慕。”
“嫣儿自小娇惯,看上什么就喜欢都抢过来据为己有,我…”林昭昀欲言又止,“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是啊,表妹又怎及自家的妹妹亲,”苏谨心哂笑地打断林昭昀的话,“不过,谨心还是要多谢林表兄没有随便找一个男子过来,否则,今日谨心面临的难堪,就不是失去贞洁这么简单了。”
咣当……
一转身,苏谨心恰好撞上了端着水进来的白术,一盆水全洒在地上。
“表小姐恕罪,奴婢该死。”白术当即跪下,连连致歉。
被苏谨心冷嘲热讽,林昭昀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苏表妹,你究竟还要骗自己到何时。”
“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但是,林昭昀,若你昨晚给我解药,今日我跟他就不会只剩下这一条路。”覆水难收啊,都到了这一步,她还能做什么,苏谨心怔怔地望着地上的这一滩水,仿佛想到了什么,低低道,“林昭昀,等会儿别忘了派人把药给我送过来。”
“苏表妹果然顾虑周全。”林昭昀赞叹道。
“不然呢。”苏谨心自嘲,“我来了趟舅父家,然后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临安,人言可畏,到时,你不想娶我也只能娶了。”她的体质虽极难受孕,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昨晚的一切已经结束了,不该留下的,决不能留下。
“白术,送表小姐回姑母的住处。”林昭昀面带愧疚,那催情药是他配制的,解药自然也只有他才能配的出来,爹从他手里拿走了催情药,虽没有告诉他意图,但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可他没想到的是,最后竟是苏表妹中了这催情药,那一刻,出于私心,他藏起了解药,也没有出现在苏表妹的面前,直到那个人抱着苏表妹进了密室,他才敢走进里屋。
事关嫣儿一生的幸福,他这么做,错了吗。
林昭昀平淡的脸上第一次凝重万分,的确,他们之间的事他并不是很清楚,例如那个人莫名其妙的身份,例如苏表妹无缘无故地来林家……
“不劳烦白姑娘了。”苏谨心推开白术,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院落外,春日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火红的绸布挂满树梢,燃尽的灯笼也依然未拿下,来往的仆役脸上喜气洋溢,林老爷和林夫人罗氏更是早早地起了床,等着新姑爷敬茶,但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可这新人仍未出房门。
罗氏急了,就求着林老爷一起到新房看看。
林老爷自然拉不下这个脸,新婚第一日,哪有当岳父地去见新婿,要见,也是苏大人这个当女婿的拜见岳父大人才是,但等着也不是办法,只能让仆妇们再去催一催。
当然,也是罗氏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洞房花烛、新婚燕尔,起得晚些也是人之常情,想到此,罗氏满脸心花怒放,苏大人肯与嫣儿圆房,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官女婿就如板上钉钉,再也跑不掉了。
派过去催的仆妇回来说苏大人还睡着,不敢叫醒他,而大小姐闹脾气,要掀苏大人的锦被,却被持剑赶来的秦怀显拦在了珠帘外,不过检验女子贞洁的纯白丝帕早已送到了罗氏的手中,罗氏看到丝帕上有落红,又怕是苏大人唬弄他们,就拿给林老爷看了,林老爷精通岐黄之术,女子的落红是真是假,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想到自己一身的医术,最后是用来检查女子的落红,林老爷感觉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这事要传出去,他还怎么出府见人。
罗氏倒没有想那么多,一确定丝帕上的落红是真的,高兴得什么都不顾了,忙带了丫鬟、仆妇们匆匆去新房,刚出了庭廊,她就看到了神色恍惚的苏谨心,于是二话不说,就拽了苏谨心道,“谨心,你来的正好,陪舅母过去看看。呵呵,估计你堂兄贪睡,又不肯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