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一个人,辛苦是肯定的。莫要提起自己的以前,也莫要和人争执。”苏婶边说,边帮沁心扣好领口的扣子。一个个,缓慢而熟实。然后拍了拍衣服的下摆,把皱褶摸平了些。
戎沁心看着忙碌的苏婶,突然觉得她对自己其实是蛮好的。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她却仿佛把自己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叮咛。这已经是这准备的一个星期里不知道第几次着她说在外面一定要小心,身上的钱要放好,不要多跟陌生人说话,找到她儿子就赶紧回来。嘱咐她时不同往日,没了家在外面就不要乱说话。上海有多乱,上海贼多,强盗,黑帮多。
说多了,连沁心都觉得自己是望死坑里跳似的。
一身朴素的嫩色碎花衣着,稍稍点缀的发髻上插了一小对发簪。换上了粗布灰色鞋子,脚舒服了许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哎,自己当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啦。不然,自己的梦中情人就不会跟着系花飞了。头发有一点颜色不健康,眉眼却很整齐,稍有一些凤眼。只可惜没能搭配的天衣无缝,赶上范冰冰的级别。不过,肯定是小美女一个啦,哈哈,看自己换上一身这样的衣服。
冲着我的演技,冲着我的派头,没去拍戏真是可惜了人才。
今天就要跟着那位先生去南昌城里,听说坐火车还不能直达上海,途中还要在多处停靠呢。
昨天自己见个那位先生了,果然彬彬有礼。长相白嫩,眉目清秀,但总觉得又些清秀的过了,反到有了些娘娘腔。书肯定是读的很多的,出口说的话都是不一样的。只恨自己当年没好好学学语文,连那先生说的些典故和成语都摸不找意思。
“苏婶。”想罢,外面便唤了一声。
“哎!”苏婶忙抬起头,向外张望:“是卓先生。”
“恩。”
“要走了啊,记住我给你的纸条在内衬的荷包里,我儿子叫王连生。还有千万要小心啊,路上有事就和卓先生先商量。”苏婶一下子更忙起来,嘴里唠叨着手里又去提行李去了。
戎沁心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她没有那份匆忙。虽然自己身负重任,但毕竟前途不可琢磨。她真的能顺利找到王连生,然后平安带他回来吗。若不是,偌大的上海她要何去何从,就算是带回来了,莫不是要在这山村里锄一辈子地,刨一辈子花生?
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此时的沁心并不知道,就是这跳她现在犹豫不绝的路把她推向了一个她永远没有想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爱,狠,悲,情掺杂不清,而自己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提着并不繁重的行李,沁心走出迈出门槛。不远处的下坡上,卓先生把帽子摘了下来,对着沁心翩然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苏婶跟了出来,对着卓先生又是一翻叮咛。
“我这侄女,少见外人的。卓先生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到上海啊。”
“苏婶,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卓某一定好生照料。”
苏婶得到保证,欣慰一笑,随后对着沁心招手。
“孩子,走吧。”
沁心仍然有些木纳,她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一个脚印一各脚印的跟着卓先生去了。
他们是早起,天色还没有全亮。蓝透的光色有些浑浊的隔在上空,有些阴逸的阴霾。从这步行到南昌市里真是有些距离啊,苏婶说要走一天一夜。天啊,那不脚都断了。
“戎小姐?”卓先生走在沁心左边前一些。
“嗯?”
“沁心小姐好像并不喜欢说话呢。”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了,身后的山村早就影去了身姿。而他们却不发一语,实显尴尬。
“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我还在盘算自己的事呢,哪有空跟你说话啊。
“哦,沁心小姐原来不是这村庄上的吧。”
“是啊,我是……在上海读书呢。”沁心接下话。
“难怪要回去了呢,父母也在上海吗?”他真是好奇心奇重啊,沁心愤愤的想。
“噢,噢,在的。”
“读的上海书的人家,必定是大户人家了。不知道……”这男的越问越深,再问下去,戎沁心这屁点大的心眼才遮不住事态了。忙打乱他的问话,沁心哎哟喊了一句。
“哎哟…哎哟……”
“怎么了?”
“扭到脚了,哎哟。”
“噢,那要小心了啊。”卓先生的眼神有一点不自然,仿佛很懊恼没得到答案。这个表情在沁心眼中一闪而过,虽然他又恢复一副很安详可掬的样子,略带笑颜。
又在沉默中持续了许久的步行,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闪出了些不均匀的光芒。这个天气,就要冷了下来吧。回想半个月前自己横躺在这路上。
路上,对了,不想还不记得了。自己仿佛又回到那条凹凸不平,有些坎坷的山路上。山路上有辆洋车,里面死了3个人。
想到着,沁心打了个寒碜,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内衬。里面有苏婶儿子的照片地址,还有那块红玉。
真是犯了病才拣了死人东西呢。
不知道这破路上,那些尸体是不是被人发现然后处理了。还是在这连日的阴晴不定的日子里待上了半个多月啊,那不臭翻了!说不定有无数臭虫,蛆啊的爬满了,恶心的跟恐怖片里一样。
哎哟,沁心又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皱了皱眉头。
“沁心小姐真喜欢胡思乱想呢。”
卓先生打乱了沁心的臆想,沁心惊讶的睁了下眼睛,望望卓先生此刻仿佛高深莫测的摸样,似笑非笑的瞳孔。
他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他难道是海公公一个级别的,瞎眼都能知道小桂子心里的咒骂?不过这男的眼睛可没瞎,不过他的眼神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仿佛自己在被他算计。
算计?
真恐怖的想法,戎沁心督了一眼卓先生,不自禁的又打了个寒碜。
“我们走的早,在夜的时候,应该能赶到郊镇。那里就能过一宿了。”卓先生走在前面,声音很轻。
“卓先生对这里很熟的样子哦,卓先生是哪里人。”
“上海人啊,不过这边住了我叔父。本想回来探望他,不了到了这里他家已经没了。不知道是山贼做的还是……”卓先生仿佛有些哀伤。
“是啊,想不到这个世界啊如此的乱。”沁心也感叹,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她的脑子。
卓先生?
卓?
那封有些皱巴巴的信封似乎一跃眼前,笔挺的毛笔字迹很是漂亮。
卓林亲启。
“卓先生的叔父是不是叫卓林?”沁心突然道来。
卓先生一大惊,吃惊的样子使得面部居然有些扭曲。
“你,你怎么知道?”
“半个月前,我来东芹山的时候,在山路上看见一辆洋车。里面,里面……”沁心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个情景。
“你,你居然在那!”卓先生惊恐的瞪大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三个死人。”
“你发现了什么?!”
他问的很急切,仿佛这些都在他意料之外。
沁心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后悔自己跟他提起那时的事情。本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理不踩。
“没有。”沁心下意识的散了谎。
“什么都没有!?”
“没,我只是吓了一跳。”
卓先生的气息才缓了下来,别有意味漂了一眼沁心。这个眼神里带有诸多成分,只是此刻的沁心并未读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