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按您吩咐,老吴已经收集了几百张人皮,都是趁着活着的时候剥的, 可是再好的人皮, 也不如少爷身上这一件啊。”吴管家边带路边笑着说, 他脸上那些皱纹推挤在一起, 丑陋无比, 年轻的曾少爷微微一斜眉,转过头去。
吴管家又继续加深笑容道:“那些个皮啊,还都没这个年轻道士的好, 不仅没有这个皮薄,而且易坏, 有几个卖给日本人的, 才5年就长斑了, 而少爷身上的千年也不会变不会老啊,果然是个宝贝啊, 说起来,少爷您当时诱惑那小道士的时候,真是成功的妙啊,啧啧,连老吴都不知那是个修仙的小道呢。”
曾少爷微微一笑, 抿嘴不语, 手臂却爆出根根青筋。 “那些皮在现在摆放在什么地方。”
“地下室, 少爷随我来。”吴管家递了把手欲要来扶, 却被曾少爷微微闪身躲了过去, 他面色一僵,垂下头老老实实的带路。
室内没有灯, 只有吴管家手拿着火把,两个人在狭窄的甬道内小心翼翼的移动,黑暗中,曾少爷跟在身后谨慎的摸索,谁知,这样谨慎却还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急忙向前抓去,随着厉声道:“这么暗,为何不开灯。”声音里有着难以抗拒的威严。
前方的管家心里一震,吓得连忙将火把照过来,既有些略带疑惑又有些惶恐不安。
“灯?少爷,您不是说,室内不能准备灯么,刚剥下来新鲜的皮子,离灯太近会粗糙的,就不会那么滑嫩了,要保持通风湿润的地下。”
曾少爷听后,沉默不发一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见他一只手在地上胡乱划拉几下,提气一张黏稠的东西来,那东西发出一股腐烂的气味,他凑身上去闻过之后,不禁皱眉问道:“这是些什么东西,如此令人作呕。”
吴管家俯下身子,向曾少爷的手心看去,等他看清了那种粘稠物之时,吴管家的脸霎时变白,他连忙叫道:“少爷,快扔掉,那是残次品,腐烂的人皮.哎呀,您看我太不注意了,老吴给您擦手。”
吴管家慌慌张张的拿衣袖欲要来擦曾少爷的手。谁知曾少爷一个甩袖,强忍道:“不必了,你继续带路。”他站起身来,心里厌恶之至。
吴管家望着黑暗中的曾少爷,因为摸不透曾少爷而惴惴不安:“皮太多了,屋里放不下,只好将残次的先搁在这了,少爷小心脚下,请随我进来。”
伸手推开一见屋子的门,吴管家走在前面,曾少爷紧随其后,一个低头也迈进了屋。
抬脚迈进一步,曾少爷刚一抬头,就被屋里的情形惊了呆,只见那屋内的墙上,大大小小挂了数百张形状各异的人皮,层层叠叠,一摞接着一摞,震撼了曾少爷的内心,屋子里还有几个倒挂的长钩子,最近的钩子上分别挂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的皮已经被剥了干净,露出里面的血肉肌腱,挣扎的面孔上已没有五官,一副血淋淋的美女皮洒落在她脚边的地上,而一旁,那个看上去伟岸的男子,身上还有一半没有全部完成的人皮,而另一半皮已经全部脱落了,年轻的曾少爷何时见过这样血腥的景象,不禁暗自大吸一口气,指着那被剥了一半皮的男子颤抖道:“老吴,你去看看,他好像还没死。”
也许吴管家会错了意思,年轻人的话刚说完,老管家纵身上前,双指却是向男子的喉咙一扣,只听“卡擦”一声,男子的脖子断了,脑袋耸拉在一旁没了气。
管家边擦手边道:“碍了少爷的眼了。”回头对男子笑道:“本来是革命党,抓来剥皮充数的,如今老吴现在剥皮的手法越来越精湛了,那皮剥下来只有薄薄的一层,自从卖给大佐之后,现在那些小日本就抢着买,只是这皮都没有少爷身上的好。剥了皮的人啊,没有附上新皮,就算不杀他们,过了几分钟也都咽气了,”老头指指墙上一片薄薄的皮道:“咱们的人皮,经少爷的指点,日本人大呼神奇,说是长生不老神仙皮啊,少爷您看,这张三十万块大洋我都没卖,很值钱啊。”
曾少爷虽有些作呕的面容扭曲,但他依旧忍住了,克制不住上涌的罪恶感捂嘴对老头吩咐道:“将这些皮和尸体抬到后面的院子里。”
吴管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迟疑道:“这……”
“怎么,我的命令也不听。”曾少爷横眉一竖。
“不敢不敢。”吴管家急忙赔笑,“只是,要移动这样大的工程,着实要好一阵子。”
“没关系,一点一点挪。”淡漠的语气从曾少爷的口中传出,令人感到意思寒冷。
吴管家不敢反驳,深深鞠了一躬,“明白。”
曾少爷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他恐慌而又厌恶至极的地狱,出了房门后,他这才突然想起附近人对此处别墅的多方猜测,夜半的哀嚎,不明的战栗,原来,竟是这样的由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独自一人回到大堂里,将墙上的那副油画取下,愤怒的折断,一把扔了。
几天后,吴管家将所有的尸体和皮都被搬到了后面的荒院中,他年纪大了,要搬这些人皮确实有些乏力。气喘吁吁的吴管家赶到男子面前,讨好道:“少爷,都……都搬好了,老吴还是不明白,您这是做什么?”
曾少爷走到院里的一颗树下,摸着粗糙的树皮:“我做事要吴管家你一一来过问,吴管家,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人。”
老吴眯了眯眼睛,聪明的住了嘴,退到树的一旁低下头,不再出声,虽然他十分怀疑曾少爷此次回来的奇怪举动,但从内心里,吴管家还是惧怕这个叫曾仲鸣的男子,而且他似乎更为惧怕此次回来的曾少爷。
面前的这个曾少爷,虽然换了皮,但依旧是他从小看到长大的少爷啊,吴管家不知怎么了,一接近自家少爷身边,他浑身都会止不住的打冷战,曾少爷好似比进走之前更加冷漠无情了,难道他这段日子,经历了无比痛苦的回忆?吴管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是什么?”曾少爷突然指着面前的树干问道。
正在挠脑袋苦想的吴管家吓得心里一惊,抬眼看去,见曾少爷指的只是树上的一道符纸。
老吴有些摸不到头脑“少爷,那不是您亲自写的镇魂符纸啊,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少爷诈死之前的时候,这院子里怨念太强,普通道士写的符纸根本镇压不住,料他们道行也不高,最后,还是少爷您亲自画下的符,镇压了这些畜生。还是少爷高明,那小道士,不禁长相貌美,而且身上的皮真是用处甚广啊,少爷竟然可以继承他的修为。”说道这里,吴管家偷偷瞄了曾少爷一眼,看着曾少爷的容貌,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神情。
曾少爷自是看到了眼里,心中的厌恶之情越来越深,他将老吴手中的火把接了过来,走向那片堆满人皮和尸体的地方。
老吴见了,不禁奇怪,颤声道:“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男子依旧不言语,却将火把伸到尸体的上方,老吴这才惊慌起来,一边跑一遍阻止,“少爷,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火把落在一团腐肉上面,因为尸体还有尸油,一瞬间全部燃起大火,呲呲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人想扑上去不救,已经来不及,顿时就要晕死过去。他眼睁睁的望着自己辛苦得来的宝贝东西,瞬间烧成一片灰烬,内心一时又气又悲。
他抖着苍老的手指,指向男子问道:“你不是我家少爷?”
那男子轻描淡写的答道:“不错,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曾仲鸣。”
听到这句话,老人一愣,瞬间心里凉了下来,仿佛一切都明白过来。他阴险的凝视着男子,咬牙道:“说,你到底是谁?”吴管家脚下已经开始向曾少爷悄悄移动,手在背后狠狠的捏成了夺命的手势。他要一瞬间结束面前男子的性命。
年轻的男子好似早知他的想法,他转身一把撕掉树上贴着的符纸,抛到地上。
“我的确不是曾仲鸣,我叫梁然,曾仲鸣早在枫围乡沈家浜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他做的恶事太多。不过也许曾仲鸣最后终究想清楚了一件事。”男子依旧淡然的笑道:“可也晚了。”
老吴大骇,却已然来不及将撕开的符纸贴回去。突然间,一阵鬼哭神嚎,山摇地晃,院子滚滚冒出大量的尘土,平坦的土地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大力的顶起。不久,一只只腐烂的手和骨头从土中冒了出来,无论是连带着肉的,还是脱落的,均没有皮。
无数只手将大喊的老头托起,深深的扣到他的皮肉里,老头没有力气挣扎,失去焦距的眼睛望向站立的男子。
“少爷,少爷……”
“曾仲鸣已经死了,我是梁然。”
老头眼中再没有一丝光彩和留恋,一瞬间,被无数双手带进了火中,绝望的吭都没吭一声。
其中不泛有几只手,欲要过来拉年轻的男子,可还没有碰到他,就争先恐后的撤了回去,像被烫了手一样。
熊熊大火之中,晃动着许许多多的暗色身影,陆陆续续从地底翻上来的头骨和身躯,它们一齐扑向火堆的正中央。尽头处,留下的是一个孤独的影子,怔怔的望着梁然。
影子的喉咙中泛出一声叹息,最后看了梁然一眼,在梁然面前转身缓慢的消失在一片火海里。
良久,梁然才叫出他的名字。
“萧吟清……”
火海,侵蚀梁然的双眼,最终梁然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独自离开了这个噩梦般的别墅。
那一栋别墅依然矗立在山坡上,远远看去,黑暗的云覆盖在别墅的上空,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这就是570别墅的传说。
一切令人发指的蛊术,消失在民国二十九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