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在一场席卷冰冻燎原的风暴中呐喊着复活过来。
他们妖娆波浪的身形横扫冰冻世界,给了一边昏迷过去的少年阴风的刺骨穿身。
于是,久经黑色眷恋的昏睡年代之后,少年醒来,阳光从他躯架的斜缝之中抽筋断骨般穿透而过,给了少年难以磨灭的捣髓般咬牙长嘶。
他搀扶着乱木柴薇薇站起来,颤抖的双足下,血湖水般寂静漂泊。
“我现在在哪?”他痛苦地扭结着白昼下和平共处的脸,这让他瞬间看起来,极度变形。
这长嘶形成的水波再次将湖面拨动。
一种类似先前蚂蚁部落销毁在一场千年浩劫的骷髅大战的可怖征兆,再次从阴冷的冰冻燎原下潜泳而来。
少年看到一些鲜花猛烈绽放,在湖面上一霎那的光阴中间,奇形怪状的舞蹈。
并从蜜蜂和蝴蝶的起舞翩翩中得到暗示,荡击着晕头的光波。
这样的持续表演,在少年死而复活般的梦境湖畔,新鲜而富有诱人的色引。
“过来!过来嘛……”少年听到鲜花上淫靡的广播声,像是从蜜蜂不息的羽翼下懵懂发出,“来玩一会嘛!”这次的声音带着女性的撩拨,让少年惺忪的两眼彻底醒目。
他果然看到一个个妖娆身材的秾滟女子裹着蜜蜂的裙子在火辣地蹿烧蹈舞。
由于一时的欲望从瘦削的手指上得到召唤,少年向湖畔走去。走去。
那些之前耗尽色彩的舞女们一下子幻变成浓雾般的寒气,黑色缠绕。
成了骷髅们吞噬生命的不二法宝。
他们旋转在少年阴魂挣扎难舍难分的境界里,疯狂剥削血色的甜味。
最后,他们将黑雾般的手掌和头巾全部抛却,狼狈不堪地逭逃到花朵下面了。
“这……这……”逭逃而去的骷髅们,阴霾般地将声音湮没在最后的涟漪里面。
是少年体内的蚂蚁们救了他的命。
骷髅们在宣泄出少年的活血时与蚂蚁的孤苦黏汁相互抵触,成了骷髅们难以将少年满身占有的绝对阻力。
缘于他们血液里相同的孤苦粘质,骷髅们狼狈而回到冰冻燎原上,少年再次死而复活,他守着一片落叶般的伐舟,仰望天穹。
“我怎么到这口湖上来了!?”
少年下午游过湖面之后,顺利地抵达了那边的暮光森林。
暮光白雾环绕着少年,让他那云层般棉絮之行变得不可捉摸,这成了他无法直面现实的糊涂行动。
但在他心内,那种穿越过森林直达灵山下的村庄的欲念是多么的强烈。
那些树叶、藤蔓、枝干、野草以及嫩绿的荆棘,现在都阴埋在婀娜的裤卷下面。
只有头巅之上的苍郁大树和从那里侦破出的一线天宇之光,是那样的炽白而殷烈。
给了他呼吸时狼一般的苍白渴望。
当他踩到藤蔓之上,细碎的声音穿越他藤蔓般的躯体成了一时的自觉疼痛。
影雾中一环环的奔跑呼唤摩擦着藤蔓的低浅地带,带着少年各个时期的音容笑貌。
它们全倒影在树叶树干藤蔓和荆棘丛中,牵扯着少年前行的假假真真。
少年真感到晕眩而不能甄别自我,在一大堆自我幻象中,他紧闭双眼,在暮光森林中继续攀行。
是一扇鸟鸣形成的阳光擭开了这层漩涡般的丽镜。
现在,少年站在逐渐呈现出真实面目的森林中,气喘吁吁。
双目在心房般蜗居丛林内寻觅之前的脚步。
脚印无从考究,身后的树木倾斜向斜阳的倒影中,火一般疯撩。
成了他站在明暗交界线上的黑白皱褶。
他于此开始认定这不再是早先的世界了,那些湖水和暮光森林,以及亲眼目睹的骷髅。
将死亡也难以参破的世界另一面暴露在他年代苍瘦的两眼前,却成了让他继续往下履行
的忧愁动力。
“我一定要从这走出去!”他继续和自己说。
前边,三小时后的森林,出现了一些行走整齐的队伍,一色的盔甲在他们的身上亮晶晶跳跃,带动着他们一路前行的光彩乐曲。
但见一人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铃铛,叮当响起的微风从起伏的茅草房边悠扬而起,吹到樟木下神情恍惚的少年耳边。
这足以引起少年久违的聆听。
“咕噜,车轱辘!”那个为首的长衣道人摇摆着一串铜铃,吆喝着。
后面的一色盔甲便紧急跟上。
他们的行动僵硬呆板却格外有力,跳蹿的遒劲像极了少年印象中弄玩的钢珠球。
每一次跳蹿都在铃声的控制中天衣无缝地进行着,成就了这种军队般的行动风格。
不过,很快出现了道袍人的转身挥手。
那些僵尸便开始转过头来,朝向峰回路转的另一方向。
这时,蠢蠢欲动的少年被吓出一声冷叫。
那些个紫色的面目中泛白的幽暗像立即将整个明堂堂的天光熄尽,然后再将面目的阴冷光线返照人间。
想及此,少年倒吸了口寒气。
但见这些盔甲又在下一条路上阅尽风光。
当他们的背影转向少年时,更看清那些集装箱似东西驼在他们机械的肩上,滑稽又逗人,又给了少年精神短暂的松懈。
“咕噜,车轱辘!”那个道长显然是需要休息了,将铜铃定在一株樟树下。
于是,僵尸们一动不动地屹立在盔甲里。
少年正当呼吸顺畅之际,道长兀立一个咳嗽,将一张黄纸符掸起。
于是,那个丧失黄纸符的盔甲战士得到了一时的脱胎换骨,双眼睑和额头上红心痣都得到瞬间复活,活动起来。
但见他朝少年呼吸的草丛跳将而来,由于他跳得过高显得比飞僵还来得本事高超。
少年从来没见到这种气势,他在隐约的过去某个房间床榻前,聆听过奶奶谈起僵尸时的百无聊奈。
那时,奶奶将村庄木匠经久耐用的墨斗从堂屋取出,以墙上的墨斗线说起,说那些生于红沙日死于黑沙日葬于飞沙地的死人就会成为僵尸。
但僵尸们都害怕这种含有朱砂的墨汁。
所以,这个村子常有僵尸斗的说法。
不过,很多人宁愿相信鬼就是僵尸。
因而,他们常在黑夜来临前闭门不出,等待林子间传出阵阵阴冷如沙的吆喝。
吆喝过处,或跳或蹿或飞,行动诡谲僵硬的怪物。
他们额头上顶着一道符随着三四道袍长老赶路,会法术的道士就是赶尸人,奶奶曾说。
现在,一切在多少个春天后的凉旻之际,得到应验。
“不听话,快回来!”但见话音一摞,道长一飞身将地上飘飞的黄纸符稳妥地按在僵尸的红心痣上。
与此同时,那边森林里传出一声怪叫。
谛听时发现是猫叫。
“滚开,活鬼!”道长用剑比划着驱逐,猫子啼疾而散,僵尸们这会又齐集一堂等待上司发号司令。
“咕噜,车轱辘!”道长继续吆喝着上路了。
少年只等那些僵尸过处,才发现森林早已是沉浸在一片黑色里,早先的靓丽全是僵尸们的面色赐予的。
想及此,再回味猫子的夜啼,心内喋血四起毛骨悚然。
决定起黑探索前行旅途。
这样继续摸索了一段露水滋生的林麓,他看到一些火光从那边圆形的入口处朦胧探来。
接着光亮被膨胀放大,在最耀眼的冷光光团中,他看到几张似曾熟悉的脸蛋相互交汇,传达出火光样的笑容。
“让我们歇息会吧!”一张脸说。
“可是,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另一张脸无可奈何地低下去。
那几张脸靠近少年的栖居地时灯光并未
带来少年消除之前僵尸阴影的光明。
现在,他只觉得这些脸蛋似曾识得。
也许,在村庄的早年,他曾在那里与此不期邂逅。
从此烙下了童年记忆,到如今一切再次还原黑色,成了彼此消散疏远的隔绝。
想到此,少年朝那些脸汇聚成的灵光跑去。
“原来是你们!”几分钟后,少年说。
他回忆起来这些儿时伙伴,并像忘却早先村长丧事时的冷漠初见般与他们热情招呼。
伙伴们回头现出黑色下身,并与他一一拥抱。
他们在森林里不期而遇,因而都有说不出的激奋。
但短暂相逢的唏嘘之后,沉默比黑色来得更加沉重,阻碍了夜行的交流。
他们坐在森林看不见的石头深处,彼此无语。
“那天,是我们对不起你!”一个伙伴最先打破沉寂。
但这丝毫没引起少年情愫的有效酝酿。
在那些少年谈及的村庄,一切还停留在狼烟四起的炎夏。
出山的父亲和黄土地上终年不息的母亲孤独作战,耕耘着永不衰老的厚土。
但那与来自于伙伴的叙述有些质朴的冲突。
伙伴的言语中有关那次重去奶奶坟场的往事,与他们被逼为道袍人服务的扭曲承诺相关。
而之后他们发现了狼群的恐怖存在,他们的强大体系空前绝后地坐落在村庄的对面,随时威胁着人类的现代文明,而这一切就与昔日的无量剑相关。
“就是那把无量剑,我们在山岗上游戏的玩具!”伙伴们不约而同地说。
“可是,我也回忆不起来这剑的重要信息了,那天……一个胜过我的毛孩将无量剑带走了,你们……回忆不起来吗?”
少年的回答比他更加无助,丝毫没能带给伙伴们天明前的对话光芒。
一切顺其发展,当阳光重新抵达森林,少年准备与熄灭火把的伙伴们分道扬镳。
“但你决不能回去了!”伙伴们依旧这么认为。
“我……想回家见见父母们!”
“难道你上次的回家还不能代表你的爱意吗?你和你的朋友,那匹绿毛狗,在村庄搅起的风波,让你爸妈备受折磨。
现在,整个村庄全变成了僵尸的炼狱场!”伙伴们最后愤懑起来,“我们走投无路,只有投靠狼人了!”
少年无法明白伙伴们昼光里如此荒诞的谈话,那些夜行中的僵尸在森林里的历史记录。
现在还能从他脑海里翻飞而起,但什么绿毛狗他就不得而知了,他一再与伙伴们解释,最后,换来的是同伴们悲戾的嗔怒。
“你简直变得不可理喻了!那也不能再责怪我们了,今天,你必须跟我们走!”于是,他们将少年挟持住,在通向寻觅无量剑的沧浪之旅中,颠沛前行。
关于整个村庄变成了僵尸炼狱场的说辞在接下来的漫长旅程中,遥遥无期地郁结在少年内心,成了比寻觅无量剑还不切实际的心事。
但愿一切重归于好,但伙伴们后来再次表达了对少年的无知演戏倍加反感。
他们将身上狼毛若隐若现地展现在少年眼前,加以恫吓,并说出他们即将帮助狼人消灭人类的艰涩消息。
于是,在对父母们无限惆怅悼念与内疚之中,少年与伙伴们发生了正面冲突。
那是在攀爬一堵灵山下的绝壁时,由于远处传出狼群里掘矿时金属碰击声,激惹出少年的燃烧情愫,让他当即手握顽石与伙伴对殴。
“背叛村子的叛徒!”少年骂。
“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伙伴们将少年围攻在绝壁的悬崖处,命悬一线。
伙伴们将身上狼毛展现在狼烟四起的绝壁这边,给了狼人世界无限的可歌可泣。
但这却成了少年九死一生之后的一次万念俱灰。
于是,他将身子往悬崖探出去,准备坠身而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