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薇娜恭谨地给了将军一躬,然后跑到他面前献上一吻。在灯笼摇曳在远方桥上的斑驳情景中,那个红唇烙印像天上的圆月般明朗显赫,小女孩身上余温含香的体味从这个红唇上绽放出来,使得将军看起来不再像马身人面眼中的狰狞可怕,慈祥面善。作为将军的引路人,马身人面上前将这个小女孩介绍给将军。
“这是我们这最受欢迎的湖泊歌手!”马身人面像个循循善诱的幸福使者。
“我早就见过这个女孩了!”将军像看到自己的久违女儿,心底宏光满面。
安薇娜则是用楚楚动人的一个低头附身将处于温馨停泊的客船从那时安宁的心情中撩拨点缀,
于是,船行湖上。
但便衣之人此刻那些关于精灵族法师们对眼前这个名叫安薇娜的古怪女孩夜间欢畅的各种歌曲定名成罂粟之歌的话,还回响在耳旁,经久不绝。因为那些歌声从空旷夜晚传播向梦里梦外糊涂挣扎的塔伦米尔大陆居民们时,充满玄幻。
这是最为蛊惑人心的药丸。那些一度因为生活和情感问题找不到归宿的居民们,最后由于过度依赖这些天籁之音而瘫痪在床。丧失劳动力的他们事实上成为真正的植物人,甚至丧失自理能力,直至变成了这些歌声奴役下的精神傀儡。歌声成了塔伦米尔大陆上精灵族们用来点燃研究魔法的心灵罂粟,害人害己。
基于此,便衣之人第一次面对古怪精灵的小女孩时,心灵暗自黑色旋转。他早先于精灵世界里臆想出在邂逅邪恶女孩时将如何应付的种种招数,一一涟漪湖水般呈现心底。
于是,他试图朝女孩走去,然后同归于尽。
“嘿,你去哪?”将军立即叫住了他,“那是船舷,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形容湖水的深不见底时便衣之人感觉将军的表情也深不见底,所以,他停了下来默不作声。
“这位叔叔是哪里的?”安薇娜娇滴滴地问。
“我不是你叔叔!”便衣之人愠怒的声音,使得将军心内早先从他那里听来的关于安薇娜与邪恶魔力狼狈勾结的谈吐瞬间复活过来。于是,将军朝马身人面走去。
“如果我从这里坠入湖水中,请别救我,因为我来这的目的……”正在将军试图喋喋不休与之表明来意时,湖面再次漩涡豚起,像一条兴奋的蛟龙在湖底兴风作浪。
但见这个娇小的女孩将船舷边的风帆扯起,而不是收拢起来,这种倒行逆施的行径直接将这整座船只导演成湖浪中匍匐前行的瘦小海龟,奄奄一息。加上马身人面如此体重超群的乘客还静悄悄地稳坐在船头,所以,小女孩作为船夫,开始面临真正的风浪考验。
这并不是她生命中引以为傲的人生考验。
当马身人面从风中呼喊着朝湖泊歌手指挥放下船帆时,女孩却淡定地让早先幻演在将军眼中的鸡冠模样再次腾空出世,紧接着是最早出现的白鸽模样,在白鸽与鸡冠相互抵抗之间,一些嫩白的胡须从那张瓜子脸下面迎风招展地生发出来,野蛮地霸
占了原本是一张猪头男人眼中绝色女孩的脸。
胡须触目而过的地方,微笑的皱纹一上一下扭捏着这张不男不女的脸,将船上斯夜见证了女孩安薇娜奇特一面的那些人里里外外地跌打了个身心恍惚。
女孩这会,手握的船桨变成了她腾空而起的拂尘帐,那拂尘帐从船舷水波四起的地方一啸而过,于是,在众人黑夜灯笼奇渺的熏亮眼神中,被拂尘帐拂起的风阵像早先湖泊上的万条漩涡,在风声猎猎的船帆上面厮打着船身,然后,那些蛇影般的尾巴开始从空气中无形地悬浮出来,像一层层雕刻在女孩老人般的面容上那皲裂皱纹。
不过,很快就有一些无名兽腿从水底下一呼百应地冲撞上湖面,与上空的雕刻蛇影一上一下,里应外合。
就在将军还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安薇娜已手持拂尘帐一个白衣翩翩的向上一蹿,几道华丽白光就从拂尘帐中间乌云密布般地横扫向那些早先不祥之物。
不可一世的蛇影和兽腿很快便萎头缩脑地退却而去,只留得最后几双被白光击中而热气腾腾抖动伤口的鹰爪还没来得及从湖泊夜袭中逭逃出去。于是,鹰爪们再次遭受那把犀利拂尘帐的白光的不留情面之袭。
“这是什么?”
便衣之人目瞪口呆时也不忘发出一声赞叹,然而很可惜,马身人面不明白他在说啥,只是潜伏般卧立在女孩同湖泊怪兽们战斗的黑色篇章中,伺机待动。
“这是安薇娜吗?”将军显然不再抱有对安薇娜的任何不屑之意,显得一脸虔诚,“难道这就是邪恶的化身?”
“不,这明显像精灵魔法!”便衣之人一脸涣散,不肯原谅自己的眼睛。
说话间,那些从湖泊内滋生出的黑色怪兽们被一身白色装扮的女孩给打败溃退去了,女孩早先那掳胡须开始从彤光熠熠的地方像那些怪兽般退溃而去,露出早先标准船夫的脸。于是,将军们又看到那个怀抱琵琶穿淡黄色围裙的女船夫。
“你真是安薇娜?”将军抖掉满身的湖水,却没半点因恐惧带来的寒意。
不过此刻显然还未从战斗状态回过神来的安薇娜沙哑着嗓音回答,“是的!”那声音一半女童音一半老男子音,让早先迷醉她并称赞是湖泊歌手的马身人面也难以找到她是安薇娜的感觉。
不过,无论如何是她搭救了这艘船只上每一个人,当女孩恢复过战斗状态来到灯笼逐渐临近的灯塔这边时,船只上久经风云的一干人开始朝安薇娜竖起拇指。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船夫!”马身人面激昂地说,“在龙王那里,我定会夸赞你几句!”
船只自然是在谈话告一段落时成功停泊在灯塔下的柳树边的,上面是一条灯笼照耀下接近白昼的甓途,上面的地板砖井井有条地铺垫其间,给了马身人面等人前往灯塔的旅程一步一个脚印的妥帖感,就连早先敬畏哆嗦的便衣之人也再次找到稳妥心情,他朝将军递来眼色。
他说,“你走前面吧!”
“不客气!”
猪头男人抢先走在最后面,因为他早已被船头娇小玲珑的女孩船夫魅力所折服。他站在湖岸杨柳树下,太息似的念叨起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安薇娜向岸边这些且行且停的淠市朋友们挥去最后留念的离别之手,然后,走向船舱。这会,被沿途风景冲昏头脑的将军发现安薇娜并未跟上,心底像失却希冀般地忐忑不安。他比手势与
马身人面交流。
“那个女孩,怎么不跟上来!?”
“她就一直生活在船上,不适合离开湖泊!”这句话自然引起将军对刚才试图给马身人面解释此行目的时被水怪搅浑的那个情幕的回忆,于是,他彳亍地站在石梯千转百回的中央,不上不下。
“快走,要是等到天亮,就不能进灯塔了!”猪头男人吆喝起来。
“你们走吧,我的女儿不见了,我哪有心情去什么灯塔!?”
“但是,你为什么不在船上问安薇娜呢?”便衣之人不无责备地问。
将军没任何答复,僵硬的身子在冷风中像心中那个僵硬的思念情怀,障碍风景。这时,那边的
船只上安薇娜传来依旧动人的歌曲,恍若是在唱: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不知其所云的将军隐约觉察到女儿并未被安薇娜所伤,可能会另有其人,否则女孩安薇娜刚才在认出他是林中叔叔情况下怎么还作法相救?!忆及此将军心内也多少有了灯笼的通透,便抬头,这会他发现天光大显,那些早先同伴之人已杳无音讯不知所踪了。
“喂?”他叫不上那些同行伙伴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来,只能苦恼地捶击胸膛。
是一只鸟的出现将他从石矶上一路引领向那边的宏伟圣殿的。那个被鸟称为是天坛的建筑楼就巍峨耸立在他视线六十度角上方,给了他形同萨满信仰的光明暗示,让他久违的教徒式虔诚举动终于像物归原主般地重回心间。
他激动地跑向这座所谓天坛的圣楼前,然后看到了悬挂着视线的那两个华光十色的篆书大字:明堂。
珠光宝气的雕梁玉栋让幼年生活在灵山世界的将军领阅了一回人间真正的皇宫大殿,早先自己那些引以为傲的营帐和眼前盛气凌人的崔嵬建筑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形同蚍蜉。
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十分在意,每望一处也是格外留心,现在身单影只的将军身处异地,任何一个蚍蜉般的错误就可能要了他还未实现战争理想的小命。基于此,当那只鸟介绍说白天总会有很多文武高官在这些宫殿巷口中间来回走动时,他居然停下步子来。
“算了,我想还是离开这里好!”
“可是,你不想寻找你的女儿吗?只有龙王才能帮你!”鸟拍打着精巧的翅膀,小心翼翼地劝述到。
“可是,我根本就没在淠市这个地方得到过半点我女儿的消息!”将军愁苦地低下头去,“是我曾经犯下的错太多了,也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