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希待要再劝告,却被宋一克拦下:“人各有志,世子不愿回楼兰,我们也不好强迫。只是当日你引我进千楼庄,了却我多年心愿,以后世子有什么困难,宋一克一定全力以赴!”
引宋一克进千楼庄的人是木云决!难怪师傅在周围布下的幻阵都没用,原来是他破解的!
仿佛一根刺插在心上,阵阵的刺痛伴随着窒息,桃华眼看着他们走远,消失。
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栈,桌上有布帛:“昨晚多谢相助,在下有急事不得不离开,若到华阳街,请务必来木府,云决定当重谢。”
“木兄即将大婚,不如我们一起去道贺,顺便索要这谢礼了。”七公子坐在椅子上,杯里的茶冒着热气,想是桃华进来之前就在了。
“他……要大婚了?”一日之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他,却得知他是杀害师傅的帮凶,现在有被告知他要成亲了,桃华像被掏空了一样,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木公子大婚,你不高兴么?那日我告诉他我们要成亲了,他可是很开心地祝福我们了。”七公子在笑,脸上却冷若冰霜。
“我并没有答应跟你成亲。至于……木公子,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桃华终是没忍住,落了泪。
“既然没关系,那我们回去吧。”七公子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像是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晶莹。
桃华不说话,面无表情,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跟在七公子后面。
整整三日,桃华像被抽去了灵魂一样,行尸走肉,七公子只默默地陪着她,也不说话,只是远远就能感觉到那股怒气。
清心小心翼翼地放了茶在桌上,桃华没有注意,伸手一碰,茶水烫在手上,火辣辣地疼。
“姑娘,对不起!”清心惶恐地替桃华擦拭着。
疼痛唤醒了桃华的意识,低头看着清心担忧的神色,觉得自己这几日似乎过分了一点。
“你的脸怎么了?”桃华伸手去碰清心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下去吧。”七公子冷了全身,看向桃华时却瞬间温和,清心愈加觉得委屈。
桃华心中明白了几分:“是我自己要下山,她是你派来伺候我的丫头,怎么敢拦我?”
“你要再这样下去,吃苦的人只怕更多!”七公子说完扬长而去。
桃华出门,看到茂密的桃树林,如今连树桩子都没有一根了。
“公子这几日见你闷闷不乐,脾气突然暴躁起来,命人砍了所有的树。不光是我,但凡稍不顺他心意,都是要受罚的。”清心,勉强笑了,牵扯着脸上的伤,疼得直掉眼2泪。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桃华轻轻抱着她叹了一口气。
“清心不怕委屈,只希望姑娘能像以前那样,教清心跳舞,整日开开心心的。”
“只怕不能了。”
“为什么?公子对姑娘那么好,姑娘为什么还要走?”
“正是因为他对我好,所以我才要走。他想要的,我永远也给不了。以前我们互相取暖,现在各自身上都长了刺,太靠近只会伤害彼此。我不想他将来恨我。”桃华来时未带来一物,走时也是一身轻,倒省去很多麻烦。
“姑娘若是这样走了,清心恐怕……求姑娘带清心一起离开!”
“你心里不是……若是跟我走了,便再也见不到他了。”桃华有些诧异。
“我只是公子的一颗棋子,如今姑娘不在了,我便是一颗废棋,姑娘要是不嫌弃,清心愿意终身侍奉左右!”清心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似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这几日我们虽情同姐妹,可我跟雪儿是漂泊惯了的,怕是不能带上你了。”从来独来独往的她,不愿意因为任何原因被束缚。
“从上山那日起,公子就说过,清心的命是姑娘的,现在姑娘不要我,清心活着也没有意义了。”桃华眼疾手快地夺去她手里的匕首,并将她打晕。
真死也好,做戏也罢,总归日后与我没有相干。
“姐姐,你为什么不带上清心?”雪儿自由自在,不管谁在身边都无所谓。
“她自称不会武功,又不曾习舞,可跳舞时却能飞跃自如,再说,我可不想整日被人看着。”
“她是七公子派来监视你的?”雪儿张大了嘴巴,想不到平日那么无害的七公子也会作出这样的事。
“不管是不是,都跟我没有关系了。等杀了宋一克,我们就回大漠好不好?”
“姐姐,你这叫逃避。”
桃华身子一怔,几日来混沌的心思竟被雪儿一语道破了,真是旁观者清了。
“以前不管洪水猛兽还是刀山火海,姐姐从未退缩过,可自打遇到彧哥哥,姐姐好像就变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了。”
“我保证,等我们回到大漠,我还是以前那个潇洒自如的千茵。”桃华眼神坚定,雪儿却望着前方摇了摇头。
“恐怕这个愿望很难达到了。”雪儿偷偷跑到木格身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木格回头没有看到人,正奇怪时,眼前就出现了雪儿放大版的脸,着实吓得不轻。
“鬼啊!”木格险些丢了手里的桃花,雪儿在一旁笑弯了腰,桃华远远看着,却怎么也笑3不出来。
“臭小子,你看看我,长得如此美丽,哪里像鬼了?”雪儿往前走一步,木格就往后退一步。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狐狸!”木格终于止住了步子,还带些惊喜。
“什么小狐狸,本姑娘有名有姓的,叫雪儿!”雪儿拿了他一朵桃花把玩。
“雪儿,那你姓什么?”
“姓雪啊!”
“还有这个姓啊,汉朝人真是麻烦!”
“不懂就不要乱说!你家公子呢?”
“我大哥在前面卖糖葫芦,哎呀,不跟你说了,大哥该等急了。”木格说完抱着一框桃花就跑了。
“喂,臭小子,等等我!”雪儿看了一眼桃华,跟在后面跑了。
桃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远远看见那个人专心致志地做着糖葫芦,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仿佛心中想的那个人就在他面前。
“这里面是桃花?”桃华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踌躇着开了口。
“是未央花。”淡淡的语气,好像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明明是桃花……”桃华绷紧了心口,有些透不过气来。
“对呀,明明是桃花,我却硬答应她能作出未央花来,她定是恼我骗了她,所以才不肯来见我。”木云决停了手上的动作,似是陷入回忆,也忘了看一眼眼前站着的人。
“她怎么会恼呢?她那么喜欢……”两行滚热的液体将她从感动中拉回现实,眼前这个男人明日就要成婚了。
“桃华姑娘?”木云决抬头看到桃华梨花带雨的样子,心,没来由地一疼。
桃华快速擦了眼泪,勉强笑道:“木公子明日就要大婚了,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卖糖葫芦?”
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句话听起来有多么的酸。
“成婚?总会有人准备,跟我有什么关系。”木云决继续低头做他的糖葫芦。
“木公子,这位姑娘就是你要等的那个?果真长得漂亮。”慈祥的老大爷仔细打量了桃华一番,喜形于色。
“您误会了。”木云决没有多做解释,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你既然要等她,那不如多让些人看到,一传十十传百,她也就看到了。”桃华忍着泪,声音有些嘶哑。
木云决讶异地抬头,此时的桃华就像那日在太子府看到的那样,对他,竟有一种怨怼。
“不如我跳支舞,帮你引些人过来可好?”桃华也不等他答应,雪儿已经疏散开了人群。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4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清脆的歌声,曼妙的舞姿,人群中已经开始议论。
“这姑娘是谁啊,怎么跳得这么好?”
“就是,跳得这么好,应该去千影楼当头牌!”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她就是千影楼的坊主,桃华姑娘!”众人恍然大悟,脸上皆是难怪如此的表情。
本来听到桃华唱的这曲《桃夭》,木云决心里一震,那声音真是像极了影儿。
再听到人们的议论,才想起来她是即将嫁给七公子的新娘子,而自己也……
“公子为什么叹气,难道桃华跳得不好?”桃华收了舞步来到木云决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天仙般的人,木云决微微苦笑,他的姑娘不是这般美丽的,所以再动人,也牵引不懂心中那根玄。
看到木云决渐渐暗淡下去的目光,桃华没来由地一阵失望,沮丧,比小时候学不会功夫被师傅责骂时还要难过。
“公子的铃铛甚是别致,不如我再舞一曲,你将它送给我可好?”
“姑娘跳得真好,再来一个吧!”众人开始起哄,木云决不高兴地皱了一下眉。
“既然大家高兴,那桃华就献丑了!”桃华待要上前,却被木云决拉住了衣袖。
“姑娘这样不妥吧,若是被辰坊主知道了……”
“我的事与他和干,只要我乐意,跳上三天三夜也没人管得了。”
“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今夕何夕兮,得见君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反复的旋律,任何人听了,看了,都替这女子不平。
想是有了天大的委屈,才能把一首曲子唱得这样怨恨,惆怅,揪心。人群中不少女子掉下了眼泪。
而木云决更是如坐针毡,整个过程,桃华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唱给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乡亲也都认为木云决薄情薄性,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埋怨之词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