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也会住在这里吗?”
“对呀,娘亲会一直住在这里。”
“那爹爹和哥哥呢?”
“爹爹和哥哥已经不在了,以后叔叔会照顾你们。”
“什么叫不在了呀?”可可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
“不在了,就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七公子温言细语,耐心地回答她。
“才不会,爹爹最疼可可,哥哥也最疼可可,他们才不会不会来。坏叔叔,走开!”可可说着就往七公子身上打。
七公子无奈地把她抱在怀里,抓住她张牙舞爪的手:“叔叔不坏,你要是再闹,你娘亲都不愿意醒过来了。”
可可闻言,果然不哭不闹了,乖乖地爬到桃华身边,替她盖好被子。
七公子整日替桃华配药调养,不出他所料,再过两日,应该就能醒了。
“叔叔,叔叔,娘亲醒了。”可可这几日对七公子印象不错,有什么事都找他。
七公子正在药房配药,闻言赶过去,桃华却睁着眼从床上滚了下来。
“阿茵,你怎么了?”七公子将她扶到床上,脉象平稳,应该没事。
“阿茵?阿茵是谁?你又是谁?”桃华推开七公子,恐惧地缩成一团。
“娘亲,娘亲。”可可兴奋地扑到桃华怀里。
“娘亲?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娘亲?这是哪里,怎么那么黑?”桃华推开可可,又想站起来,又不敢往前走。
可可摔在七公子怀里,委屈地大哭,七公子命人进来将她带了出去。
“阿茵,你看不见我吗?”七公子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看不见?为什么我看不见?怎么这么黑?”桃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看不见的事实,激动地站起来,一脚踏了个空。
七公子眼疾手快将她捞在怀里,再不敢轻易放开她。
“你是谁?放开我!”桃华挣扎着,竟连用工夫反抗都忘了。
“我是你的夫君。”七公子脱口而出,也只是情急之下,并未刻意欺骗她。
“夫君?我有夫君?那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看不见?”桃华稍微安静了一点,疑惑地靠在七公子胸口。
“我们拜了天地,都通药理。那日你去山上采药,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去,脑中残留淤血,才导致失明。别怕,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七公子微凉的手轻轻抚摸桃华的眼睛,桃华依稀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难道这人真是自己的夫君?
七公子眼中闪过一丝2精光,这眼疾应该是那时留下的吧。
“刚才那小姑娘是谁?我们的孩子?”桃华猛然想起醒来时那个叫自己娘亲的女孩。
七公子思忖良久道:“哪有什么小姑娘,你病刚好,神思有些恍惚罢了。”
“那我叫什么?你又叫什么?”
“你叫千茵,我叫赵破奴,你平时叫我七哥。”七公子狠下心编了个美丽的谎言。
“叔叔,娘亲醒了为什么不让我见她?”可可,挣扎着从婢女手里跑下来。
“可可听话,你娘伤得很重,虽然醒了却谁都不认得。现在你不能去看她,她需要静养。可可也希望娘亲早点好起来,是不是?”
可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豆大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的眼睛还能看见吗?我不喜欢这样黑暗。”桃华在黑暗中抓住七公子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看见的。”七公子握着她的手用力紧了紧。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脸吗?”桃华脸上覆着白绫,可还是从裸露的肌肤里看到一丝红晕。
“当然可以。”七公子捉着她的手顺着额头往下摸,这种温暖他发誓不想再失去。
“你长得真好看。”桃华虽然看不见,可想着有那样轮廓的人,应该不会丑。
“从前你也这样说。”七公子温和的手掌覆盖在她抚摸着他的脸的手掌上。
桃华窘迫地抽出手,岔开话题:“我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吗?”
“当然。”七公子苦笑,当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只是不是和我。
“快要入冬了,我叫她们给你添几件衣裳,你看不见,我便替你选了花色。你若不喜欢,日后再改便是。”
“你挑的,我自然喜欢。”桃华觉得世间的夫妻大抵都该这样说话的,便也不觉得暧昧,亲密。
七公子薄唇微微紧抿着,这份信任,安宁是靠欺骗得来的。
“你是睡里面还是睡外面?”七公子坦然地走到床边。
桃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夫妻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
“咳,往日怎么睡的,今天就怎么睡吧。”桃华把一张红脸埋在枕头里。
“那你往里面靠一点,你睡外面大概会在地上滚上几遭。”七公子脱去外衣,上了床,桃华感觉到他带进来的一股寒气。
桃华尽可能地往里面靠,直到贴在了墙上。
“阿茵,你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七公子叹了一口气。
桃华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尴尬地往外3面挪了挪,平常夫妻一起睡也很正常,自己倒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人家,人家想起来也必然觉得心寒。
“那个,我,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所以……”
“我知道,睡吧。”七公子把她捞在怀里,紧紧抱在胸口。
桃华这次没有反抗,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他能这样理解你,已经很好了。
只是,她的夫君,她爱过的人,为何会忘得一干二净?
半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许许多多的狐狸围在她身边,然后突然就死了,血染在她裙子上,眼前就全成了红色。
恐惧围绕着她,她像只断翅的鸟四处乱飞,直到一串铃铛声想起,她拼命地跑过去。
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细细辨别又看不清,接着一场鲜红的洪水淹没了她。
“阿茵,醒醒!”桃华醒来,浑身都是冷汗。
那个摇着铃铛的身影应该是眼前这个男人吧。
“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七公子竟然是有些害怕的,不然怎么说做贼心虚呢。
“狐狸,好多狐狸。”
“还有呢?”
“血,到处都是血,狐狸的,我的。”
“别怕,有我,那只是梦而已。”七公子抱着她,心里有些庆幸。
“叔叔,我们去哪里?”可可坐在马车里,瘪着嘴,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娘亲了。
“叔叔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你乖乖待在那里,回来就能看见娘亲了。”
“为什么我不能陪在娘亲身边?”
“因为娘亲现在不能看到你,娘亲要一个人养病。”
“你胡说!娘亲一定死了。以前二蛋的娘死了,他爹也是这样骗他的!”可可突然大哭起来,七公子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样想,也就将计就计了。
“可可,你娘亲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师傅,她是谁?”八岁的刘弗陵长得跟刘病已七八分相似,可可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娘亲死了。”
刘弗陵推开可可,大喝一声:“放肆!”
可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的哥哥,刘病已从来不会这么对她大吼大叫。
“可可,他不是哥哥,不过以后会像哥哥一样照顾你。”七公子轻轻替她擦掉眼泪。
“师傅。”刘弗陵看了一眼可可,欲言又止。
“皇上,您毕竟还小,需要一个朋友,可可是个善良的姑娘。”七公子交代完毕就往外走。
可可拉着他的裤脚哭道:“叔叔,我不要留在这,我要娘亲,娘,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