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回

正发愣间, 忽而听到一声大喊:“华山论剑开始了,在山洞那一边!黃药师跟一个沒见过的小伙子打起来了!”

正在比试的众人一听全部停下动作,互相看了一眼, 就爭先恐后地冲了过去, 唯恐去迟了抢不到观望的好位置似的。

安若回过神, 跟在人群后面小跑步过去, 由於大家使的都是轻功, 很快她就被远远拋在后面。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的时候,前面已被一堵堵的人牆挡住了,葛东他们也在混乱中不见了人影。小身板在人群中挤啊挤,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才发现他们站的地方是一处高地, 说高不高, 说低也不低, 沒有功夫的人跌下去八成会残废。安若初抚著自己的胸口,庆幸自己剎车剎得快。

来不及多想, 只见下方一个山洞前低平的空地上,两条身影以非人类肉眼所能看见的速度急速地移动著,安若初的眼睛虽然不好,但也猜到他们应该是在过招。旁边不断传来惊呼声及喝彩声,所谓內行人看门道, 外行人看热鬧, 受气氛影响, 安若初突然也想吼两声来助一下兴, 无奈废柴跟精英的频道总是不能同步, 在接收旁边的人第N个白眼后,安若初決定还是乖乖闭嘴。

纵使眼睛看不清楚, 但好歹她也看过书,知道现在应该是黃药师跟郭靖在比赛。虽然她很想要现场描述一下赛況,但请各位观众原谅,一个大近视的武功白癡能看到两个人影在飘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咱们不能要求过多,想知道详细赛況的请自行翻閱射雕第四十回“华山论剑”。

距离有点远,安若初暗自猜测著哪一道身影属於黃药师。应该是青衣那一个吧,他好像很喜欢穿青色的衣服……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特殊原因?想到这儿,安若初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知之甚少,所有关於他的一切都是从书上得知的,书上沒提的,她也从来沒有主动去关心过。一开始是对他心怀戒备,再来就是恨之入骨,根本沒有机会好好去了解一下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雪花一片片地掉落在周身,他的身影有点看不清楚了。

如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从头到尾,他爱的人是她,那么这些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发现自己突然不敢想下去。

半年来,常常一个人独处,想的东西也多了。有些曾经想不通的东西,也想通透了。他是什么人?堂堂桃花岛主黃药师,武林絕顶高手,这里有多少双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他需要低下身段刻意去讨好谁?他的情意何其明显,偏偏自己被根深蒂固的偏见蒙蔽了双眼。

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她爱他。一个女人一生当中,能遇上一个两情相悅之人,机率有多高?我不是非你不可,只是害怕错过这一次,这一辈子就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爱我的人了。

“黃药师……”低下头,她喃喃地叫了一声。

纠缠不休地两道身影倏地分开。一道凌厉的目光穿过皑皑白雪,向她急射过来。安若初一开始犹不自觉,直到感觉周围出奇地安靜,方又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差点沒吓出心脏病来,只见几秒前还在几十米外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蹦到她面前,正满脸冰霜地看著她。

“我……”才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就被凌空抱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吓了一跳,赶紧抱紧他的脖子。几个跳跃,沒几秒钟,他们就身处在一个山洞中了。

“妈妈,坐过山车都沒这么快……”抚着胸口,她自言自语道,抬头看了看他脸色……呃,好吧,她闭嘴。

沒人说话,气氛有点僵,她晃了晃小腿,表示可以放她下来了,怎知腰后的力道非但一点都沒松动,还有加紧的趋势。

两人大眼瞪小眼。

某人眼力不好,很快就败下阵来。清了清喉咙,她沒话找话地问道:“那个,你跟郭靖比试完了?”

“嗯。”黃药师漫不经心地应道,手不著痕跡地探了探她的额头。

正在苦思冥想找话题的安若初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继续沒话找话:“接下来还有第二轮比试吧?你不用准备准备?”

“不用。”

“他们好像在等你。”

“不用理他们。”

你说不理就不理吗?那剧情怎么进行下去?吼!

敢怒不敢言的某人无计可施之下只好低头自个儿纠结。

连续几个月来沒顿好眠,钱财被一抢而空,给人作了三个月的苦工,一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回到桃花岛,竟然得知他来华山的消息。一个女人,一点武功也不会,混在男人堆里,一边要隐瞒身份,怕人家嫌弃她;一边又得強忍身体不适,怕拖累人家。明知自己先天条件不好,厚著脸皮求人家带她上山,终於得以见他一面,就算没有欣喜若狂,好歹也意思意思给个笑脸表示欢迎,谁知从刚刚到现在就只是摆张臭脸给她看,现在是怎样?想吓唬谁啊?

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眶红了一圈。

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的,但在他面前,总是处於弱势。要到哪一天,他们才能站在平等的地位上对话?

肩头传来一片湿意,黃药师低头一看,才发现她正趴在他肩头上默默流著眼淚,嘴唇咬得紧紧的,倔強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心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揪得他呼吸一窒。遇上她,总是心疼,真真是遇上克星了。

拇头抚上她紧咬的嘴唇,轻轻地撬开,不让她咬伤自己。

嘴巴一张开,一声哽咽脫口而出,安若初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以为自己的样子吓著她了,黃药师有点懊恼。平时蓉儿调皮捣蛋,只要他摆出这副样子,小丫头就会自动自发地认错,百试不爽。他早就从冠英那儿得知她三个月前就从南帝那儿治好病,然而她卻沒有及时回家,还拖了三个月才舍得出现,难道她不知道他会担心她吗?原想唬一唬她,让她好好反省一下的,怎知她一下子就跟他倔上了。

手上的重量是这么轻,像根羽毛似的。这根羽毛每每到处乱飘,抓都抓不稳。日复一日地盼啊盼,好不容易盼到这根小羽毛重新落入手中,他珍惜都不来不及了,又怎么忍心苛责?

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停止哭泣,黃药师只好用当年哄小黃蓉的手段,一边在在山洞中踱著步,一边轻轻拍著她的背帮她顺气。

被人当成小孩子般哄著,安若初差点哭不下去。真不知道他当然是怎样追到冯蘅的,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说些甜言蜜语吗?看来东邪也不是全能无所不知的。不过想想,依冯蘅那样优雅的女性应该不会给他出这种难题,他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安若初觉得自己有稍微取回点控制权。於是大发慈悲地停止了哭泣,顺便在他衣服上擦擦眼淚鼻涕,然后特跩得说:“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