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编剧说的话,导演神色不变,隐约中还带着期待;而对于肖路和任长亭来说,则显得有些震惊,但又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北定北祝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很朦胧。
刚进入军营的时候,北祝还不叫北祝,叫祝子。
因为祝子长得过于美貌,很多同营人都怀疑祝子是女孩儿,逼他退营或者证明自己是男人,祝子虽然比较文弱,但也是个男人,当即就解甲证明了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虽然如此,军营里其他的人还是不待见他,处处针对他,让他睡在角落,不愿意和他一起洗澡、撒尿之类的,以此来孤立他。
而迟来的北定不知道这些事,看祝子总是睡在角落、一个人去小解、一个人等到最后才去洗澡,以为祝子是因为家里的难言之隐,不得不女扮男装。
所谓守卫百姓,即使是一个人,北定都要保护,于是偶尔会帮助他。
渐渐地,这两个人走得越来越近。因为一直都不待见祝子,但又惹不起北定,所以有一伙人恶意围堵了祝子,北定救他的同时,宣告了他的保护,给了祝子“北”姓,告诉他以后,他就是大哥,会护着‘她’。
也告诉北祝,祝子可以软弱被欺负,但是北祝不可以,于是之后带着他一起训练、磨砺,一直到有一次,北定去溪里洗澡,北祝也到了而且开始脱衣服要下水的时候,北定才知道,原来真的是男人。
北祝也才明白,北定偶尔的疏远是因为想起自己是“女孩儿”,所以在避嫌。
之后两人就以亲兄弟相处。
但现在联系编剧的意思,那些朦胧的、隐晦跳过的,就是那些异样而本不应该察觉的喜欢和欢喜。
“北祝对北定的喜欢是怎样的呢?是因为想成为大哥那样的人的钦慕,还是因为他是自己孤独生活里首先对自己给予温暖的人呢?”
在肖路还在思考的时候,任长亭先发问了,那也是他思虑了很久的问题,编剧很满意他提出了一个好问题,“两者都有。既是钦慕这样一个人,也是绝对不愿意失去他的温暖的人。”
“但是,这些是不可以的吧?”肖路在编剧给出回答后,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导演在一边冷静看着,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和编剧不是第一次合作,也不是第一次对于剧本有所删减,却是第一次两人有这样同样强烈的愿望,把删减的情绪重新拿回来。
北定北祝的爱情,或许不能称之为爱情,那些情绪里有爱也有情,但是能不能是爱情呢?看着肖路和任长亭,导演觉得自己就是在看着北定和北祝,如果换了其他人,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思考,编剧也是一样。
任长亭像北祝,面对大众认为不该的爱情,他首先考虑的是,这情是怎样的爱,偏于感性;肖路则像北祝,他心里的思考肯定比任长亭多,但说出口的,一定是可能性,偏于理性。
编剧点头,“如果增加戏份增加对话情节来表现,总局肯定不过审,会要求删减,那还不如不拍。但是我觉得你们可以,在现有的对话剧情里,那些情绪只要你们知道,你们就能表达出来,我不会看错人的。”
北定北祝的人选,都是编剧自己点头的,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从外形和演技上来判断的,而就算从外形上,他们两个人那样符合,他也不是在一开始就能下决心拍最真实的北定北祝的。
是在这两天,肖路和任长亭的配合里,他有了决断,两个同样演技好的演员搭戏,会让戏看得很舒服,但那只是戏;而两个气场合得来的演员搭戏,会让情绪变得很舒服,能让戏更加有人情味。
任长亭不再说话,他自己心里有想法,但是说出口的还是要看肖路,肖路则在心里千回万转后,看着编剧承诺,“我知道了,我会记得的。”
然后,任长亭才同样答应。
肖路本来想走,只是又停下脚步问,“那我们之前拍的那些要重新来过吗?”不等编剧说话,导演一摆手说,“不用,你们演得很到位,眼睛里都是戏,我还以为是编剧提前跟你们讲了,你们之间不同寻常呢,结果没有,所以我们才决定和你们讲的。”
这个话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显得有些情况,编剧拍拍手,“是夸你们对角色的感悟很深刻啊,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午还累着呢。”
任长亭有些偷笑,被肖路瞪了一眼后收敛,出了棚子后,任长亭像北祝一样,对肖路拱手道,“那以后,就多多指教了,哥。”
肖路愣了一下,才笑着拍了任长亭的头,“难兄难弟啊!”
任长亭顿了一下,重新笑起来,跟着肖路一起回了化妆室休息。
在化妆室休息的好像总是只有肖路和任长亭,还是让任长亭躺在沙发上午休,肖路靠在椅子上调整着,任长亭侧着身子看着肖路的动作,在肖路调整好闭眼之前,“前辈,你觉得,如果真的存在北乱的世界,剧情结束之后的北定北祝,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其实编剧没说之前,肖路自己也有察觉,不是在和任长亭对戏之后才有的,第一遍看剧本的时候,他只当是兄弟,第二遍第三遍,以后每一遍,他都能感觉到有一丝违和。
按照北定的性格,哪怕他会护着北祝,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她”离开,就当那个祝子死了,如果做不到也一定会一直避嫌,绝对不会出现让北祝觉得忽冷忽热的情况,也不应该有,在
北祝晚上去河里洗澡,北定远远地护卫着的情况。
只能解释说,因为喜欢,所以若即若离,所以不舍得离去又不敢靠近。
在知道原来真是男儿的时候,所有曾经朦胧的感情都转变为兄弟情,再也没有浮上来的可能,一心想着解决北乱,护国卫民。
肖路眯着眼睛,手扶着脖子,“你对北祝是怎样的理解呢?我以为,北定不会有结局,世人不会理解他的感情,他也不会打算试探自己的兄弟。”
任长亭有些激动,“可是前辈,北祝不用试探,在我的理解里,北祝一定会一辈子跟着北定,北祝不会有和别人成家立业的想法。”
“嗯,是吧但是,北定应该会有,虽然剧本里没提到,但如果是真实世界,北家只留有一人,怎么会不让他传宗接代呢?”肖路有些累了,声音倦倦的,但还是说着自己的想法。
“前”任长亭从沙发上撑起来,急迫的声音在看见肖路睡着的样子骤然收小,“前辈,午安。”任长亭忘记自己原来想反驳的,只轻轻说了最后几个字,然后重新躺下去,手臂遮着眼睛,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想些什么。
下午拍戏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顺利,只是偶尔,连湛和闻人会笑场出戏,肖路和任长亭会被导演点拨一下。
忙忙碌碌就到了晚上,四个人又聚在一起吃着盒饭,“诶,我们真的可以把这个时间弄成我们的聚会,你们觉得怎么样?”连湛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
“什么聚会?”肖路颇感兴趣地配合着问了下文,任长亭也跟着期待,只有闻人无语地看着三个男人,连湛神秘兮兮地回答,
“盒饭聚会!你们看,我们一般都是午饭和晚饭一起吃盒饭,吃饭的时候还能聊聊天、聊聊地的,多有趣啊,以后也可以啊,要是在别的剧组要是遇上不好相处的搭档,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视频,继续聚会。”
肖路也有些无语了,先不说聚会的名字有点low,这个内容也真的是很醉,“不是所有剧组的放饭时间都是一个点儿的吧?”
肖路的话被闻人嗤了一声,“大路你别太委婉了。”对肖路说了一句,闻人对着连湛就开始开枪了,“只有你才会在剧组和别的搭档都不能相处,我们三个都不会的,你不想着怎么在以后的剧组里收敛自己的怪性情和怪选择标准,倒是想着提前给自己找好消遣。”
任长亭又开始闷声吃饭了,前辈们的战争他还是不好参与的,但池鱼永远都会被殃及。
“你说我?我难道不是为你们考虑?先说你,闻人!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自信,你绝对不会?看不惯你的人多了去了;再说大路,人好是没错,但是别人可不会因为你人好就会对你好的,只会想着榨取你的价值,并且想方设法地把你拉下去。你以后再拍戏,肯定是男主戏份了,那时候能再找到一个和你差不多咖位的,对你没有坏心思的,你以为很容易?”
看着一直没说话的任长亭,连湛“啧”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任长亭的后脑勺,然后被肖路瞪了,“大路,你还瞪我?最操心的就应该是长亭,第一次拍戏,就这么重戏份,关键是人长得好又有演技,以后努力肯定会火,但是别人才不会管这些,只会说你能这么顺利都是因为潜规则,再加上,你们看看,这个柔吞吞的性格,你怎么在娱乐圈混啊!?”
没想到,连湛虽然平时说话挺不着调的,但是却看得很明白,那些话都说在了点子上,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