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正式开始前, 他们见到了首都基地的核心和高层人员,以龙家家主龙栩为首。其中有凤琏和凤翔飞他们很熟悉的人,也有一些末世前没见过的生面孔。
不管是旧识还是陌生人, 既然他们已经到这里来了, 该走的过场就不能不走。
凤琏带着身后的二十多个年轻人, 向都城基地的核心团走过去, 冷淡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招呼:“龙栩老哥, 好久不见。”
龙栩,龙家现任掌权人。从外表看起来,他和‘龙’这种神话生物没什么相像的, 毕竟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出现过地中海、面盆脸加啤酒肚的中老年秃顶胖男龙形象。
龙·中老年秃顶胖男人·栩:“凤琏老弟,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
凤琏也就是普通中年男人形象,但和龙栩站在一起一比较, 他也能称得上一句‘中年帅大叔’了。
比较之下的中年帅大叔的凤琏:“无恙,无恙,好得很呢。”
这时,旁边的一个细看之下、竟然和凤琏有几分相像的大叔,也加入了见面寒暄之中:“琏弟, 好久不见。”
凤琏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有那个人一样, 目光转移, 耷拉着眼皮看着出声喊他‘琏弟’的人。“琏弟这个称谓, 在下不敢当, 不敢当。原来是风琢啊,幸会幸会。”
风琢, 凤琢,一笔之差,一姓之差。
凤琏的普通话很好,咬字清晰,声音洪亮,此刻宴会厅里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这一块,因此他对风琢的称呼,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也听明白了。
各人心里也几乎都清楚缘由。
但清楚缘由选择沉默的人之中,显然不包括那些面生的、又没眼力见的。
“凤琏先生您读错了,凤琢先生和您一样,同姓‘凤’。”一个年轻的反驳的声音,突兀地从基地核心团的尾部传出来。
这句字正腔圆、清楚洪亮的反驳的话一出,宴会厅里立刻响起‘嗡嗡’的声音,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都城基地核心高层人员的队伍里,自发地让出了一条空隙,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凤琏:“请问小兄弟贵姓?”
“我是尤瑛。”年轻人回答的声音不卑不亢。
让出了‘主位’一直在看戏的茶秋,看到一幕幕接连上演,忽然间脑洞‘biu’一开!
转头就想找个人来交流验证,然后就和四妹游觉悟的眼神对上了。
游觉悟:对对!啾啾大哥,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联想的画面!这就是炮灰或反派找上门来嚣张挑衅,主角挺身而出不卑不亢地挺身直言的现场啊!
茶秋:不,在下认为会是装哔不成反被打脸的现场,一本肯定.jpg
“尤、瑛小兄弟啊。”凤琏重读小兄弟姓氏的行为,做得非常顺其自然。“你到底还年轻,不知道他已经被除族改姓了,他现在叫风琢,姓氏为‘风’。叔叔我并没有读错。”
风琢,曾名凤琢,之所以和凤琏的长相有几分相似,那是因为两人是堂兄弟关系,他们的爷爷是同一个人。但在凤家被逼迫的时候,他却带着家口投靠了龙家,或者说投靠了龙珏。
眉清目秀年轻人·尤瑛小兄弟:“可是……可是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凤琢叔叔改姓?凤琢叔叔一直都姓‘凤’!”
凤琢几次眼神示意尤瑛,让他不要再说了,但没拦住。
凤琏深深看了一眼站出来的年轻人,然后又侧身看向已经进厅里来了的龙珏,上下扫视了他一圈。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尤瑛小兄弟,是龙珏的弟弟?”
宴会现场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修成人精了,凤琏这种几乎是明摆出来的姿态,他们全都明白。这是明摆着在讽刺龙珏以及与他关系不错的尤瑛,说他们愚蠢无知。
龙珏和龙家与凤家的关系,不,应该是与凤家嫡系的关系,众所周知的血海深仇啊。
尤瑛也隐约意识到了现场的气氛有哪里不对,原本以为的自己一出口就有人帮嘴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是啊,是又怎样?!”
凤琏不算隐晦地撇撇嘴,“哦,没怎样,纯粹好奇一问。我接着给尤瑛小兄弟解惑。”
“单凭我凤琏一个人,的确没资格决定凤琢改姓。但我凤家的族长、族老和嫡系人员,却可以。经族中商议之后根据凤家的入族除族规定,最终决定将背离家族、投靠仇敌、忘恩负义的背族者,开除族谱,从此其本人及其后代子孙,皆不再是我凤姓族人。凤琢就是其中之一……”
尤瑛想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急乱中终于想到了!“就因为你们姓‘凤’,你们就不准全世界的其他人姓‘凤’吗?!也太霸道了吧?!”
凤琏笑眯眯的,正想开口,就被风琢抢去了。
风琢表情羞怒,死死看着尤瑛,说话吐字感觉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尤瑛,长辈们在说话,你在一边听着就好。”风琢转念一想,这人和龙珏走得近,又缓和了神色。“多听多学,有什么不懂的下来了再问我们这些叔叔伯伯。”
但也许尤瑛并不如他想象中愚蠢,他看明白了风琢的脸色,年轻气盛之下,不太容易听得进别人的警告和劝诫。
“老师从小就教我们:不懂就问,我今天就不耻下问一回!”
立即,现场陷入诡异地安静……
茶秋:喂喂,我一个茶树精,我都知道‘不耻下问’不是用在这个语境的喂~
凤琏笑眯眯的,“那我就斗胆回答一下,我们肯定是没有这么霸道的。世界上姓‘凤’的人肯定不止我们这个凤家,只是从我们这个凤家除族除姓驱逐出去的,按惯例都是改姓‘风’,我们倒是没有强硬规定过他们的姓氏。”
按惯例姓‘风’,如果风琢死皮耐脸的硬要姓‘凤’的话,他们也不会强硬禁止,毕竟世界上姓凤的人还有那么多,反正他们知道自家这个凤家里没有‘凤琢’就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凤琏老弟你也是个老顽童啊,和小朋友也能谈得起兴。不过和年轻人聊聊天,都能感觉自己也年轻不少呢!”龙栩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哈哈大笑道。
对于龙栩暗讽自己和不懂事的小辈斤斤计较,凤琏权当没听懂。“哈哈哈!是呢是呢,和尤瑛小兄弟聊聊天,都感觉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时代呢,想当年……算了算了,不想了,人老了就爱回忆小时候啊。”
尤瑛看着年纪的确不大,但也不至于会勾起人的童年时代‘小时候’的回忆吧……说他和小辈计较,他还真的就计较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了,他就是要说他连几岁的孩童都不如。
龙栩:“是啊,以前的时光啊……现在这种末世时代,唉……”
听话的时候,需不需要听懂,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能准确地掌握到这个度。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纷纷附和起来,回忆往昔、哀叹现在。
接着自然而然地就过渡到了‘畅想未来’的阶段,然后,又自然而然地,开始一边彼此试探一边畅想未来,把话题往己方希望的方向带。
宴会厅里,气氛热烈起来,真正的宴会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
从头到尾,尤瑛的反驳和质疑都没说错。但是有些问题,不是别人不知道答案还不追问,而是大家都知道答案而选择了心照不宣的缄默。因为有些事不好拿出来说,一是会将自己的愚蠢显露得一览无余,二是会加深对某些人的伤害。
这里的某些人指以凤琢为代表的当初背叛了凤家,转而投靠龙家的凤姓族人和当初依附凤家的外姓人。
本来嘛,大家都明白的:凤琢开口问好,只是试探一下凤琏,看看凤家对他们的态度是怎样的。凤琏回以‘风琢’的姓名称呼,大家就明白了,这是凤家以除族除姓的行动,来表示绝对不原谅当初背叛了凤家的人。
到此为止,没有尤瑛小朋友的出声反驳、质问,大家皆大欢喜,继续维持表面的虚伪和平,后面该怎么对弈的还怎么对弈,大家摆开了阵仗来。
结果呢,尤瑛小朋友插嘴了。好嘛,凤琏巴不得有个机会伤害一下凤琢他们一伙人,于是顺势就把他们背叛亲族、被除族除姓的事情,撕开摆在了人前,供大家品评议论。有些事,撕开和不撕开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不,既显示出了尤瑛的年轻不懂事,还顺便嘲讽了一把和他交好的龙珏。
同时又把风琢的伤口撕开在了人前,还往上面撒了把盐。虽然吧,风琢他们既然当初背叛了凤家,就不会不承认,但人就是靠一张面子披挂着的,心里明白但都不愿意被人指着说叛徒、背族者、忘恩负义……
随着宴会的进行,宴会厅里显见地分成了几堆。
凤琏身处的基地高层人员为一堆,高层之下基层之上的陪同人员及其家眷为一堆,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后辈年轻人为一堆。
茶秋他们和刀子他们二十个团员,单独聚成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