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小七把泽生的情况跟奶奶说了,奶奶听得直掉眼泪,还没等小七开口,奶奶就主动提出让泽生到家里来住,小七上前抱住奶奶,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上班以后,小七先到了陈院长的办公室,她以父亲沈义昌的名义提出要求,请医院全权负责黄锦云的殡葬事宜,当然,她也代表父亲对下一步的捐赠额进行了追加,陈院长爽快地答应了,随后,小七回到住院部,向护士长提出想请一天假,她要把泽生接到自己家去住,护士长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她给了小七一周时间,让小七处理完泽生的事情以后自己也休息几天。
护士长知道,在许多护士的职业生涯中,都会遇到在自己值班时病人死亡的情况,尤其是第一次的时候,年轻的护士们基本上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阴影,她们会后悔,会自责,会怨天尤人,会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有些护士甚至会因此把这种阴影埋在心底,一辈子都难以释怀,因此,第一次的处理就非常重要,去除这些心理阴影的最好办法就是心理治疗和休息,而最终能够让年轻护士彻底恢复状态的还是时间,时间就是最好的安慰剂。
陆泽生在奶奶的再三劝说下,终于同意住在奶奶家,小七向奶奶要了两块包袱皮,带着泽生出门了,在院子门口,他们遇见了长黑。
长黑是来看望泽生的,听说要到泽生家去收拾衣物,就主动提出一起过去。
陆泽生至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他表情冷漠,低着头跟在小七身后静静地走。
陆泽生的家就在桃花河边,远远望去,篱笆墙围住的小院儿十分静谧,走进小院,可以看到院子中间有两棵梨树,院墙边上,有一块不大的菜地,里面种着几垄蔬菜。
泽生掏出钥匙打开屋门,把小七和长黑让进屋里,小七走进屋子,发现屋子里非常简陋,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床上的被子和褥子都很干净,但是都打着补丁。
小七把从家里拿来的包袱皮铺在床上,然后按照泽生的指引走到房间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陈旧的衣柜,小七打开柜门,看见里面摞着两摞衣服,泽生的一摞,她妈妈的一摞,小七把泽生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包袱皮上,泽生这时从她妈妈的那摞衣服旁边拿起一个香囊,把香囊放到包袱皮里。
小七把黄锦云的衣服稍微翻了翻,确定没有泽生的衣服后,站起身想要关柜门,突然,她的眼角闪过一个灰色的影子,把她吓了一跳,她定睛看去,猛然发现,就在柜子的上方,虚虚的飘着一个灰白色的亡灵,小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亡灵了,此时冷不丁看见,不由得大吃一惊,小七定了定神,仔细望去,这才看出来,原来这个亡灵正是泽生的母亲黄锦云。
小七不知道“黄锦云”要干什么,她发出意念问道:“泽生妈妈,您有什么事情吗?”
“黄锦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那摞衣服,小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小七抬头看向“黄锦云”,“黄锦云”又向底下指了指,小七把黄锦云的那摞衣服拿起来,这才发现衣服底下压着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男人的照片,男人穿着军装,非常精神,小七拿起照片,再次向“黄锦云”发问:“这是谁?”
“黄锦云”用手指了指泽生,小七顿时明白了:“这个军人就是泽生的父亲吗?”
“黄锦云”点点头。
小七不明白,黄锦云的入院病历上明明写着丈夫病故,现在,黄锦云让她把泽生父亲的照片拿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小七疑惑地问“黄锦云”:“难道泽生的父亲没有死吗?”
“黄锦云”又点点头。
小七想了想,问道:“泽生的父亲是个军人,常年在外打仗,所以,他很长时间没有和你联系了,是吗?”
“黄锦云”黯然的再次点点头。
小七明白了,她把照片放进泽生的衣服里,然后把包袱的四个角两两相对系好。
“黄锦云”轻轻颤抖两下,光影一闪,向着屋外飘了出去,小七连忙在后面跟着,长黑也拉着泽生紧随其后。
“黄锦云”在灶间的碗柜前停了下来,小七走过去打开碗柜的小门,“黄锦云”指着柜角的一个小罐子,小七拿出小罐,打开盖子,看见里面有几块银元。
小七问“黄锦云”:“这是留给泽生的吗?”
“黄锦云”点了点头,小七立刻取出银元交给了泽生。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小七问道。
“黄锦云”缓缓摇头。
小七想了想,再次询问“黄锦云”:“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泽生说吗?”
“黄锦云”停顿一下,没有回答。
小七想对黄锦云说“对不起”,“黄锦云”好像明白她的想法,立刻对小七摇了摇头。
小七把手放在胸前,对“黄锦云”发誓道:“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泽生就是我的亲弟弟,我绝不会让他吃苦受罪,我一定能做到的,请你相信我。而且,我一定帮泽生找到他的父亲,让他们父子团圆。”小七一边说一边把泽生拉到身边。
“黄锦云”向小七点了点头,之后,她缓缓飘向自己家的院子,“黄锦云”在院墙边的菜地上飘来飘去,好像在观看蔬菜的长势,她离开菜地,又飘到了梨树的旁边,她围着梨树转了几圈,终于停在了梨树的树梢上。
这时候,小七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她脱口问道:“泽生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啊?”
梨树上,“黄锦云”早已不见了踪影。
泽生和奶奶住在了一起,从此,小七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