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风景绝美的镇子,镇子北面有一座山,山上有两个酷似龙头的山峰,当地人把这座山叫作二龙山,镇子南面有一条河,河两岸生长了很多野桃树,每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河两岸花团锦簇,河面上落英缤纷,因着这个缘故,这条河美其名曰桃花河,小镇也因此而被称作桃花镇。
阿秋的奶奶就住在桃花镇上,每年夏天,阿秋的学校放假,阿秋都会从城里回到桃花镇,和奶奶生活一段时间,今年,阿秋中学毕业了,在父亲的支持下,阿秋报考了护士学校,今天一大早,阿秋的父亲沈义昌托邮电局的熟人到家里传口信,说是阿秋已经被护校录取,再过几天护校就要开学了,父亲让阿秋收拾一下,明天,他就来接阿秋回去。
临走之前,阿秋想像以前一样把奶奶家里她能干的活都干完,她拿了很多衣服到河边去洗,没想到就出了事。
小七进入阿秋身体以后,自动获知了阿秋和小镇的一切信息,对于阿秋的奶奶和父母也有了完全的了解。
哦,小七还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做沈如秋,嗯,这个名字小七还是蛮喜欢的。
自从大家伙儿帮忙把小七(也就是如秋)抬回家以后,奶奶就一直让小七躺着,奶奶烧了一大锅热水,亲自给小七擦洗身子,更换衣服,还要给小七做一碗如秋最爱吃的阳春面。
小七躺在床上,看着奶奶忙前忙后的,趁着这段时间,小七在如秋的身体里来回穿行,她要尽快适应这具身体,这个名叫沈如秋的女孩今年刚刚十六岁,她的身体很有弹性,气血充盈,面相也很好看,尤其是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纯净而动人,小七在这具身体里伸缩自如,没有活动不便的感觉,她打定主意要在里面多呆一段时间,好好体验一下做人的感觉。
小七在床上百无聊赖,就开始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她发现这间屋子面积很大,如秋睡觉的这张床也不小,床栏上还雕刻着梅花和牡丹的图案,紧挨着床头,有一个古香古色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好些漂亮的小盒子,屋子的东面有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书桌后面有一把椅子,椅子的靠背很高,上面也雕刻着一些花花草草,屋子北面的窗户下居然还摆了两个当时比较罕见的沙发,可以看出来,这个沈如秋家里很有钱。
沈如秋的奶奶端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来到小七床边,她让小七赶快趁热把面吃了,小七见奶奶的额头上都忙出了汗,心里十分感动,这个奶奶对沈如秋真好,小七心想:还从来没有谁对自己这样好过呢,当然,老狐王爷爷对自己也很好,可是他却不会像沈如秋的奶奶这样亲力亲为,小七很庆幸自己在河边做出了夺舍的举动,沈如秋的奶奶这么好,她当然不应该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然而,自己能一直做沈如秋吗?小七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她不敢看奶奶的眼睛,只是低下头快速吃完了面,躺在床上,她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晨,小七刚睡醒,就听到了院子里奶奶和邻居说话的声音。
邻居问:“阿秋奶奶,今天阿秋要走了是吧。”
奶奶回答说:“是啊,阿秋他爸爸今天来接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邻居又说:“阿秋这样的好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是的呀,是的呀。”奶奶附和着。
小七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伸了个懒腰,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穿上了如秋的绣花鞋,自从离开灵山,小七还是第一次睡得这样踏实,在干净的床上,盖着暖和的被子睡觉,真舒服!就冲这一点,她也要多做几天人类。
小七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和奶奶说话的邻居已经走远了,奶奶在院子墙边的菜地里拔葱,看见小七出来,连忙叫她赶紧洗漱、收拾,说是阳春面马上就好,等吃完饭,她爸爸的车就该到了。
小七还在院子里吃着面,就看见门前的道上开来一辆黑色小汽车,汽车在小院门口停住,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下车来,这个男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肤色白皙,身上穿着一件蓝色暗花缎子的长袍,等他走到近前,小七发现,这个男人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眼神清澈,看向小七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和慈爱,小七知道,他一定就是沈如秋的父亲沈义昌。
小七放下筷子和碗,走向沈义昌,她微微抬头,甜甜的叫了一声:“父亲。”随即低下头,脸居然红了。
小七暗暗嘲笑自己:“这一声父亲叫的还真甜,你对你自己的父王也没有这么讨好过呢。”
沈义昌也暗暗吃惊,自己的女儿对自己从来都是顺从而拘谨的,很少会主动表达感情,像这样的亲昵流露还是多年来的第一次,但是,不管怎样,沈义昌还是很高兴的,女儿终于实现了上护校的理想,她对自己的这种亲昵大概也是表达欢喜的一种自然流露吧。
沈如秋是沈义昌和他第一个妻子的女儿,如秋五岁的时候,沈义昌的妻子患病离开了人世,不久之后,沈义昌被现在的妻子荣氏的父亲看中,荣父多次请人说媒,终于把女儿嫁给了沈义昌,婚后一年,荣氏诞下一子,取名沈如璋,从此,沈如秋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
沈义昌当然知道女儿过得不开心,但是,他始终认为,女儿没有亲妈,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女儿必须要学会在后妈的管教下生活,他也曾几次暗查和过问荣氏对女儿的教育管理,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因此,他就放心的把女儿交给荣氏,自己则忙于几个公司繁杂的事务,然而,沈义昌绝对没有想到,还有一种最冷酷的暴力,那就是:无视。
沈如秋在最需要父爱母爱的年龄被无视了,父亲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如秋想见父亲一面都很难,荣氏基本上对如秋是不理不睬,只是在沈义昌回家的时候才对沈如秋有点笑脸,沈如秋在无人关爱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年,她胆小又自卑,敏感又固执,外表看起来,她温顺听话,言行举止都拘谨而规矩,可实际上,她在心里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但是她还太小,离开家她没有办法生活,所以她只能忍,与此同时,她还想让父亲对她满意,以便将来有一天,父亲能同意并帮助她离开这个家。
如今,她终于考上护校,就要离开这个家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而且,将来她还能有自己的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用仰人鼻息,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可是,谁能想到,生命就在她向往的生活触手可及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小七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一个生命的出生和死亡究竟是谁说了算?小七想不明白这一切,她可怜沈如秋的身世,怜惜她红颜早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沈如秋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好孝敬奶奶,将来实现沈如秋的理想,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再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沈义昌带着小七坐上了汽车,小七不停的挥手告别:奶奶再见!桃花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