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何芹消瘦了不少的身子,再想着当初在落霄坊这个并不聪明但是很努力的女孩子为她着想的样子,谭琰并不忍心这么苛待她。
何芹并没有意识到谭琰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很认真地看着谭琰:“小姐,辰家有古怪。我想要离开辰家,听说祖祠那边有地道。但是找了一晚上没找到。就在天快要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好像掉到了什么地方,之后我就昏过去了。等到再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姐往越来越危险的地方走去。我害怕小姐有什么危险,就跑出来了。”
谭琰挑眉笑了:“这样啊……辰家那种百年大族,要是没有一两个古怪的地方,反而不正常。”
“不是的,小姐。”何芹有些着急,“这几天辰家上下都在为小姐和风炎将军的婚礼忙乎,因此对我的管束根本不严。辰家虽然大,但是两天时间足够把它走完。我发现,他们将小姐和风炎将军的婚房,定在祖祠的背面。”
谭琰挑眉,转头问身边的侍女:“这有什么讲究吗?”
侍女赶紧道:“小姐,这里面的讲究可大了。”
另一个侍女也凑上来,细细讲述:“这个婚房,可以说是在成亲的一个月里,聚集了整个家族最多的阳气的地方。要是弄不好,可是会影响整个家族的运到的。所以马虎不得。”
何芹也走到床边,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谭琰被一群侍女簇拥在中间,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最开始回答谭琰的侍女也道:“就是就是。要说这个祖祠本来就是阴气很浓的地方,虽然说阴阳转换,互根互用,但毕竟要有一个时间来对冲。”
“将婚房直接安置在祖祠的后面,会让成亲的那一夜,特别还是男女交合的时候,阴阳两气产生剧烈的冲突,很有可能会带来什么不可预见的变化。”
谭琰在听见“男女交合”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妙,但很快调整过来,笑道:“你们也还没有成亲吧?怎么说起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害臊。”
那几个侍女摆摆手,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跟着我们主子啊,那就要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要知道。虽然我们比不上常年跟在主子身边的几个侍卫,可也总不能落后太多不是?”
谭琰对此很是满意:“看来父亲挑手下的眼光真是我拍马也赶不上啊。”
何芹在一边听着有些着急:“小姐!我是忠心的!”
谭琰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何芹赶紧挺起胸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嘱咐我办事,怎么能说是‘帮’?”
谭琰不置可否,道:“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再次回到辰家?”
何芹的身子抖了抖,看着谭琰,一咬牙,道:“愿意!”
谭琰笑道:“没必要这样一副赴死的样子。辰家刚刚经过我父母的探访,在加上我还跟辰风炎生气了,估计他们没什么空顾得上你。”
谭琰顿了顿,看着何芹,道:“如果幸运,说不定等你回去的时候,辰家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你曾经从辰家消失了呢?”
但这一次,谭琰并没有猜准。
因为辰风炎站在何芹临时住所之前,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面无表情,对一边战战兢兢的下人,冷声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辰舟处理完事情,从院子外走进来,看见跪了一地的下人,皱眉道:“不过是一个侍女,丢了就丢了,现在什么事情不比她重要?”
辰风炎转身看着辰舟,道:“父亲,她是谭琰的人。儿子已经通知谭
琰,她的侍女在我这里。您说,要是谭琰现在来找我要人,我却告诉她人已经不见了,她会作何感想?”
辰舟皱了皱眉头,看着辰风炎,不悦道:“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辰风炎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对着辰舟鞠了一躬,道:“是儿子僭越了。”
辰舟轻叹一声,上前用力按住辰风炎的肩膀,道:“为父知道你辛苦了。但是谭琰的血统实在太过珍贵,我们一定要把她掌握在手里才好。”
辰风炎垂着头,微微闭了闭眼睛,道:“儿子明白。父亲,你就放心吧。”
辰舟看了眼周围还跪着的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人!”
辰风炎看着从身边一个个快步离开的下人,道:“那父亲,儿子先下去了。”说完,不等辰舟有所反应,就转身离开。
辰舟看着辰风炎的背影,道:“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一个人觉醒了和谭琰一样血统的人,但是你最好别忘了,谭琰毕竟是狼牙匕首唯一承认的传承人。”
辰风炎的脚步连停都没有停,那姿态,就像是全然没有听见辰舟的话一样。
辰舟看着他,紧紧抿住嘴巴,神情有些阴郁。
就在辰家因为何芹的失踪而兵荒马乱的时候,何芹在谭琰的帮助下,正悄悄从辰家的后院围墙上翻过来。
只是运气不太好,就是何芹刚刚落地,谭琰还没有探出头来的时候,一群辰家的下人呼啦啦地就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架起何芹,就要把人带着回院子。
谭琰贴着围墙,看着周围掩护她的侍女,悄声道:“我们先走。”
侍女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围上来,抖开臂弯上的斗篷,将谭琰一裹,就带着她快速从辰家的外围围墙上带离。
谭琰在侍女的帮助下,躲进一边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并且还拉了一个侍女上来,一起陪着。
侍女看着谭琰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道:“小姐,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赶紧回去吧。”
谭琰摆摆手,道:“你让人去看看,刚刚何芹被人直接带走了,辰风炎现在是不是已经赶去她的院子了?”
侍女立刻转身吩咐了侍从去探听,转身回来,看着谭琰,继续劝说:“小姐,这些情况我们回去一样可以得知,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谭琰有些无奈,看着她,道:“医师都已经说了,我现在不过是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是身体什么的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要担心我啦。”
那侍女依旧不依不饶:“主子临走的时候就让我们好好照顾小姐。但是小姐却在我们面前中毒了。要是我们现在还照顾不好小姐,主子回来就不要我们了!”
谭琰被她说的头疼,只能按着太阳穴,道:“好好好,听你的。我们先回去吧。”
那侍女欢呼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去嘱咐车夫去农庄,就被谭琰给叫住了。
“你别这种表情,我没有要反悔的意思。”谭琰有些无奈啊,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只是你别忘了,留几个人下来,万一何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把她给救出来。”
侍女皱着眉头,看了谭琰一会儿,终于出去了。
谭琰等了一会儿,就见那侍女手里提着一袋油纸袋上了马车,在马车轻轻的摇晃中,抽出手中的袋子,递到谭琰面前,道:“既然出来了,小姐要不要尝尝看就连风炎将军也喜欢的翠玉糕?”
谭琰眉头一挑,看着袋子里粉嫩翠绿通体晶莹的糕饼,抿了抿嘴,道:“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是风炎将军喜
欢的?”
那侍女捂着嘴笑,道:“因为这样最掩人耳目啊。”
在辰家对面开着的那家糕饼店,也不知道和辰家有什么关系,公然打着这样的牌子出来卖,也不见辰家人有什么抗议。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糕饼店中最多的客人就是皇城中的女性,侍女混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突兀。
谭琰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拿了一块送进嘴里,半晌,挑了挑眉:“不过如此。”
那侍女看着谭琰咯咯笑,道:“小姐,这家糕饼店可是东国皇城老字号呢。口味一流,不然也不会有人相信风炎将军喜欢这个了。”
这个时候进来报告情况的另一个侍女听到这话,接口道:“小姐,你表达害羞的方式太过僵硬了,会让人害怕的。”
谭琰瞪起眼睛:“你们害怕我?”
说真的,除了第一天宋烨修领着她到农庄的时候,农庄中的侍女和仆从对自己有些敬畏以外,这些天随着她们的接触越来越频繁,谭琰觉得这些侍女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两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笑道:“小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
身着粉色衣裙的侍女走到谭琰边上,给她捏着肩膀:“只是小姐,你就要和风炎将军成亲了。他那样的男人,必定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太过强势。”
谭琰眨了眨眼睛,转向那要进来汇报事情的侍女,道:“什么事?”
“刚刚得到消息,祈天殿的人已经将印主送到农庄,正等着小姐回去。”
谭琰笑,朗声道:“加快速度,我们回农庄。”
车夫应了一声,扬起马鞭,催动马匹加快速度。
报告完事情,那侍女又转身出去了。
谭琰低着头想了想,把手按在身后侍女的手背上,缓缓道:“你们侍女私底下一定也有讨论过辰风炎吧?”
那侍女愣了一下,小心地侧着头观察谭琰的神色:“小姐说的是辰风炎的什么身份?”
谭琰笑了笑,道:“你们讨论他的时候,还分成什么身份?”
侍女终于放心下来,道:“小姐不知道,在他没有遇见小姐之前,我们把他和杜浩平杜将军这一种强硬的主战派放在一起讨论。不可否认,他是年青一代中难得的军事天才。”
谭琰挑眉:“年轻一辈?”
侍女笑,走到谭琰身边,跪坐着,道:“小姐别看我们整天就在内宅里呆着,其实我们能得到的消息可多了呢。在杜将军出兵之前,主子让我们分析一下辰风炎这个人——当然,是作为敌方将领来分析。”
谭琰有些好奇:“你们得出的结论里,哪一个老一辈的将领要比辰风炎来的强吗?”
侍女点点头,道:“流将军就比辰风炎强。我们对比了一下流将军和辰风炎的战绩,同时还交叉对比了一下他们对敌的策略,综合来看。当然,因为流将军已经不在人世,这种对比可能有一定的偏差,也许做不得准呢。”
谭琰摇了摇头,道:“辰风炎虽然经过西北军十年的历练,但他毕竟年少成名,心高气傲,再加上他的出身高贵,这个男人或许懂得怎么操控人心,但并不擅长压制自己。”
侍女有些好奇地看着谭琰,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冷静犀利地评判自己未来的夫君。
谭琰看着她,道:“我父亲在西北的时候,你并没有跟着去吧?”
那侍女摇头:“启禀小姐,现在农庄里的侍从和婢女,都是在主子去西北之前,就被送到这边来的。我们来东国,要经过一些训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