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绝情口中虽然说着唐突,双眸却一直紧紧盯在贺兰飞舞的脸上,似乎在等着她否认自己的猜测。接触到他的目光,贺兰飞舞心中一动,果然摇头说道:“东阳王误会了,这手镯并非旁人所赠,而是我自己的东西。”
箫绝情闻言,眸中冷锐稍减,却依然眉头微皱:“既是你自己的东西,何至于如此紧张?莫非真的是我看走了眼,这手镯其实是什么绝世奇珍?”
贺兰飞舞暗中苦笑,摇头说道:“不,东阳王不曾看走眼,这手镯的确普通得很,只是抱歉,我真的无法解释。”
箫绝情沉默片刻,接着转身而去:“无所谓,是我多嘴。将金钗收起来吧,一定小心保管!还有,记住你刚才答应我的!”
贺兰飞舞轻轻抚摸着腕上的手镯,微微叹气:这手镯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然而不管怎样,她还是听话地将金钗取下,掏出手绢仔细地包好,然后贴身收藏了起来。箫绝情并非没事找事的人,他这样做必有深意,就像他说的,如果违背了答应他的话,至少她一定会后悔。
尽管这一日贺兰飞舞都被关于魔王孤鸾的故事震撼和困扰,然而不管怎样,司展尘方才的话令她暂时松了口气,也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再说,身为来自现代社会的世界顶尖特工,她着实难以相信如此充满魔幻色彩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拔营起寨,吃过早饭之后继续赶路。如此这般连续走了近十天,终于出了浣溪国,进入了望江国边界。而且走过荒野之后,一路上渐渐有了人烟,待走到望江国第一个边陲小镇,大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不过令贺兰飞舞再次皱眉的是,这里的人也在纷纷议论帝王之血的封印已经松动、魔王孤鸾就要重现人间这件事,而且热闹程度比浣溪国百姓犹有过之。
此处虽然只是望江国边界,来往的行人却着实不少,是以贺兰飞舞等人的马车便无法走得太快,只能随着人群慢慢地移动。侧耳听着车厢外百姓的议论,她不由叹了口气:“简谷主,这里的百姓也在议论魔王之事,莫非……”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也并不奇怪。”简行云淡淡地挑了挑唇,倒是一贯的冷漠,“何况这个散布谣言之人既然居心叵测,自然不会只在一个地方胡说八道。”
那倒是。贺兰飞舞慢慢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问道:“可是我想了很多次,都想不出背后之人散布这样的谣言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只是喜欢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吗?”
“谁知道呢?”简行云对此事显得异常淡漠,也不知是绝对不相信封印已经松动,还是认为即便松动了也无所谓,“总之只要看不到魔王孤鸾,这些传言便都不可信,不必理会。”
可如果真的看到了魔王孤鸾,岂不是什么都晚了吗?
贺兰飞舞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看到简行云对此事着实兴致缺缺,也就暂时住了口。可是她不说话了,简行云反而回
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转移了话题:“我瞧这几日箫绝情对你似乎比过去更加冷漠,怎么了?”
贺兰飞舞一呆,左手已经不自觉地摸上了右手腕上的镯子,略有些仓促地摇了摇头:“没有,他待我一向如此。”
“骗我?”简行云的目光清凉如玉,“第一次在野外扎营的那个晚上,我明明看到他对你笑得温柔似水,但后来却变了脸色拂袖而去,你们吵架了?”
贺兰飞舞抿唇:“没有,他误会了我。”
简行云神情不动:“不解释?”
“解释不了。”贺兰飞舞苦笑,“或者说,即便我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简行云目光闪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的贺兰飞舞立刻抢先一步开了口:“简谷主,你不是说摘星楼的总舵就在望江国边界吗?如今我们已经进入了望江国,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简行云看了她一眼,对她这种转移话题的做法不予置评,淡淡地说道:“穿过这座小镇,然后转向北走,到了我会告诉你。”
摘星楼并非一座楼,而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组织。如同丐帮一般,“摘星楼”相当于这个组织的总舵,下设八大分舵,每个分舵下又设有十六个分堂,每个分堂下设有三十二支队伍,每个队伍有百余人,如此算起来,摘星楼共有弟子四十余万人。
身为摘星楼的总瓢把子,楼主洛亦凡便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否则他怎能将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管理得井井有条,人人望而生畏?
摘星楼总舵位于望江国边界之地的深山密林之间,环境清雅幽静自不必说。而创立者将总舵设于此处,也有向望江国国君表明心迹之意:摘星楼虽然组织庞大,但绝不会与朝廷作对,一向安分守己,也不会主动侵犯任何人。
自创立至今几百年来,摘星楼与望江国皇室的确一向互不侵犯,和平共处,从未有过任何流血冲突事件发生。
此时已进入盛夏,天气炎热异常,正午时分尤其不适合赶路。穿过这座小镇之后不久,众人恰好来到了从林边的一条溪流附近,箫绝情便吩咐众人暂停前进,寻一阴凉之处歇息一下再说。
众人一声欢呼,各自下了马车,连蹦带跳地进了清澈见底的小溪中。清凉的溪水登时沁人心脾,原本的燥热渐渐消失不见,说不出的舒适。
贺兰飞舞也下了马车,来到小溪边找了一个干净地方落座,接着除去了鞋袜,挽起了裤腿,将双脚浸入清凉的溪水中,一边拍打着水花一边游目四顾,入目尽是郁郁葱葱的丛林,偶然看到一朵山花,颇能给人“万绿从中一点红”的惊艳之感。
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贺兰飞舞不用回头便知是谁,却并不做声。这几日箫绝情的冷漠她也看得到,何必自作多情。
箫绝情在她身后默默地站了片刻,当他看到贺兰飞舞那双莹白如玉的小脚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呈现在人前,心中登时有些不舒服起来,宛如自己最珍爱的宝物正在被
人觊觎一般,便紧跟着开了口:“把鞋袜穿上。”
想不到他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贺兰飞舞先是一愣,接着一笑摇头:“江湖儿女,无需为世俗所累。何况如今出门在外,更不需计较这些。”
箫绝情抿唇,居然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望着溪水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贺兰飞舞有心起身离开,又怕如此明显的逃避会激怒箫绝情,若是继续留下来,这种无形的压力又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
幸好就在此时,简行云过来请示:“东阳王,前方多密林悬崖,且山路蜿蜒陡峭,要去摘星楼总舵已不适合坐车,必须步行。还有,我最多只能带三人前往总舵。”
箫绝情起身,点头说道:“好,我和小舞、风飏随你前往总舵,其余人在此处等候,顺便看好车马。”
“既如此,我们先稍事休息”,简行云点了点头,“待日头落下一些之后便启程赶往摘星楼总舵。”
歇息片刻,众人立即生火做饭。听到箫绝情的安排,飘曳与飘媚自是没有异议,欧阳辰更不会违逆简行云的命令,唯有司展尘显得有些担心,生怕他们此去有什么岔子。
不过无论如何,等气温下降一些之后,简行云便带着箫绝情等三人进了密林之中,往摘星楼总舵前进。果然如他所说,密林内不仅多是悬崖峭壁,且山路曲折陡峭,莫说是马车,即便单人通过都十分勉强。
除了贺兰飞舞,其余三人本就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一路走来倒也轻轻松松。遇有危险之处,箫绝情便干脆将贺兰飞舞抱在怀中,照样如履平地,令贺兰飞舞咂舌不已。
一直走了两个多时辰,依然没有到达目的地。尽管贺兰飞舞功力较浅,却好歹受过严酷的训练,基本还能支持得住,而且也并不显得如何狼狈,倒令箫绝情几番侧目。
就在此时,四人来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山涧之前,山涧两侧之间的距离约有三十丈,左右均一眼望不到头。除了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铁索架在山涧两端,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通过的设施。
贺兰飞舞站在山涧前,随手捡起一块大石头扔了下去。许久之后,依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不由吃惊地噫了一声:“居然听不到回音?这山涧莫非是个无底洞?”
“自然不是”,简行云摇头,“听不到回音是因为这道山涧距离你所在的位置太远,水声根本传不上来。”
贺兰飞舞了然地点头,接着看了看那条铁索:“你别告诉我,若想通过这道山涧,只能走这一条路?”
“嗯”,简行云完全不如她所愿地点了点头,面上神情似笑非笑,“怕了?”
饶是贺兰飞舞曾经接受过地狱式的严酷训练,但并不包括这种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当下摇头说道:“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可能。”
眼角的余光瞥到箫绝情不满地看着她,便又加了一句:“我是说,凭我的功力,根本不可能通过,不包括你们这些真正的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