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客栈的生意委实萧条,齐朗都想不通老板在这儿开门做生意一年能赚几个铜板,从他们进入客栈,一直到晚上黑幕沉沉,居然没有再多一个客人上门。
虽然想想也就明了,此地地势偏僻,比起帝都的繁荣,简直落后了不知凡几,也没有可欣赏的好景致,自然不会吸引外乡人的到来。城内百姓自给自足,有自己简陋却温暖的房子,也根本无需给客栈老板送银子,但半夜的过分安静,依旧让人觉得怪异。
四间上房相连,房子不大,里面设施也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还有一个可以放置少量衣物的矮脚柜,再没有其它多余的家具。
齐朗一人待着无聊,索性搬了椅子进了苏末的房里,连同随身携带的棋具,欲找自家少主大战一个通宵。
“老大,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怪异得很。”搁下棋盘与棋子,齐朗看着自家少主斜卧在床头看书,蹙了蹙眉,在桌子一边坐了下来。
“觉得怪异是正常的。”苏末眼皮也未撩,迳自翻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地道。
齐朗愣了一下,有些跟不上苏末的思路,“怪异……还正常?”
话说,最近他的思路似乎一直与苏末几人不在一条线上。
“朗儿,我怎么倒是觉得,你最近似乎变得愈来愈懒散了。”苏末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前你的感官可是比豹子还犀利的。”
齐朗闻言一愣,继而嘿嘿一笑,“这不是要学着修身养性嘛,整天算计来算计去,打打杀杀的,委实没趣,而且,也不大符合我现在的形象。”
“形象?”苏末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你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修身养性原来就是整日与人拌嘴修来的?”
“也不是我想。”齐朗撇着嘴辩解,毫不掩饰一脸嫌弃的表情,“实在是那个娘娘腔太惹人嫌了,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而且,似乎总与我不对盘。”
“人家只是长得秀美了一些,这也碍着你了?”苏末委实觉得他有些无聊,低着头迳自翻着手里的书页,“容颜生得好是福气,也是父母遗传,无法更改,况且碧月的性格可一点也不显女气,能以如此年轻的资历坐上凤衣楼楼主之位,他的本事也必定不是通过长相就可看得出来的,二十一世纪不是也有很多长得女性化却红得发紫的男明星么?”
“人妖。”齐朗皱眉,淡淡甩出俩字。
苏末闻言,慵懒一笑,“我倒是瞅着你欠打才是真的。”
齐朗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老大,陪我下棋呗?”
“不想,十局也赢不了一局,还总想着耍赖,刚刚说人家没有男子气概,其实是在说你自己吧?起手无回大丈夫,这个品德你可是一星半点儿也没学到。”
“那还不是少主您总让着我嘛。”齐朗笑嘻嘻地起身走到榻前,俯着身子低头看了一眼苏末手里的书,“老大看的这是什么书?”
“没什么,刚才跟客栈老板借的一本地理民情,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哦。”齐朗在边上蹲下身子,百无聊赖地看着视线迳自放盯在书上的苏末,看着她相比以前丝毫未变的绝世容颜,愈看心里愈欢喜,嘴角不自觉地缓缓扬起心满意足的笑来。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苏末淡淡叹了口气,搁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看着换了一副容貌心性也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的齐朗,心底隐隐升起无奈。
“朗儿。”苏末道,“以前怎么从没发觉你还有这样一副傻里傻气的表情?卖萌?”
傻里傻气……
卖萌……
有吗?
齐朗表情僵了下,“少主太打击我了。”
“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什么道理?以前没看过,还是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是长得这个样子?”
“没。”齐朗有些无语,“只是觉得少主长得好看,让人看了还想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句话,我觉得你应该去对着你的女皇陛下讲,应该会比较浪漫一点。”苏末挑眉,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朗儿,或者我该问你一句,在你眼里,是觉得我比较好看,还是夜婉清更美一些?”
“这……”一向厚脸皮的齐朗,闻言居然微微有些脸红,故作镇定地道:“您与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若单论容貌,少主自然要略胜一筹。”
若是论其他的,齐朗暗想,比如武功,比如手段,比如王者气度,夜婉清似乎更是没一样比得上苏末的。
若苏末是九罗女皇,绝对不可能被人算计到眼皮子底下,所有阴谋还未萌芽,就被会被无情而彻底地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夜婉清也有夜婉清的魅力,比如说,她对齐朗一片赤诚坚定不移的情意。
比如说,作为一个帝王,她有绝对的权利随心所欲,无数俊美男子供她挑选,她却偏偏对心里所爱忠贞不二,从始至终洁身自爱,哪怕委屈了自己,心里也未曾有丝毫动摇。
再者,虽然比起苏末略逊一筹,但作为一个古代女子,夜婉清的聪慧与手腕,在女子中已是凤毛麟角了,况且她身上那种婉约典雅的气质,却是二十一世纪来的苏末所没有的……
苏末挑眉,端详着他的表情,须臾,笑了笑,“吾家有男初长成啊。”
“啊?”齐朗呆萌。
少主的话,似乎有些深奥啊……
“如今看来,夜婉清倒也不是单相思。”苏末淡淡一笑,看着眼前表情愣愣的齐朗,有些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对感情如此迟钝?
齐朗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眼神一凛,抬头与苏末无声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门外若有若无的气息渐渐远离,是个难得的高手。
“少主猜猜是耗子,还是老虎?”齐朗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锋锐,哪里还有刚才一副卖萌的表情?
苏末懒懒一笑,收回视线,“都不是,是长亭。”
“嗯?”齐朗有些意外,随即皱起眉,看向自家少主,“半夜不睡觉,瞒着少主偷偷私会去么?”
“大约是有事吧?以长亭的身手,若不想让你察觉,你以为你能发现什么?”苏末不以为意,站起身走到桌边,“不是要下棋么,横竖今晚是不睡了,来吧,陪你下两盘,不许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