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超音速飞行，几乎耗光了这架F-16B战斗机的燃油。五分钟前，吉拉尼少校启用了只能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备降燃油。因为战斗机仍然以超音速飞行，所以这点燃油只够维持十分钟。
再过五分钟，这架战斗机就会耗光燃油。
最近的机场在几百千米之外，战斗机必然会坠毁在沙漠里面，吉拉尼少校已经为跳伞做好了准备。
只是，唐旭宸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你是说，在突击开始前，纳坦兹已经离开了司令部？”
“虽然他接了电话，而且直到突击开始都在跟阿齐兹通电话，但是直觉告诉我，他早就逃走了。”刘雪丽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向元首与巴基斯坦总理做了担保，一定能抓住纳坦兹。可是现在，他却在突击部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老唐，我好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逃不掉，肯定藏在司令部里，突击部队能找到他。”
“如果他已经逃走了，该怎么办？他是我们找到核弹头与恐怖份子、救出杨局的唯一线索。”
唐旭宸听了出来，刘雪丽的情绪有点失控。“我这边的线索还没断，还有欧阳，我们一定能抓住他，找到核弹头与恐怖份子，救出杨局。”
“可……可是……”
“小丽，还有我呢。”唐旭宸知道，刘雪丽快被压垮了。
杨怀烈在的时候，重大决策都由杨怀烈拿主意，她只是奉命执行。就算有压力，也只是行动上的压力，与决策、以及决策产生的结果无关。现在由她做决定，意味着需要承担所有压力。
做出决策与执行任务，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意味着对所有后果负责，后者只需要对自身行为负责。
她才三十岁出头，从未担负过如此重大的责任，能坚持这么久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换个位置，如果在后方指挥的是唐旭宸，他的表现不会比刘雪丽好多少，恐怕早就被压垮了。
“老唐，你……你开始叫我……”
“小丽，现在你得冷静下来，协助突击部队搜查司令部，同时扩大搜索范围。如果有需要，你得让元首与巴基斯坦总理重拾信心，让他们相信，我们肯定能抓住纳坦兹，控制住局势。”
“我该做些什么？”
“因为我们还没有抓住纳坦兹，军事政变的威胁没有消除，所以阿齐兹肯定会在军队内部搞大清洗，铲除参与政变阴谋的军官。可是这样一来，纳坦兹将趁乱逃出卡拉奇。就算他逃走了，也肯定在卡拉奇城内，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逃离卡拉奇。你得设法让元首说服阿齐兹，暂时停止对军队内部的清洗行动，让正在赶往卡拉奇的军队封锁所有通往城外的道路，让空军设立禁飞区。还有，让我们的舰队到卡拉奇港外海待命，拦截所有试图离开卡拉奇的船只。”
“我马上去找元首。”
“还有，设法联系上欧阳。”
“我一直在联系他，他的通信设备处于开启状态，只是一直没有回复。”
“那就继续联系他。”这时候，仪表盘上的一只红灯亮了起来。唐旭宸仔细一看，认出那是油料指示灯。
“老唐……”
“好了，有消息了，我们再联系。”唐旭宸主动结束了通话，对坐在前面的吉拉尼少校说道，“少校，怎么回事？”
“燃油即将耗尽，我们得跳伞离机。”
“现在？不，再坚持一阵。”
“已经无法坚持了。”
“以巡航速度飞行，尽量延长滞空时间。少校，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坚持下去。”
“好吧，我听你的。只是现在，你得听我说。”吉拉尼少校收回了油门杆。“发动机随时有可能停车，到时候我们必须弹射逃生。弹射启动拉环在座椅前面，一个黄色三角形的拉发装置。”
“看到了。”
“我会首先炸开座舱盖，你得稍微等一下，在座舱盖上的爆破索引爆后再拉动，不然你会撞断脖子。”
唐旭宸看了一眼，座舱盖的顶部确实有一条环形的爆破索。
“弹出去后，降落伞会自动打开。会跳伞吗？”
“当然。”
“着陆后，你得找到弹射座椅。椅子下面的暗格里装着急救包、野外求生工具、小型卫星电台、自卫手枪与三天的口粮。”
“我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你会什么，但是我们在沙漠上空，附近几百千米内荒无人烟，绝对无法走出去。如果我们失散，你得与后方取得联系。救援到来前，你最好在白天休息，而且得找个阴凉的地方。”
“少校，我知道该怎么做。”
唐旭宸是军情局的情报人员，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知道如何才能在沙漠这种极端环境里生存下去。
此时，F-16B战斗机前方大约三十千米处。
李瑞佳再次看了眼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离核弹头引爆还有五分钟。
“卡拉姆，醒醒。”
恐怖份子没有动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也许已经死了。
“卡拉姆？”李瑞佳放下右手，握住了揣在靴筒里的小型手枪。
“贝娜齐尔，快……快要……”
恐怖份子突然醒了过来，吓了李瑞佳一跳，不过她没有慌张。
“是啊，就要到了。快看，下面，那里就是。”
恐怖份子奋力侧过身，通过右侧舱门上的窗户朝下面看去。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也没有看到城市。
卡拉姆有点疑惑，这与他想像的不一样。
按照计划，飞机应该在这个时候到达木尔坦上空。
木尔坦有二千五百年历史，坐落在杰纳布河东面的一座小山上，是巴基斯坦的纺织工业中心，有近四百万居民。
即便已是深夜，城市里也不应该是漆黑一片。
怎么说，木尔坦是巴基斯坦中东部地区最大的城市。
“贝娜齐尔，这……这是哪里？”卡拉姆回过头来，看到了贝娜齐尔，也看到了对着他的枪口。
她怎么用枪指着我？卡拉姆张大嘴，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李瑞佳扣下了扳机，她没想过让卡拉姆做最后的忏悔。小型手枪的威力不是很大，但是足够打爆卡拉姆的脑袋。
收起手枪，李瑞佳拉出藏在仪表盘下方的自动驾驶系统控制面板，迅速设定好飞行速度与高度。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她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恐怖份子。后面座舱的椅子下，藏着一具降落伞。
十一点五十七分不到，小型飞机爬升到两百米高度时，李瑞佳从机舱里跳了出去。
核弹头将在三分三十秒后引爆，飞机的飞行速度为每小时六百千米，李瑞佳的跳伞地点离爆炸点大约二十千米。
随着飞行高度提升，小型飞机进入了F-16B的雷达探测区域。
“少校，看到了吗？”
“看到了，一架小型飞机。距离二十五，速度六百，高度二百五，还在上升。”
“那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
“雷达已经锁定目标。”
唐旭宸看了眼手表，快到十一点五十八分了，离最后期限只有两分钟。“少校，发射导弹，马上发射导弹。”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距离太远了，得缩短到二十千米以内。”
这架F-16B进行过火控系统升级改造，携带了两枚AIM-7F与两枚AIM-9L导弹。前者是中程空对空导弹，从后半球进入对低空目标的攻击距离只有二十千米，后者是射程更近的格斗导弹。
战斗机的飞行速度为每小时九百千米，目标飞机的速度为每小时六百千米。
一分钟后，距离缩短到二十千米。
“进入攻击距离，随时可以发射导弹。”
“马上发射导弹！”
导弹的低空速度为二点五马赫，需要大约一分钟才能追上小型飞机，到时候，F-16B与小型飞机的距离只有十五千米。
只是，没到一分钟。
核爆炸来得非常突然，转瞬之间，刺眼的光芒就驱散了黑暗，即便是正午的太阳也无法与之比辉。
“啊——”唐旭宸惨叫了起来。
虽然挂在飞行员头盔上的微光夜视仪有过载保护，能自动过滤强光，但是突然而至的闪光依然让唐旭宸暂时失明。
战斗机开始旋转，巨大的过载把唐旭宸死死的压在座椅上。
即便看不见，唐旭宸也知道，核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破坏了战斗机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电传控制系统。
再过几秒钟、最多十多秒钟，战斗机就会坠毁。
头顶上，传来了爆炸声。
吉拉尼启动了弹射系统？
弹射座椅由机械设备控制，没有电子设备，不会受核爆炸影响，肯定是吉拉尼上校启动了弹射系统。
座舱猛的震动了一下，传来了刺耳的声响，还有迎面吹来的强风。
应该是吉拉尼少校启动了弹射座椅。
唐旭宸使出全身力气，把手伸向大腿中间，寻找那个三角形的拉发装置。
战斗机已经完全失控，产生的过载非常大，即便动一下手指头，也要使出白平时大好几倍的力气。
终于够到了拉发装置，唐旭宸哪敢迟疑，握紧后立即拉了起来。
小型火箭发动机启动，把弹射座椅与唐旭宸一同推出座舱，推离了正在快速旋转解体的战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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