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功夫,这位东北军主帅,就已经带着手下随侍人等,追上了二来等众人。到了东城关前,吩咐人开关落锁,一行人马出了复城,直奔北汛口的方向飞驰而去。从复城到北汛口,若是能走直路,骑着快马两三个时辰大概也就可到达。可复城周围山岭相连,处处尽见山崖遮挡在眼前。
而从复城通往北汛口的路,只此一条依山壁而修凿出来的栈道可行。在别无可行之路,仿似华山自古一条路。而刚自离开复城这一段路,尚算是好走一些,众人也不曾下马。战马的速度虽不算十分快捷,可终归较起人走的要快上一些。而这条栈道的形状,是在悬崖峭壁上凿方孔,插入木梁,上铺木板,始成为供人、畜可以通行的道路。这条栈道旷阔处,足可通过一辆肥而阔的马车。相并通过三匹战马,亦是绰绰有余。而狭窄之处,却勉强能通过一人一马而已,尚需小心在意。如似今夜的这般狂风浪雪,军马走在这狭窄的栈道上,危险可想而知。由这栈道直抵向前,再这崇山峻岭之间蜿蜒蛇形而去。其中,还需通过两个,亦不知何时,何朝何人开凿出来的涵洞方可到达北汛口。
若是依照着,这位东北军主将当初的猜测,李永芳在领兵败退北汛口之际,就应当将这沿途之上所经过的栈道全部都破怀殆尽。以防东北军随后延顺着栈道在追将上来,就是一件大麻烦事。可等到了栈道这里,却见路上除了积满了落雪之外,却并不见被人毁坏的痕迹。
眼瞅着那些根火把转了个弯,似乎那些军校已然掉转回头,准备奔回复城之内。心中也稍感欣然,复又继续自己的这段行程。而此时在北汛口的一处村落里,因这场骤然而降的狂暴风雪,致使村落之中绝大部分的茅草屋顶和篱笆院墙,被大雪压的垮塌下去。村子里到处皆可听闻到呼爹喊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永芳此时,也恰好带着手下的军队赶至此处村落之中。虽然亦是看到眼前村落里的绝大部分茅屋为风雪所压垮,村民们哭喊着,想尽各种法子,欲从那废墟之中,设法救出那些被压在底下的亲人。却根本无济于事,无可奈何之中,忽然见到有这么一哨人马开进村子里来,对此无不是惊喜异常。
有那胆子大上一些的村民,也顾不得旁的什么?一路奔跑着,到了李永芳的战马跟前。扑通一声便跪在其战马前面,将其去路给拦阻住。一面连连对着那位骑在马上的将军磕着头,一面高声对其请求道:“望大将军能够开天恩,调派出一些人手,也好来救一救我们村子里的百姓?在若迟延上片刻,村子里的人,可就全都即将性命不保了?”这个村民一边说着,一边是泣不成声,仍然对着李永芳磕着头,盼望着眼前这位大将军能够伸出援手来?
借着映照在一旁的火把的光辉,却见骑在马上的那位大将军将面色向下一沉。颇有些不太耐烦的,低头对着眼前这村民呵斥道:“似你这等事情,可去径自寻你们村上的里正来讲说。亦或是到县衙之中,求恳知县老爷的首肯,派出差役来帮着你等。而非是让我手下的军校,来为尔等操这个闲心。来人呀,与我将这个疯汉赶到一旁去,再要前来啰嗦,便以刺探军机之罪就地斩杀了他。就在此处扎下营寨,在去到村中寻上一些引火之物以及一些吃食来。左右这些百姓也活不多久,一旦身后面的东北军跟着开到了的话,人人都跟着做了刀下之鬼。倒还莫不如先于了我的方便?”随着李永芳的一声军令被传达下去,其手下的军校,如狼似虎一般窜入村落之中。
由此可见,李永芳的心内还是打算着,趁着东北军疏于防范之际,自己再顺这条栈道重返回复城来。在重新复夺复城,将东北军彻底的赶出自己的地面。毕竟一开始在东北军破城之际,乃是因为他将手下军队分配得较为疏散。同时,对于东北军的战斗力估计的不足,有些过于轻敌。接着又命那个倒霉的祖大寿,去当了东城的守将。哪里想得到?东城竟会在这个以守城而著称的将领手中丢得是那么快?简直令人可谓是匪夷所思?当他听说复城被攻破的那一刻,李永芳对此一度都有些怀疑,这个祖大寿会不会是被东北军差遣到复城里来的奸细?直到后来,见他祖大寿竟与自己一样亡命天涯,才打消了这疑窦。可最终,李永芳便连家中金银细软都没敢带,只是命自己手下人,将一妻一妾给接了出来。便带着她们二人,统率着重新被他集结起来的,这些残兵败将们离开复城奔往北汛口。
唐枫为了避免路上出事,特别命令手下军校走在战马的里侧。并命军校们,在自己手中只可牵着一匹战马,而另一匹战马的缰绳,却被系在前面战马的马鞍桥的铁过梁之上。却也仅是松松的挽了一个活扣而已,即便后面的马在山路上溜滑了马蹄,载落到山涧下面,也绝不会牵累到前面的那一人一马。
同时,责令老成一些且富有能与夜里行走山路地经验的校尉,高举着火把牵着马,走在头前于身后的人引领着路。后面的人,则是盯着那根火把朝前走。若是风雪越发大的,都使人望不到前头的那几根火把?这位东北军主帅,倒也自有应对之策?便是命其手下军校,一个人牵着一匹马自此沿承一串。后面的人,则是手扶在前面战马的后胯子上。随着前面的人和战马一步接着一步的,缓慢却又十分坚定,走在沿着山脉盘桓而上的栈道之上。
若是离远处看,只见星星点点的如同萤火般的光辉,成之字形状,沿着环绕山岭的栈道向上攀援。而那几根火把,却在这风中雪中闪烁着摇拽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熄?军校们全都低着头,咬着牙,蜷缩着身子,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拽牵着战马,一步复是一步的,在这栈道上艰难的行进着。
也不晓得走了有多久?不晓得在前面,还有多远的路在等着自己?军校们只是均都如此默不作声,忍耐着,盼望着,早一些能够走到北汛口,也就无需再遭这份罪了。二来此时率领着那些个校尉,在前面给探着路。而唐枫却是带着手下近侍们,紧紧尾随在军校们的身后,生怕有人会落到队伍后面。更或是,有哪一个人一旦若是一步踩脱了脚,自己也好能及时地伸出援手。山风,呜呜似冬天里饿极了的狼一般的吼叫着,卷起巴掌大的雪片子,无情的抽拍在人的脸上身上以及手上。给这些军校向前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带来极大的困难,栈道上的路,是更加的难走起来。
就在唐枫因这风雪来的愈发急促起来,雪片子抽打得人脸上生疼,眼睛也更是难以睁开,不由稍稍闭合上一下眼睛之时,忽听得自己身后想起来一声异响?随着就听的一声惨叫,刺破这风雪传到自己耳中。急忙扭颈回头向后望去,却只见身后的一段栈道不翼而飞,在原先栈道之处却露出一段,长长地漆黑的地带。看上去,似乎是栈道塌方下去所造成的。
再看随着自己同来的那二十几个侍卫,此时此刻,却与自己相隔在另一侧的栈道之上。正都高高举着火把来回的挥动着,似乎正在冲着这面张望着打着招呼?毕竟因为风雪过大,难以看得清楚对面的人,是否已经有了伤亡?听方才的那一声惨叫,大概是自己的那一个侍卫时运不济,随着塌方的栈道一起滚落山下去?
“对面的人听着,我是唐枫,方才是哪一个弟兄,掉到山下去了”此时若是打算到山下去救人,那是绝无这个可能。这位东北军主帅目前也只能打听一下,自己手下的侍卫,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之中,到底损伤了多少人?只听得对面传来微弱以及的回应声道:“只有两个弟兄,……掉落到山下。一个是王老好,另一个是张水。”听到折损了两名侍卫,他多少还算是能接受得了。毕竟在临来之时,自己已然对他们都讲说明白了。
遇上这等不幸之事,也并不是哪一个人所愿意见到的。未免长叹一声,复又对着对面栈道上,那数十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呼喝道:“那你等……便即刻赶回到复城,待天色大亮起来之后,再多叫上一些人手一同下到山下,设法将两名弟兄的尸体寻到,并将之带回到复城好好地下葬。你等这且先回去吧?”喊完之后,这位冰雪城主是丝毫不迟疑,接着顺沿着栈道向前追赶前面的军校。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身后的那十几支尚处于半山腰之中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