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能够讲好华夏语已经不错了,能够对华夏的成语句子那么了解更是难能可贵。
娜塔莎?希尔顿不仅仅懂得‘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反而还问出谁是‘狡兔’谁是‘走狗’这样的问题。
“你认为谁是狡兔谁是走狗?”秦纵横反问着说道。
“秦先生,你知道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娜塔莎?希尔顿捧着茶水杯子微笑。雾气弥漫,让她棱角分明的面孔变的模糊起来,有种朦胧的美感。
“我想你应该知道,白残谱已经死了。”秦纵横盯着娜塔莎?希尔顿地眼睛说道。“是被白破局所杀。死在他的兄弟手上。四枪,第一枪打中他的大腿。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打算杀他。第四枪,打中的是他的胸口重要部位。这也是致命伤。”
娜塔莎?希尔顿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笑着说道:“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是的。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会死在白破局的手上。”
“有什么区别?”
“我说我害怕了。你相信吗?”秦纵横吹了口茶沫,声音沉重地说道。“你们都是疯子。”
“不。我们不是疯子,我们只是明白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就一定需要有人牺牲而已。”娜塔莎?希尔顿身体后仰靠在这木制的躺椅上,看着面前这个俊朗不凡的男人,说道:“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你愿意隐忍,答应和我们合作。”
“我也同样害怕和白残谱一样被人当做弃子。”秦纵横冷笑。
“秦先生,这又涉及到谁是狡兔谁是走狗的问题了。以你的智慧以及我们差别悬殊的力量对比,你觉得我有可能把你当做我的弃子吗?”希尔顿声音平和的问道,表情认真,说话的腔调非常好听,给人莫大的吸引力。
“你和白残谱先生有很大的区别。他贪婪,却又不够智慧。而你要比他聪明很多。最重要的是,你能够忍受的住胜利的诱惑,谨慎而不冒进。”
“谢谢夸奖。”秦纵横乐意接受这样的赞美。“你知道你的三名下属被秦洛的人抓住的消息吧?”
“不知道。”娜塔莎?希尔顿一点儿也不惊慌,非常坦然地说道。“不过,在我知道白残谱先生被杀后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既然他们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了白残谱身上,那么,和他接触过的人就非常危险了——他们都死了吧?”
“都死了。”秦纵横点头。不得不说,在他听到这个女人的这个问题后,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一个人,不,应该是一群人,他们不贪恋钱财,不享受名利,甚至连死亡都不怕,那么,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那样的话,他们就能够永远地保守秘密。”娜塔莎?希尔顿说道。“敢于牺牲的人才是我们最忠诚的战士。”
“他们的尸体也被人搬走,他们身上没有可能暴露身体的信息?”
“没有。”娜塔莎?希尔顿很肯定的说道。“这是组织的规定。”
“这样就好。”秦纵横暗地里松了口气。得到白残谱被白破局枪杀的消息真是让人吓了一跳,有名的‘石佛’再也等不住了,趁着天色黑暗下来赶紧易装打扮了一番亲自跑来和娜塔莎?希尔顿交换信息。
和其它人合作,他总是能够准确的摸准对方的脉博。和这个女人合作,是机会,也同样冒险。
因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确定她想要什么。
而且,他不知道她的底线和畏惧的东西是什么。
人都是有底线或者畏惧的东西的,譬如自己的底线是不能输个精光,畏惧的是身败名裂——她不一样。她不怕死,更不怕臭,她的长相气质像是一个高贵的女王,但是她的为人处事的风格又像是一只贱命一条的蟑螂。
华夏人有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你难道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吗?”娜塔莎?希尔顿讥讽地说道。“我手上没有任何你的把柄,我们的合作也只是建立在口头上的契约,甚至我连你的住所都无缘拜访——就算我被人抓住想要害你,恐怕也没有任何可以让人相信的证据——”
秦纵横知道她是对自己不肯付出太多以及过于‘胆怯’的合作方式很有成见,面带微笑,非常诚肯地说道:“寒舍简陋,实在不敢邀请希尔顿小姐这样的贵客。”
“比我这院子还要简陋吗?”
秦纵横认真地打量了一圈,点头说道:“希尔顿小姐的居所简洁而不简单,确实是一个理想的藏身之地。”
娜塔莎?希尔顿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要在居住条件这个问题上纠结的话,他能够陪自己聊上好几个钟头。
“白残谱死了,以后你就没有吸引他们注意和靶子了。”娜塔莎?希尔顿说道。
“希尔顿小姐,我想是你有所误会。一直以为,都是我被秦洛所误解——现在真相大白,我也轻松了许多。秦洛这次应该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充满敌意的人。”
“你认为他会就此罢休吗?”娜塔莎?希尔顿笑着问道。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下一步要怎么走?”
“战斗。仍然是战斗。”希尔顿说到‘战斗’这两个字的时候充满激情,就像此时老式碟片机里面播放的华夏抗战国歌。
这是娜塔莎?希尔顿的习惯。她每在一个国家执行任务,就会聆听这个国家的国歌。
第一,这能够使她战意昂然,怀有强烈的攻击**。第二,一个国家的国歌就是这个国家的精神体现,她能够从国歌里面了解很多信息。
“怎么个战斗法?”秦纵横问道。
“你知道白破局为什么要背负杀弟恶名吗?”娜塔莎?希尔顿问道。
“保密。”秦纵横说道。人活一张脸,白破局也不例外。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即便暗地里争地头破血流,当着人面的时候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可是,白破局为什么宁愿背负骂名也要不管不顾的开枪打死白残谱?
毫无疑问,是为了保密。
白残谱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如果全部曝光出去的话,白家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至少,他搞出来的这个乙肝解毒王就会彻底的激怒秦洛。
镜子摔裂了很容易,想要再拼凑起来却非常困难。
白家现在登上了闻人家族的新能源战船,想要依靠这个来挽回以前布局不力带来的坠势——这样的话,他们更要保持和秦洛的亲密关系了。
天知道闻人牧月那个女人为什么会那么看重秦洛,想到这个问题,秦纵横心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吞噬自己的内心。
“是的。保密。”娜塔莎?希尔顿说道。“假如白残谱所做的这些事情被人传了出去,而在华夏国没有上市的乙肝解毒王却进入了日韩市场,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秦纵横眼前一亮,笑着说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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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黑色房车在门口停下,白破局赶紧快走一步过去打开了房间门。
秋天刚到就已经穿上了厚实皮衣的白止境躬着身体从车子里下来,两鬓斑白,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比半年前差上许多。
这些日子以来,白家确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二十年前,他败在了闻人霆的手上。二十年后,他败在闻人霆的孙女闻人牧月的手上。
这两次惨败给他的打击太多,即便白家并没有在这场让人眼花潦乱的争斗中损失太多,甚至还大有所得。
可是,内心的遗憾和尊严的打击却是无比强烈的。
“爷爷,你慢点儿。”白破局上前搀扶着白止境的手臂,轻声提醒着说道。
“不用了。我还能走。”白止境拒绝了白破局的搀扶,拄着拐杖往台阶上走去。
白破局脸上的落莫一闪而逝,然后快步跟在了上面。
这是一间冰窟,白残谱的尸体就躺在冰窟中间的一张铁床上。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脸上和身上的血渍也消失不见。
一脸安静平和的躺在哪儿,如果不是脸色过于难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白止境就站在白残谱的脑袋面前,伸手轻轻地触摸着他的面孔。
白破局看到,白止境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那么强大强势的老人,这一刻也只是一个疼爱孙子的慈祥长辈。
白破局知道,相比较自己,其实还是白残谱更加讨爷爷的欢心。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情,也不会对那个位置一直保持着近乎疯狂的觊觎和野心——因为他所有倚仗。
“就这么走了。”白止境喃喃说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了。
“爷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白破局劝慰着说道。
白止境突然间转身,用他那只刚才触摸过白残谱脸颊的右手狠狠地煽向白破局的脸。
啪!
啪!
啪!
啪!
白止境连煽四次,白破局也不闪不避地接下这四记耳光。
口腔里腥腥的,那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