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9年春,朱济世从上海行在迁往应天府,由于应天王宫还在修缮当中,原来的两江总督衙门就成了朱济世的临时王宫。同时,内阁府,大元帅府,大学士府,大理寺(最高法院),立宪议会等机构也一并迁入应天府。衙门虽然不少,但是应天府本来就是前明首都,满清统治时期又是两江总督衙门、江宁将军衙门驻地,城内官衙众多,倒是有足够的地方安排这些机构。
朱明迁都的同时,也在逐渐加强对两江地区的控制和监视,漕帮的异动自然逃不过锦衣卫的注视。在王宫御书房内,朱济世的目光落在了王云娇刚刚送来的报告上,上面有漕帮秘密总堂的地址,还有漕帮领帮潘元祥的个人资料。
红帮青帮自雍正年开始就明争暗斗不止,作为青帮的大敌,红帮当然是最了解青帮的,青帮的秘密总堂早就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不过监视不等于完全掌控,青帮门规向来森严,组织又较为严密,想要打入青帮核心并不容易。因而锦衣卫只知道有北方来客拜访了潘元祥,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朱济世仔细看了锦衣卫的报告,摇头暗笑,这杨秀清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说到造反打天下的手段,杨秀清也算是这个时代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大家本钱相同,朱济世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问题是,朱大天子所掌握的财力、物力,根本不是杨秀清可比。甚至还有几样杀手锏没有用出来,比如苦味酸炸药个硝化甘油炸药。这两样产品,眼下在济世行制药厂的广州分厂中都有生产!当然不是以军火的名义,前者是燃料。后者是心脏病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杨秀清的那点阴谋诡计,是不会起到太大作用的,不过还是不能不防。
“王上,杨秀清久历江湖。应该能分清帮会和拜上帝教的区别。”
苏玉娘坐在朱济世对面,蹙着秀眉,正替他分析形势。这个女人自己就是江湖大佬出身,对江湖事情再了解不过。
“凡是老江湖都知道,所谓红花青叶白莲藕中,红花人多。青叶软弱,白莲藕悍不畏死,想让青叶做白莲藕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杨秀清使人拉拢青叶,要么是想给我们添乱,要么是想让青叶充当内应,帮他取徐州。”
“漕帮数十万众没了饭碗。难道不会铤而走险?”朱济世皱眉道。
玉娘摇头:“如无强援,即便造反,不过旋起旋灭而已,青叶终究成不了白莲藕的。”
“为什么是徐州?”朱济世不确定地问。
徐州现在是苗沛霖的老巢,不是朱济世的直辖地盘。但是苗沛霖的兵力并不弱,虽然只有一个军的番号,但是算上淮北民团。总兵力号称三十万,实际上不下十万之众,俨然就是一个强镇。而且苗沛霖的用兵极稳健,走的是堡垒流,淮北地面上,到处都是地主土豪的堡寨,想要拿下是极不易的。
“第一徐州是运河沿岸重镇,漕帮在那里根基深厚;第二太平天国的兵锋以达睢阳、济宁,距离徐州不过5天路程;第三取下徐州可以切断山东和我们两淮的陆上联络,有利于太平天国平定山东阻止王上北伐中原;第四徐州毕竟不是王上的直辖地盘。苗沛霖有难,王上不一定会立即驰援。”
朱济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扭头瞧瞧罗泽南。
“王上,不如来个放长线。钓大鱼吧……”
罗泽南稍微思索了下,盘算着在徐州和太平军决战的各种可能性。
“没错,是该放长线,钓大鱼……但是我钓的这大鱼可是狡猾异常,没有八成把握大概是不会上钩的。”
朱济世悠悠说着:“玉娘,你走一趟杭州,去拜访一下潘元祥……就用天地会总舵主使者的名义。”
天地会就是洪门,时至今日,仍然是个松散的帮会组织,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总舵主,不过会众皆以朱济世为尊,称其为朱总舵主。朱济世不以国王之名,而用江湖身份对青帮领帮潘元祥,可以说是将身段放到了极低处。说是向青帮示弱也不为过。
众人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听丞相左宗棠道:“王上,您是预备拉拢潘元祥么?”
“是要拉拢的,青帮几十万众也该有个出路,不是吗?”
“王上,您打算如何安排几十万青帮帮众?”苏玉娘道。
“还能用什么?当然是用土地了!不仅是对漕帮帮众,对整个大明衣食无着的民人,朝廷都要鼓励他们去婆罗洲,去满洲屯垦。”朱济世看着左宗棠,“内阁可以新成立一个农垦部,专门负责此事。”
“可是……满洲并不在咱们手里啊。”左宗棠皱眉提醒道。
“打下来不就是了?”朱济世笑吟吟地道。“崔阿圃、沙吴仔刚刚送了信过来,说是恭亲王奕欣亲统10万大军过了鸭绿江,正往平壤开进,朝鲜使臣已经到江华岛求救了。”
左宗棠凝眉片刻,恍然道:“王上是要一石三鸟?”
朱济世淡淡地笑了笑:“是三鸟吗?”他掰着手指头数道,“杨秀清一鸟,苗沛霖一鸟,漕帮一鸟,满清一鸟,朝鲜也是一鸟……起码是一石五鸟吧?”
……
朱济世将杨秀清比作一鸟,千里之外的圆明园内,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同样在处心积虑算计着他自己的宏图霸业。
这些日子,在朱济世忙于整顿江南地盘的同时,杨秀清的主要精力则放在两个方面。一是南征;二是在直隶、北京推行那个让某些西方学者鼓掌叫好的《天朝田亩制度》。
不过这件事情开展的都不太顺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则徐、曾国藩他们找到了对付太平军的法门——结营寨、守坚城、打呆仗。还是因为太平军的锐气都耗在了北伐之战当中。总之,这一次太平军的南征似乎遇到了不小的困难。在山东方面,林则徐坚守济南,曾国藩立寨泰山,孔繁灏则死守老巢曲阜,都是深沟高垒不予战。曾天养指挥的10个军近13。6万太平军的兵力虽然不弱,却不敢猛攻地形险要的坚城济南,只是分兵看守。然后又移师泰山,曾国藩又坚守不出。再攻曲阜,结果孔家发动宗族子弟据城死守,居然也让曾天养一时奈何不得。而就在曾天养进退两难的时候,朱明的水师又占领了长山列岛,锁住了渤海湾入海口,又重建了东江镇,不仅威胁辽东半岛,还对曾天养的后路构成威胁。不得已杨秀清只得从北京派出部队,看守沧州、滨州、东营等地,以防朱明军队登陆。
与此同时,在直隶、北京实行《天朝田亩制度》一事,同样遇到了不少麻烦。平分土地加上军政教合一,从理论上讲,似乎是能最大限度集中财力、物力、人力,将之用于战争和建设。然而在实行的过程中,杨秀清遇到了一个最最基本的问题——太平天国的官吏素质太差,数量也不足,根本无法实行《天朝田亩制度》,无法管理一个军政教合一的行政体。
如果说朱济世在南朝部分省份实行的“秀才为官,官衙下乡”,已经造成了官员数量偏多,行政成本较重,拖累了朱明的统一步伐。那杨秀清搞得《天朝田亩制度》简直就是官员爆多了!他是将老百姓当成军队进行管理、编制的,每一万三千多家为一军,便有各级官吏一千好几百人之多!整个直隶、京师,户口多至数百万家,若编成数百个军,岂不是要几十万官吏?如果太平天国取了天下,这官吏数目怕是要有上千万了吧?杨秀清上哪儿找那么多信仰上帝(杨上帝),又不要钱不要命,一心一意为天国卖命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