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海天柱,垂耸天际,七妙与周涵止深入神柱之中,身影没入那不知数十上百丈远的神山底部,乃在摸索其的最后阶段,遭遇了一击掌力偷袭。
此掌力气势宏大,沛然莫御,仓促间,七妙与周涵止不及提聚真气与其抗衡,那周涵止咬牙时分,早就挺身而出,正面撞在这掌力之上,为七妙卸下大部分掌击之力,更为其施法防御迎来了喘息的空间。
此际周涵止左手不远处,天子扇静静的置于一滩血泊之中,七妙一眼瞥见周涵止身处血泊,心中忧惊,急忙将其搀扶起来,这一扶之下,她心头更是惊诧,只见周涵止前胸经竟被这一记掌力击的塌陷了下去,从那衣衫里面不断渗出鲜血来,想是整个胸腔都被击碎了,其人面若死灰,双眼紧闭,不论怎么呼唤,竟是全无声息。
七妙见状大惊,一把将此人抱起搀扶着靠在石壁之上,搭手探其脉息,乃觉此人经脉之内真气被激荡的空空如也,生气更是外泄不止,只见她渡过一道真气进入周涵止体内,却仿佛泥牛入海,了无声息,又是杯水车薪,远不及其人体内生气消散速度,七妙咬了咬牙,一道道真气不断渡进周涵止体内,终于,周涵止痛叫一声后,悠悠转醒。
他先看了看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的七妙,勉强挤出一个苦笑,又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觉整个前胸都被这一掌之力击碎了,当下周涵止咳了几声,又喷出一小口鲜血,七妙欲说话时,只见这周涵止摆摆手止住她道:“师妹,接下来的路,师兄不能再陪你…..便要由你自己走了…….”
七妙闻言,没来由的,心头不由大恸,想到周涵止此人虽营营算计,对自己却乃是真心一片,她早将李渺华、周涵止与愚痴一一当做了自己的家人、亲人、此刻见他们一个个的或走或亡,离自己远去,心中忽生天地之悲。
“我时间不多了,你先静心记下我要说的话来…….”周涵止又是咳了几声,抓住七妙袖子,勉力说道。
七妙一脸悲戚的看着他,点点头,心中翻覆不定的想着一个问题,要不要告诉此人真相,还是给予他人生路上最后的慰藉?此刻听那周涵止缓缓出声,他话声很轻,说的不快,只听他对七妙说道:
“我们的师傅…….通晓仙,其实已经死了…….”
“什么!”七妙顿时大惊,心中胡乱想着的思绪也被一扫而空,没想到魔教日夜提防的,这正道第一人竟早就不在人世了,要知道,她一路辛苦,所为的,便是助雷若彤前辈恢复功力,避免兵解之危,以为魔教继续对抗这道行通天的正道高人,故而周涵止所说之事,对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周涵止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赶回灵霞岛时…….只见到师尊最后一面,他与一个紫衣罗裳的女子在一起,两人双双坐化了……咳咳…….这紫衣女子一身霸道武功,若我所料没错,应该便是魔教雷若彤…….”
七妙闻言,心旌摇晃,所受震动,更胜先前,原来自己与魔教众人苦心一番,致力所要营救之人,竟也已死了多时了?
她心旌摇晃,所受之震颤,更甚闻听通晓仙死讯之际,只觉自己一直以来隐忍坚持,历尽千难万险所要完成的事,竟忽然间化作了子虚乌有。
她仿佛失去了人生目标一般,心中一空,竟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周涵止自觉眼前丽人身影模糊起来,若他还能看到对方表情如此异样,自是会想到这其中概莫另有故事?现下周涵止自知体内生气涣散,留下的时间不多了,便唯有挣扎着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大秘密…….却不是恩师亲口告诉我,乃是那紫衣女子最后所说的…….便是,师妹你乃是师傅的亲生女儿…….”
“什么?”七妙吃惊失言,她转而又想,这说的应该是正主张婷婉与通晓仙的关系,但又不知张婷婉和那宣娘有什么牵涉……
想到宣娘,七妙心神恍惚一阵,那佳人身影竟又浮现神识之中,早在之前,朦胧幻境之中,七妙便以多次见到这个身影模糊,依稀辨别与自己面貌相同的女子华裙高贵,捏着袖口一角,轻抿朱唇,蹙眉叹气的样子。
不知为何,这女子的身影,遥遥令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亲切,一念及她,更牵的心神之中,隐隐作痛。
之后她在与龙虎山众人接触之时,更是见过这宣娘的画面,见其栩栩如生面貌驻留画中,其人相貌,竟和自己女装的打扮一模一样,转而想之,也就是说,张婷婉、宣娘、与自己女装打扮,三人间的相貌应该是一样的…….
她只觉脑海中又一阵眩晕,心神有些飘乱,心中隐隐想着,自己与张婷婉、宣娘之间,应该有一些联系,又不知与通晓仙更有什么牵扯?
当下周涵止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鲜血不断从其嘴中涌出,七妙见其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沫,心知这通晓仙最后传人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她不由得从不断的胡思乱想中挣扎出来,心中冒出一个心思道:“我必须救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
只见七妙一把横抱起周涵止,一咬牙,运起体内灵木真气,竟将自己的生命力不断转化输送出去,化作一股绿意,渡给那周涵止。
周涵止又咳了几声,他意识之中一度昏迷,又有一段悠悠转醒,无力的抬起眼皮,竟正看见师妹运起那救助过愚痴、秦逸和陈开的灵木真气正在为自己治伤,心中不由猛地清醒起来,旋即心神一惊。
想来七妙为愚痴救治之时,乃是吸取近旁树木之生命力转移到其身上,为其愈合伤口,此际哪有什么能被其吸取的活物,那不断流淌至自己体内的生机生气,乃是师妹消耗自己生命力施法无疑了。
他大惊之下,连忙摆手阻止道:“师妹莫要胡来,我伤势沉重,不比先前那魔教两人…….咳咳…….这一掌早断了我全部生机,神仙难救,你要强行……..行功救我,只怕要损寿多年啊!”
七妙不语,只顾催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木真气,她心神浮动,早被周涵止言语中几件事引得激荡不已,更无法察觉此刻的自己体内真气翻涌,生机外泄,难以抵御。
她不顾周涵止劝阻,再一咬牙,更催真元,汩汩绿意伴着生气宛若大江潮水源源不断,被其催动之下,不停的涌入周涵止体内,而后者身上枯败不堪的躯体竟逐渐焕发了生机,宛若新春吐芽,嫩绿滋生一般,一股生命气机由其躯体中悄悄生发。
周涵止只觉体内一阵痒痛,几欲昏厥,他自是虚弱不堪,然而却如一个就要沉到湖底之人缓缓被人托起一般,竟慢慢的看到了生命的亮光,只见其身上伤势渐渐弥合,断掉的肋骨连和接续而上,坍塌胸膛也慢慢恢复,其中震裂的各种脏器逐渐恢复,人也精神起来了。
那原本流泻外溢的真气,竟也缓缓聚汇丹田,周涵止轻吐一口浊气,乃在七妙木灵真气导引下,丹田中黄庭要术运起,功行一个周天,只见他焦急的催促道:“师妹,我已能运功自行疗伤,你快收住功法,莫要再消耗自己生机了……”
七妙点点头,收却灵木真气,令其缓缓回归丹田气海,这时他一个趔趄,身子身形跌后几步,这才发觉自己早已疲惫不堪,体内更是空虚。
周涵止欲搀扶时,又哪里提得起力气,他虽然伤势基本痊愈,但真气不足,更是连站起来都觉得困难,这对真假师兄妹忽视一眼,都觉对方狼狈不堪,二人眼神交会片刻,不由会心一笑。
这时七妙忽然问道:“师兄,你可知那日魔教龙虎山中之人寻得那副画作上的宣娘和师尊有何关系?”
周涵止略略想过,思索片刻,却是皱眉摇头道:“这画中人栩栩如生,与你摸样完全一模一样,然而师尊先去之前,却是从来也没对我提过宣娘之名,不过若我猜的没错,难道她竟是你的…….”
为避师者讳,周涵止沉吟不语,七妙却是了然于心,她早也猜测,那宣娘乃是沈家后人,兴许便是她的生母,只是此中根结,难以揣摩,当下唯有押后再细细查访得知。
两人打坐片刻,各自调息,幸而自先前那沛然莫御的一掌击过之后,此处再无动静,而洞内原本浓浓积聚的灵气被这一掌击散之后,竟有缓缓生发汇聚,无形间,又为七妙与周涵止疗伤恢复功力增加了一份助力。
半盏茶时分,七妙功行周天完毕,轻吐一口浊气,站立身形,她一甩衣袖,低喝一声,真气溢出体外,冲击崖壁两段,更是一番震动,此时七妙自省内息,发现自己伤势乃是好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便对那周涵止道:“师兄,你伤势沉重,现下初愈,不宜再妄动身形,便在此调养将息,由我一人再深入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