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来的早,来的急,古庸城限于寂寂一片的暗夜中,古庸城的百姓,却是没人敢要安歇。
夜中刮满愁风,是远近大小街巷里的百姓心中的惊惧与担心,月隐月现,一团絮云掠过,月光乍放一瞬,正现出七妙与秦雪涵跃在屋瓦房舍上的身影。
只见两人悄然而行,奔向安乐侯府方向,前一个白衣飘荡,似仙似淡,后一个手提宝剑,那剑在黯淡的月却散不出一丝亮光,反而是越加厚重的暗裹着剑身,显得其更加幽致古朴。
这柄即墨剑,剑身便似涂了墨一般,殊无流光闪动,然而宝剑却似暗泽,又仿佛披着黛色的青山,剑身上墨气吞吐,时时流露出一种常人难以捉摸的厚重感。
两人心怀疑虑,也觉察出今夜的古庸城,尽现出一股不通寻常的气氛,空气中或细或微,充溢着一番争斗后留下的真气。
其中真气错综复杂,七妙越是捉摸,越是疑惑,越是揪紧了心……
忽然间,两人耳边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喊叫,远处阴影处突然有人发一声吼道:
“毛贼,休走!”
七妙心中一凛,他正在忧心沈丹阳与王启胜的安危,听得这一声吼后,心中顿感一阵杀气袭来,当即作出本能反应,只见其一挥手,漫无天际的水汽瞬间幻出,挥洒而去。
这时一阵破空之声响彻天际,那是尖锐的箭矢划过寂静夜色的声音,几十枚箭矢应声刺破虚惘的天,带着急迫的风,带来令人莫名心悸的杀意。
然而就在这数十枚箭矢升空的瞬间,空气中慢慢溢出了一丝凉意,大颗大颗的水珠凝出虚空,连接成一张诺大的网,是时水波晃动一阵,一道真气映着月光,随波荡去长空。
噼里啪啦一声激烈的响动,正是箭矢撞上水波的声音,原来那吴将军带着未战便退得一众军士乱跑出一阵,带安乐侯府在身边甩的远了,那九华真人又没追过来,吴将军逐渐定了心,心中渐渐生出一种屈辱感,身边那些兵痞虽然也跟着他在一起跑,但此时投来的眼神,却是万分轻蔑鄙夷。
兵痞们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己跑出来又多么的丢人,可作为一众之将,连一个照面不打便带头跑路,这些人自然是看不起这吴将军,兼之他平时便是溜须拍马,靠阿谀上位,口碑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将军脸上一阵发烫,心中骂娘,此时此刻,却是没胆发作,忽然间乌云滑过,昏月得意投射银光,照的天上清亮的瞬间,正现出七妙与秦雪涵二人的身影。
霎时,一股怒意涌上吴将军心头,他一瞪眼,心中叫骂道:“这两个不长眼的小小毛贼,还是采花大盗?今日里该着你们晦气,老吴我心情大大的不好,正好那你们撒撒气!”
继而他一声喝叫,高喊一声道:“毛贼,休走!兄弟们,快把这俩贼子给我射下来!”
他们这群人只敢行在街角阴影,躲在浓浓的黑暗中,作为溃军,哪里还有什么杀气,七妙与秦雪涵竟然都没有留意到他们,这时吴将军一声怒喝,倒是令两人意外了。
同时被惊的一愣的还有跟着吴将军的百十号兵士,不过他们到底平时也训练过,听得将军发令,又几十个反应及时的,当即便摘下身后背着而是担的大弓,拈弓搭箭,二话不说,便向七妙与秦雪涵两人射去。
七妙乍一受惊,不知敌人为何,只凭本能散去一道真气,在虚空中凝成一片水波,倒是杀鸡用了牛刀,只见兵士们射来的几十只箭撞在这薄如水泡的水网上,只见这挂在虚空中透明的水幕真气闪亮一瞬,扯出一片虚影,旋即蹭蹭蹭的,众箭矢竟都被反弹了回去。
嗖嗖嗖,利箭化作流矢,竟反向军士们射回去,秦雪涵心中一惊,转眼间,身子坠入流星,疾声中,身子俯冲,即墨剑如笔意挥毫,一道混黑色的剑光斩去,那强弓射出的箭矢遭遇剑光扫过,登时尽折于空,坠落于地。
本来箭矢反弹回击,免不了要有伤亡的众士兵抬头望时,只见漫天箭雨折断,跌落使尽管砸在头上,也不过是吃痛罢了。
那些官兵见了秦雪涵与七妙神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也是会法术的,吴将军更是心里惊叫一声:“这二人与那妖道原来是一伙儿的,这可是惹不起的硬手。”
这回不等他招手,整队士兵乱叫一声,便是那老兵油子也怕的厉害了,甚至一把扔了才拉开过的强弓,众人拔腿便跑。
吴将军自是不甘落后,跟着溃兵,哭爹喊娘的跑出去了,七妙摇摇头,望着那飞回来的秦雪涵,略有些歉意的说道:“秦兄,先前心惊一阵,无意中挥出的真气没了分寸,在下并不是有心要害这些人的性命。”
秦雪涵相信他并非视人命如草芥那种冷漠之人,颔首点头,此事便就揭过,两人此时无暇深究为何有这么一对人马会在夜色中行走城中,因为此夜的古庸城,已经有太多的迷,令人足够多的疑惑。
二人提起真气,掠过长空,更添其速,身飞若风,不多时,便来到安乐侯府大门之前,只见此地一片狼藉,打斗痕迹残留眼中,七妙与秦雪涵互视一眼,虽然仍是不解,却也大概了解到此地发生过一场了不得的大战。
便看四周围混杂的灵气,七妙闭目感知,竟发现此地真气异常复杂,其中有熟悉的属于逍遥宗的,也有陈乃先的恢弘剑气,此外,竟还有一佛一道两种真气,这佛道所遗真气皆是纯正至极,想是来人功力超卓,已至大家顶点。
在不远处,他更看见一人仰面躺着,似乎死去多时,一辨面目,七妙顿时心中一惊。
那人可不正是前一日有鹰身突然化作人形,出手偷袭他的陈乃先身边少年么,七妙自是不知他叫听晨,此时俯身摸过他的尸身,发觉冰冷的皮肤下仍留一分温热,整个人的身子仍是软的。
秦雪涵打量过去,他也是高手,自然一眼便知这听晨小童身上没有刀剑等致命外伤,乃是被人用真气搅乱五脏六腑而死,这时七妙忽然一伸手,带过一缕冰冷气息,拂过听晨身子时,这十二三岁却不幸早死的少年身体顿时化作片片雪花,徐徐消散。
七妙长身站起,叹一口气道:“此人乃是被那天沐以逍遥宗凝血术所杀,如此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
“天沐……”秦雪涵点点头,面色始现一股不轻松的神情,心中也终于动念起了杀意。
此人不能不除,不止他,同一时刻的七妙,也是这般作响。
这时两人再看那安乐侯府,只见其大门紧闭,府中不现往日张灯结彩,深沉的黑暗中却透着大别往昔的神秘。
“秦兄,前路凶险未知,你…….”到了这一步,七妙还是不想将这局外人秦雪涵扯进来。
“哎?都到了沈家大门口了,你还想劝我不要进去么?”秦雪涵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好!”七妙也是豪气,当下不再劝他,两人向幽深黑暗的侯府中深望一眼,只听七妙道声:“小心!”
“一样!”秦雪涵二话不说,一提即墨宝剑,抢先翻上墙头,七妙紧随之后,两人身影,这就没入到那安乐侯府,比夜更深、更黑的黑暗之中去了。
这两人消失了约莫有一盏茶时分,安乐侯府大门一边的墙上忽然又现诡异变化,只见一面墙砖中异色一闪,一道黯淡的光流过,竟有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手持一扇,快步从中走出,这人仪态睥睨大千,举手投足,皆是气势非凡,只见他略略皱了皱眉头,心中喃喃道:
“没想到这安乐侯府,在两夜一日之中,竟吸引了这么多的高手进去……”
他背着手,从墙边一片阴影踱步到两一片阴影中去,依旧思考着:“先前过去的,那提剑之人正是秦雪涵,他不知怎的,似乎是清楚了我与其师妹李缈华的死有了关系,竟一路追查我至此……”
“没想到侯府水牢内竟藏有如此大的秘密,可惜就在我进一步要探查的时候,突然被这秦雪涵打断,我无心与他拼斗,只好边打,边暂时退出,将侯府之秘,暂时放下……”
“阴差阳错,我与秦雪涵竟撞入一场比斗之中,先前魔教之人就要被兵盟剑客打败的瞬间,因着我俩错入进争斗之中,竟得了逃生之计,而我也正好趁乱躲在此面墙中,而非向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这真是一步限期,想我周某一生谨慎,若非黄庭要术大成,敛气的功夫今非昔比,能收束自己身上所有真气,同化天地而不被人察觉的话,我还真不敢留在这里这么久,宁可杀出去一条血路算了。”
“而先后这几场没来由的争斗,可让我见识到了那道人的厉害,此人不知是什么人物,断不是我周涵止惹得起的,下一步,我到底是要避开,还是要接着探查呢?”
这人竟是周涵止!
只见他背着手,一通犹豫,想走,却迟迟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