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女子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蚂蚁。
她亲眼见证这样一只幼小工蚁,征服了整个蚁群,又是喷血,又是冒火的。
无比神异,绝非凡物。
所过之处,群蚁退散,可怜的蚁后被骑在头上打。
最终所有蚂蚁,都听从那幼小工蚁的号令了。
“是神还是魔呢?无论是什么也好……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民女手脚麻木,身受重伤,已经动弹不得。
小女孩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浑身无力,脸色难看。
但两人加上饥肠辘辘、无依无靠的境况,此刻几乎是在死亡边缘徘徊。
这样下去,女子可能熬不过今夜,而她一旦死掉,女儿恐怕也是必死无疑。
她们都是罪人,死了就会下地狱,人间都如此痛苦了,地狱又该是何等恐怖?
贱民女子强打精神,抱着孩子,不断尝试与蚂蚁沟通。
可这显然没用,说了几句话后气喘吁吁,只能躺在那休息。
她默默地看着那只神奇虫蚁,用鲜血一个个侵染蚁群。
起初的蚁群,还是很普通的。
除了那只会喷火的魔虫外,其他蚂蚁都很正常。
可自从魔虫染上那血后,蚂蚁们竟然也可以深入火堆,乃至于爬行速度都变快了许多。
最终所有蚂蚁,都变成了血红色,蚁后那臃肿的,巨大的肚囊,都通红发亮。
蚁后极力挣扎,好似非常痛苦。
肚囊起伏臌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而蚁后都瘦了,身体干瘪。
一群蚂蚁急忙将食物搬运出来,喂给蚁后。
蚁后不断进食,肚囊持续生长,如此反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食物都被喂完了,蚁后一阵抽搐后渐渐不动。
“死了么?”
民女太虚弱了,流血过多,极为绝望。
“你们需要食物是吧……”
“我给你们吃吧……伟大的虫皇,只要伱能救我的女儿……就拿我当作食物吧。”
民女注意到,这群蚂蚁给蚁后喂食时,将自己流出来的血都搬走。
当即将自己的伤口,也凑向蚁群。
心想自己反正是要死了,祈求神灵也没有,倒不如舍身给怪物。
神奇的蚂蚁之前绽放恐怖气势,救了她,就当把命还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将自己的血肉,凑到蚁群的面前,那群蚂蚁都选择了避开!
“咦?不吃吗?”
“为什么不吃我?”
民女艰难地爬着,但所过之处,所有蚂蚁都绕着走。
这显然是有灵性的,果然听得懂自己说话么?
“是不想救我的女儿,所以不愿意接受我的献祭吗?”
“我恳求你……伟大的虫皇……”
民女想靠近那只神奇蚂蚁,结果那蚂蚁吱吱吱啃起了岩石!
其他的蚂蚁,也仿佛得了号令,纷纷噬咬石头、木条、树叶等物。
然后叼着这些东西,排着队爬向不动弹的蚁后。
民女惊呆了,蚂蚁连岩石都可以吃吗?
“难怪……不需要我……”
民女绝望地落泪,瘫在地上,抽搐地看着这一幕。
然而还没等到蚂蚁们喂食,蚁后身体的某处突然爆开!
噗得一下!随后开始分泌出粘液。
这些粘液不断蔓延,生长着好像小真菌般的血色触须,纤细而晶莹,密密麻麻。
很快,在蚁后所在处,铺出一片红毯。
红毯区域缓缓扩大,似乎极具腐蚀性,所有沾染上的石头、枯枝、腐叶都仿佛被消化掉一样,溶解消失。
甚至蚂蚁爬上去,肢体都被溶解,不过只溶解少许,那些蚂蚁就突然不怕了,在上面如履平地,免疫了红毯的侵蚀。
见状,民女再次来了精神。
咬牙扑了上去,身体趴在血红的菌毯上。
顿时,比万蚁噬身还要可怕的痛苦袭来,那是正在被消化的感觉。
血肉溶解,就连骨头都好像烂泥一样沉浸入红毯中。
“这人有毛病?”
炎奴得知消息,很是震惊。
他早就打了招呼,让蚁群不要伤害那两个人类,所以女人靠近时,蚁群都会避让开。
没想到这人直接扑到消化液上了,这能消化吸收岩石的可怕粘液,还不够明显吗?故意送死?
炎奴不明所以,但并不想害死那人,当即号令所有蚂蚁,将那人挪开。
可惜蚂蚁数量还是太少了,只有几千只,虽然吸收适应之血后,力量大了很多,但还是搬不动一个人。
“这咋办?”
炎奴很急,他非常清楚,这就是个纯纯的普通人,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还要弱小。
这些都能从血液中分析出来,而且如果有什么特殊能量,早已共生起血液的炎奴,会比谁都清楚。
“要被溶解了啊。”
“要不……也让她变异?”
炎奴没有办法,现在他没别的能力保护这人,也放不出意境,总不能就这么让人死了。
虽然不知道人类灌注适应之血会怎样,但死马当活马医。
顿时,他爬到女人面前,喷溅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或是口中送入其体内。
女子顿时痛苦地尖叫哀嚎起来,身体扭曲颤动。
很快,变得奄奄一息。
仿佛五脏六腑,浑身经络,甚至肌肉血管都崩溃掉了似的。
浑身血红裂隙,血肉模糊,极为可怖。
当然,这一切炎奴看不见,但他通过气味,能分辨出这个人快不行了。
“果然我的血液,人类无法承受。”
炎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的血肉能适应,可别人的不行,前者在体内肆虐,一个凡人哪里受得了?
到最后剩下的烂肉,或许还有适应能力,能免疫各种,甚至充满活性。但这个人,肯定已经死了。
就在他以为这人必死无疑时,突然这人,如同饥渴难耐般,舔噬身边的蚂蚁。
乃至于,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如枯骨似的,一把抓起动弹不得的蚁后,咕噜一下,给吃了……
“啊?”
“你吃我的蚂蚁干嘛?”
炎奴怔住,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蚂蚁们吸收适应之血后,也是这样,拥有极强烈的进食本能。
尤其是蚁后,不停地发出进食请求,似乎快饿疯了……所以炎奴让蚁群给蚁后喂食。
蚁后这东西,肚子太大,行动不便,都是饭来张口的。
更何况变异之后,肚子里的卵开始二次成长,不断变大。
这导致肚囊已经撑到如同脸盆一般大,蚁后小小的身体,都悬空了,六只脚不沾地,更没法进食。
而这种成长,极具消耗体内能量,蚁后的卵不断地压榨蚁后的营养,几乎要将其压榨死了。
得亏,蚁后有适应之血。
在无法进食即将饿死之际,蚁后的腺体突然爆炸,竟然开始分泌出腐蚀性的粘液。
外放而出,铺在地上消化吸收。
红色的细小纤丝般的东西,好像血管一样,为其供养。
这正是以一种变异的方式,适应克服无法进食的问题。
炎奴回忆了一下,类似的变异,他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他的肠胃。
除此之外,炎奴所有的适应,都是免疫、共生之类的。
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和‘吃’有关。
当初在茶山堡,几乎全身瘫痪,他就是依靠肠子铺出去,吃了一顿草,恢复真气,继而击杀了堡主张绪。
再一想,他刷新能量也是靠吃,唯一能销毁共生物的也是肠胃。
这都是他的核心能力,莫非并不是一出生就有的,而都是随着肠胃变异出来的?
“原来如此,其实我的适应,初始就四种功能……抗性、共生、自我与‘吃’。”
“除此之外的能力,都是根据这四条衍生出来的。”
“所有的免疫特性,都是依据‘抗性’功能变异出来……所有得到的外来能量物质,都是根据‘共生’功能变异出来……所有的副人格与额外真身,都是依靠原初自我的绝对存在而衍生的。”
“而刷新能量、消化一切,都是根据‘进食’而变异。”
炎奴仔细琢磨,这四条线才是他最核心的东西,由此才有他现在一身的能力,正是他的适应最本质的四大体现。
可为何是‘吃’呢?抗性、共生都很好理解,‘吃’有啥了不起的?
为何最本质的变异方向,其中一条非得和‘进食’有关?
“饿……饿!”
炎奴的交流信号网中,不断反应着蚁后疯狂的呐喊。
那强烈的信号,充满野性,蚂蚁根本没有别的思考,得到变异后,脑子里只有最原始的渴望。
猛然间,炎奴悟了:“是了,‘进食’并不低级,或者说它本来就是生命最原始的欲望。”
生命生存的源动力,就是吃。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还是植物或者虫豸,活着就图一口吃的。
一种生灵,无论它多么简单,哪怕小到看不见,哪怕什么功能都没有,不会看、不会听、不会想、不会动……
它也一定有一个最基础的能力,那就是进食。
以获取外界的物质、能量。
不会这个,那就是个死物,绝不会是个生命。
“就非得根据这四条路线,才能变异出特性吗?不是的……”
“还有个特例,那就是我的意境。”
“那是第一次,我自主根据内心的欲求变异出了一个新能力。”
“正如雪儿所说,我的适应最初只是原始欲望,属于本能,是依附于最本质的需求……生理与安全。”
“轮回意境,代表我已经开始从蒙昧走向文明,理智压过本能,多出一种精神需求,即第五条变异路线。”
“这暂时只体现在精神能力的修行上,一直以来我的精神能力都是短板,连神识都是别人的。”
“恐怕‘精神需求’想要触发,必须得是真正由自我修炼蜕变出来的能力,所以只有武道意境触发了。”
炎奴琢磨着,意识到自己得好好修行一种精神层面的功法或者体系了。
无论是测试精神需求这一点是否属实,还是现在虫蚁之身的困境,都迫切需要他开拓这一方面。
“可是,所有的修行体系,除了武道,其他都已经对我关闭了啊。”
“意境之外,还真没有东西可以挖掘了,对了……机关之道。”
“罗阎说过,机关之道,跟天道不是一个东西,那是另一件奇物衍生的体系。”
“嗨呀,我早该去修炼机关之道的。”
炎奴想到这里,拍打自己的触角。
突然,他感受到一个微弱的信号,主动向自己询问:“您就是伟大的虫皇吗?”
“呃?蚂蚁还能发出这么复杂的信号素?”
炎奴一怔,随后惊讶地朝向贱民女子的方向。
刚才一直在思考能力,没有注意到,那个‘自杀’的凡人,并没有死。
不仅如此,全身都分泌出粘液,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虫蛹。
尽管里面的人血肉模糊,一动不动,可通过信号素,炎奴能很清晰地分辨出……里面的人,和被吃掉的那只蚁后,都还活着。
两者,血脉相通,竟然好像要融为一体似的。
呼吸心跳或者说身体的所有的气血律动,都在相互呼应,如同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