犭婴如王微微一怔,缓步走回,坐到王位之上看着猼訑轻轻道:“说下去。”
猼訑道:“草妖之乱中,各大势力都有损伤,但相互之间也都有了一些了解。此次三大势力围攻灌湘山,灌湘山四位头领一死三伤,可谓损失最大。在即将到来的大战面中,任何一方势力都可能将其毁灭,无疑也最是不利。此刻赤鷩王为求自保必定打算与其他三方势力之一结盟,来减少自己的对手增加胜算。”
犭婴如王道:“如你所言,他会与谁结盟?”
“钩吾山冰齿虎王”猼訑决然答道。
豪彘惊道:“为何?”
猼訑道:“妖界四王势力相差不大却也有强弱之分,其中以谁最强大王您也清楚。何况草妖之乱以后,局面又有变化。灌湘山更弱,而钩吾山更强。所以冰齿虎最怕的就是其他三方势力联手对付他,不论哪一方要与他结盟他都断然不会推辞。而结盟之事不容有失,赤鷩王需要的正是一个不会拒绝自己的盟友,冰齿虎王自然是不二之选。至于过往恩怨,在生死面前哪位大王会计较?是敌是友向来因时而定,敌友变化只在瞬息之间。”
犭婴如王点点头,又道:“赤鷩王会派谁出使钩吾山?”
“数斯,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看得出灌湘山头领之中以数斯行事最为谨慎稳妥。如此大事,赤鷩王必定不会交于他人。”猼訑答道。
犭婴如王笑道:“那数斯何时前往钩吾山?”
猼訑道:“结盟之事,凶险万分。必定要在复原之后才会进行。我从傲徊处得知,钩吾山与灌湘山的边界昨日妖兵大减。数斯前往钩吾山应该就在这几日。”
犭婴如王道:“若是错过了呢?”
猼訑道:“大雾之中不宜飞行,飞出浓雾则会暴露行踪。数斯必定会用步行——这种最慢但却最隐蔽的方式前往钩吾山。但他不知道耳鼠一族半数妖兵已经在两月之前守在柤稼树下,监视过往的所有妖怪。”
犭婴如王转过头看向一旁,叹了口气道:“所以此事非你不可。”
猼訑跪在地上,朗声道:“如今白狐已死,傲徊、豪彘又恐不是数斯的对手..……”
冰齿虎王道:“有把握吗?”
猼訑道:“此战必胜,请大王成全。”
犭婴如王闭上双眼,轻轻道:“你去吧。”
猼訑大喜,回了一声“是”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石室中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就连火焰也静静燃烧。犭婴如王轻轻睁开双眼,看向缓缓离开的猼訑。只见昏暗的火光下,阴影覆盖了他小半的身形。让那个原本就很单薄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独、凄楚。那身影缓缓走入黑暗之中,最后消失其中。恍惚间,犭婴如王觉那个背影在低声哭泣,在悲伤中慢慢走向死亡。
“大王,大王。”豪彘低声叫了两声,将犭婴如王从沉默中惊醒。
犭婴如王沉声道:“何事?”
豪彘道:“属下不解,冰齿虎王究竟有多厉害?让猼訑如此重视。”
犭婴如王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妖界四王修为虽然相差不多,却也有强弱之分。一直以来都为冰齿虎王最高。何况草妖之乱中,钩吾山死的又是诸犍。”
豪彘不解道:“是诸犍..又如何?”
犭婴如王道:“你且说说,此次草妖之乱中都死了哪几个头领。”
豪彘答道:“即翼泽的长蛇、我方的白狐头领、钩吾山的诸犍、灌湘山的鸓鸟。”
犭婴如王道:“即翼泽四个头领中哪个强些?”
豪彘想了想道:“听说即翼泽中以铁蝠、长蛇修为最高,一直难分高下。”
犭婴如王又道:“我鹿台山呢?”
豪彘道:“自然是猼訑与白狐。”
犭婴如王又道:“那另外两方呢?”
豪彘摇摇头道:“属下不知。”
犭婴如王面色一沉,狠狠道:“那我就告诉你,诸犍和鸓鸟是钩吾山与灌湘山最不成器的头领。”豪彘一鄂,说不出话来。
只听犭婴如王继续道:“草妖之乱中,各方势力看似损失相当,但最大的赢家却是冰齿虎王。你还记不记得诸犍死时冰齿虎王是什么反应?”
豪彘涩涩道:“他派妖兵把诸犍的尸体送了回去,然后把孟极召了来。”
犭婴如王道:“是啊,但你可曾想过?难道他不怕孟极也战死吗?”
豪彘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只听犭婴如王继续道:“如此不惜头领性命也要攻打灌湘山,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钩吾山还有其他力量,根本不在乎一两个头领的性命。”
豪彘一惊,说不出话来。犭婴如王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豪彘点点头道:“知道。”
犭婴如王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奢望你能像猼訑那般把时局看的透彻清楚,只希望你不要鲁莽行事而闯了大祸。凡事多问问猼訑也就是了。”
豪彘躬身道:“属下遵命。”
然后忽然又抬起头道:“大王,猼訑他..真的没有其他族人了?”
犭婴如王道:“当年赤鷩王吞并基山,猼訑一族作为山中王族自然难逃灭族之灾。猼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怎么会还有其他族人?”
豪彘走近两步,笑道:“大王,那为什么不让猼訑娶了其它族女妖,为猼訑一族传宗接代啊?”
犭婴如王一时哑然,然后怒道:“天道有常,万物自有其定律,岂可轻易突破。妖类修成人形之后,虽然结合不再受种族限制,却也注定异族结合不会有后代。一个种族一旦只剩下一个,那就必定要走向灭亡。若是异族女妖能为猼訑繁育后代,岂会有今日这些烦恼。”
豪彘急忙道:“是是是,大王息怒。”
犭婴如王不耐烦道:“去去去。”
豪彘随即道:“属下告退。”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犭婴如王种种的吐了一口气,靠在座椅之上闭上眼睛。石室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雾林,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不知何时山中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洞口石壁平整显然非天成之洞。洞中一片漆黑,曲折难行,但最深处却有微弱绿光若隐若现。靠近一看,竟是一个 一身绿衣的年轻男子盘膝而坐,身上泛起一层微弱的绿光,周身还缭绕着一层淡淡绿雾。正是不久前搅乱妖界的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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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雾绕着草妖缓缓飘荡,慢慢融入草妖的身体之中。草妖身上的绿光也随着绿雾的融入变得越来越亮。绿雾不断地融入身体,绿光变得越来越亮。片刻之后,绿光已经将漆黑的山洞照亮。这时草妖开始面露痛苦之色,一根根筋脉,慢慢浮现出来。
又过一会,草妖手上、脸上满是暴起的筋脉。纵横交错的筋脉犹如一张网布满草妖全身。草妖眉头紧锁,牙关紧咬,一层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身上的绿光耀眼无比,已经将整个山洞染成一片碧绿。绿光中,草妖忽然大吼一声,一双满是碧光的手在地面用力一拍,掌下地面立即破碎。在绿光的照耀下,裂纹迅速蔓延,很快布满整个山洞。一块块的碎石从洞顶掉落,整个山洞摇摇欲坠。
绿光中,草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绿光慢慢暗淡下来。这个满身绿光的年轻男子轻轻移动脚步,在碎石与尘土中缓缓走向洞口。从洞外看去,只见一团绿光缓缓从躁动的黑暗中缓缓走出,犹如狰狞的恶魔缓缓走出炼狱。绿光慢慢暗淡、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黑影走出山洞,身后的山洞轰然崩塌,化作一堆碎石、一片废墟,只剩下一阵烟尘浮在空中,久久不散。
一阵山风吹来,吹走烟尘,吹过草妖的面庞。草妖只觉一阵清凉之感走遍全身,精神为之一振。草妖抬起此刻充满力量的手,用力一挥,周围立即凝出一层绿雾,将自己笼罩其中。绿雾冲天而起,飞向高空,飞到浓雾的最上层停了下来。然后沿着浓雾飞向那棵直插云霄的巨树。
夜色深深,天地一片幽暗,就连那浓浓的白雾也变得一片漆黑。草妖化为绿雾,飞在雾中。幽暗的夜色中,绿雾白雾浑然一体,任谁也分辨不出。就连绿雾在白雾中划出的那条细线,也在深深的夜色中被彻底掩埋。草妖穿过浓雾来到巨树旁,随即涌入巨树,消失在巨树之中。片刻之后,巨树之顶涌出一团绿雾,迅速凝成人形立于树梢之上。
彩云飘过,离开明月。如霜月华再次洒向这片雾林,让漆黑的浓雾重新现出它的洁白。草妖站在这妖界唯一一棵刺穿浓雾的大叔上举目四望。只见弄弄迷雾,高低翻涌,如浪如涛甚是壮观。但这壮观的雾景之中却有四个缺口,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不必细想,那自然便是即翼泽、灌湘山、鹿台山、和钩吾山。也只有妖界四王那样的修为、地位才有资格让浓雾退避。
看着那浓雾中的四个缺口,过往的一幕幕仿佛又浮现眼前,杀意瞬间充满双眼。月色如霜,洒在草妖身上,让着个冰冷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单、凄凉。忽然,草妖听到下方传来微弱的“叽叽”叫声。这个声音并不遥远,草妖随即警觉起来,化为绿雾涌入巨树之中。
草妖沿着巨树朝声音的方向涌去,发现那声音竟然不在地上,而在地下。草妖顺着树根涌到地下,只见巨树之下,错杂的树根之中,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地洞。这样的地洞草妖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一次便足以让草妖铭记于心。地洞之中一片漆黑,但“叽叽”之声不时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竟然还有两点微弱的黄光隐约闪动。草妖一惊,心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