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钱进去正南坊物色了间铺面。
这间铺面以前也是做裁缝的,地段虽然一般,但在正南坊算是老字号。之前的老板经营这间铺面也有大半辈子了,比女儿还宝贝。若不是上了年纪准备回乡养老,他断然是不会转手的。
钱进之前也来过好几趟。老板见他是诚心想要盘下这间铺面,便半卖半送要了他一百两银子。
相关的交割文书办妥后,钱进又花了几十两银子将整间铺面修葺一新。最主要的变化是增加了一个小隔间,里面的墙壁上挂了两块一尺见方的西洋玻璃镜面。
钱进打定主意只卖女装。男装反正就那几个式样,女装才千变万化。这小隔间便是给女客丈量身形和试衣服用的。
五天后,一切都收拾妥当。钱进拉着蚕娘的手站在店外观摩,心里面美滋滋的。
“花姐,这万事俱备,还欠一个响亮的店名呀。”钱进笑道。
“老爷满腹诗书,区区一个店名还不是手到擒来?”蚕娘掩嘴笑道。
钱进故作深沉的思忖了一下,笑道:“其实店名我早就想好了,便叫‘花间坊’。”
“花……间……坊……,为什么要带个‘花’字?”蚕娘问道。
钱进刮了下蚕娘的鼻子,笑道:“因为……这间店便是给花姐的,不姓‘花’还难道还跟我姓‘钱’吗?”
“老爷,这可不行……太贵重了。”蚕娘急忙摆手说道。
“花姐都说过是我的人了。你的便是我的,有什么区别?”
“老爷,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些羞死个人了……”蚕娘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跑回店里。
望着蚕娘那惊慌失措的背影,钱进会心的笑了一下,正欲抬脚走回店里时,却瞥见不远处一名小黄门在远远的等待。
钱进冲他招了招手。
那名小黄门便一阵小跑来到钱进跟前,走近一看,原来是在蔡乾手下当差的苏公公。
“钱侍讲……让奴家一顿好找啊。”苏公公喘了口气,说道。
“公公可是有啥紧急公务?”
“蔡公公让我转告您一声,说代孝儒去陛下那里告御状了。左右也是一些小事,陛下说让您再玩三个月。”
钱进琢磨了一下,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正好又多了三个月的时间。
“蔡公公有心了,你就说我已知晓,日后必有答谢。”钱进笑着拍了拍苏公公的肩膀,顺手塞了个钱袋子在他手里。
苏公公不动声色的接过,告了声谢便回宫里复命去了。
望着苏公公小跑的背影,钱进心疼得有点牙酸。刚刚他顺手就打发出去一百两银子。手里头刚有点银子,这段时间就已经接二连三花出去四五百两。
当然,这宫里的公公是必须得打点的,而且每个公公都有自己的价码。这苏公公上次去四合院宣旨的时候没接赏钱,估计是嫌二十两银子太少。
钱总是不够用的,得加紧赚钱了。
…………
三天后,花间坊开张了。
街边的左邻右舍,还有附近的一些商铺都来道贺,顺便也看看这间商铺的实力和背景如何。在京城,若没有后台,这商铺是开不长久的。
此刻,钱进正站在梯子上,将一块披着红绸的牌匾挂在店铺门上方。牌匾正中是钱进手书的‘花间坊’三个行书大字,右下角则盖了钱进的私印。
“金兄,帮我看下放正了没有。”钱进喊道。
金台明站门口左右端详了一下,连声说道:“正了正了。”
钱进顺着梯子爬下来,拍了拍手说道:“等下剪了彩,我们就算正式开张了。”
这间裁衣坊是钱进准备送给蚕娘的。一开始他本打算低调点,怕那些奇装异服给蚕娘惹来麻烦。后来一想,反正有一个从来不会出现的异人作挡箭牌,若是以后有人问起售卖衣服的式样来处,他便说这是异人设计的便是了。
“小李子,香香,你们两个等下剪彩的时候把那红绸子拉直一点,大红花要摆到你花姐姐面前。”钱进吩咐道。
李良和李香听了郑重点头。
“金兄,准备点鞭炮。”钱进又冲金台明喊道。
“好叻,包在我身上。”金台明拿了根燃香便走到那挂鞭炮面前。
这时,不远处一名穿黑衣的肥胖大汉领着十几人赶了过来。那名黑衣大汉隔老远吼道:“且慢!”
金台明被这一声吼吓得手一哆嗦,手里那根香抖了一下正好就把鞭炮给点着了,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店门口响起。
蚕娘也听到了那声吼声,便有些犹豫的望向钱进,后者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蚕娘便将那彩绸剪了,将那朵大红花用盘子呈了放到里屋,准备挂到店中。
那名黑衣大汉见这新开张的店面不听使唤,脸色有些难看。只见他一挥手,便有十几名穿各色衣服的混子将花间坊给围了。
“这家店的店主是谁,给我滚出来!”黑衣大汉吼道。
钱进见说话的这位满脸横肉,脸上长着两道浓密的络腮胡子,一看就不像个善茬,便用手在背后给蚕娘打了个手势。后者悄悄进屋取了苗刀还有火枪,以备不测。
“这位老哥,小店新开张,如有得罪,还请担待些。”钱进虽然对这黑衣大汉不屑,却也不想给蚕娘惹来麻烦,因此对这些人面上还过得去。
“谁跟你称兄道弟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没拜我王六子的码头,你还想在这条街上开店?”这王六子长得很黑,满脸都是浓密的络腮胡子。看周边邻居的表情,想必对他都是极为忌惮的。
“恕孤陋寡闻,未曾听过。”钱进淡然道。
“你……,”那王六子见钱进不吃他这一套,便恫吓道:“看你面生的很,想必才来的京城吧?告诉你,南城兵马司王指挥可是我亲爹。”
听得这王六子自报家门,钱进终于想起来坊间的一段趣闻。这南城兵马司指挥王武只是个正六品的官职,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也有些年头了。据悉他因官场不如意,便纵情声色,接连娶了六个老婆。偏偏他那最美的第六房小妾给他生了个最丑的儿子,成了坊间人尽皆知的一大笑谈。
这黑脸大汉既然自称王六子,想必就是王指挥那第六房小妾所生,明明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却又黑又丑,像个中年人。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那第六房小妾给王指挥戴的绿帽子。
想到这里,钱进轻轻咳了声,明知故问道:“王指挥我倒是略有耳闻,却不知你是王指挥哪位小妾所生?”
那王六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料,本来今日只是来花间坊敲打敲打,看有多少斤两。结果被钱进道出他的底细,不由火冒三丈。只见他一声令下,那十几名混子便四散开来准备砸店。
钱进从蚕娘手中接过苗刀,正欲抽刀时,却见一道黄影左突右冲,一把佛尘跟长了眼睛一般,将王六子还有那些混子一一点倒。
来的便是惠静师太。
只见惠静师太将手中佛尘往后一甩,双手合十说道:“钱施主今日开张大吉,不宜见血光。”
钱进将苗刀递回给蚕娘,冲惠静师太施了一礼,说道:“师太教训的极是。今日师太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不如先请里屋用些茶吧。”
惠静师太“嗯”了一声,便进了店门,又随手拿了条木椅坐了。钱进瞄了一眼街上动掸不得的王六子等人,便也跟着进了店。
一番忙碌之后,钱进双手奉上一杯热茶,躬身说道:“师太,请用茶。”对这惠静师太,钱进生不出一点造次之心。上次在四合院就吃足了苦头,如今屁股还有些隐隐生疼。
惠静师太笑道:“公主让我来招呼一下,怕有不开眼的宵小之徒来闹事。”
“劳公主记挂,劳师太大驾。”钱进嘴上回着,心里却嘀咕公主为啥知道自己今天开张。
惠静师太一眼瞥见钱进皱着眉头的样子,却不打算为他解惑,只是抿了口茶淡淡的问道:“公主吩咐的事办了没?”
“哪敢不上心,早已安排妥当。”钱进陪笑道。
“嗯,小子不错。”惠静师太称赞了一声,又见蚕娘在一侧伺候,便问道:“这便是你家那位姑娘吧?上次把你打晕,倒是有些不妥了。”
蚕娘道了个万福,说道:“晚辈花前雪。上次之事晚辈并不记得。”
惠静师太细细打量了一下蚕娘,连说了两个“不错”,又从怀里掏了块玉佩交到蚕娘手里,说道:“这是公主赏赐的。”
蚕娘听得是公主之物,惊道:“师太,万万不可。”
旁边钱进赶忙握紧蚕娘那只抓住玉佩的手,又冲她挤了挤眼睛,笑道:“公主赏赐之物,切莫辜负。”
惠静师太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笑而不语。
两刻钟后,惠静师太起身告辞。钱进连忙跟出,却见店门外跪着一人,年约五十许,身披盔甲。那人见到惠静师太,倒头便拜:“下官南城兵马司王武,拜见师太,拜见钱侍讲。”
原来这王指挥今早穿好盔甲,正准备出门办点差事,结果刚出门就接到奏报,说自己那个最能惹事的儿子王六子被人打了。他本来就对王六子不喜,平时也疏于管教,可越是这样,那王六子就变本加厉的给他惹事,后来他也懒得管了。
幸好这王六子平素都是欺负些游食和街贩,也没出多大的事。可这次不一样,王六子被人打了,这次他若是不管,保准家中的美妾要给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于是,他说了声“晦气”,便领着随从赶到花间坊。结果到了地头发现王六子还有他那帮走狗全都趴在地上动掸不得,一看就是被高手点了穴。
一打听才知道出手的是名师太,他顿时三魂去了两魂。他在京城经营多年,怎能不知那位师太是谁?再看那花间坊的牌匾上还盖着新科状元钱进的印章,他不由叫了一声“苦也”,便索性跪在那里等候发落。
惠静师太瞥了一眼王武,没好气的说道:“怎么,打了小的,老的出来了是吧?”
“下官不敢。犬子冲撞了师太和钱侍讲,理应教训。”
惠静师太满脸厌恶之色,一闪身便将那王六子的穴道给解了,对其余的那些混子也是依葫芦画瓢。
“带上你的混帐儿子回去好生管教。”惠静师太怒道。
“是,下官领命。”王武躬身退走。本以为今次自己官位多半是不保,却没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不由长出了口气。再看王六子那一脸丧气样,不由骂道:“回去给我在家里吃斋一个月,门槛都不准给我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