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酒店下面停着两辆警车,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拿着对讲机说话。
徐建峰和苏荆坐在出租车里,脸色都很难看。
“司机师傅,我们去巴比伦人。”
苏荆摸了摸裤袋里拿来玩的几个十万元筹码,计算了一下,心情很复杂。
“我们之前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三分之一的筹码。现在酒店里的东西都不能动了……”
之前为了安全考虑,谨慎起见,两个骤然乍富的人都没把所有的筹码带在身上,把这几天赢的七八百万筹码的绝大部分都放在了酒店房间的行李里。
徐建峰更小心一些,他银行卡里还有两百多万的存款,据他估计,这两百多万都不能取了,一动就有麻烦。现在他就剩身上另一张用别人身份办的银行卡还算安全。
“阿荆你的卡可以用。他们只认识我,报警也就会提到我的名字。碧海棋牌室那里,你登记的账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撕了,短时间内他们还不会查到碧海那边,所以你的卡现在还不会有问题。”
两人把卡里和带着的筹码凑在一起,差不多是两百五十万左右。现在后悔没把筹码直接对半兑现已经有点晚了,辛辛苦苦干了三四天,一夜回到解放前,连本金都开始亏损了,两人的心情都很黯淡。
与发愁怎么能在警察追上来之前搞到更多钱的徐建峰相比,苏荆心中的波涛更为激烈。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距离任务期限还有二十个小时。算上徐建峰的那一份,自己要在这二十个小时里把这二百五十万翻八倍。
理论上来说不难,甚至玩一把龙虎斗就是三分钟的事儿。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先好好的事儿就被那么一群劫道的杂鱼搅黄了,让他禁不住有些紧张。如果说世界中枢真的万能到能够影响这个次元中事物的发展,来给他的命运制造阻碍,那指不定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着自己。
越被逼到这种境地,苏荆反而更觉得血脉沸腾。这种挑战困难的无双自信是他在之前那二十年人生中不断催眠自己养成的性格习惯,相信着死去的她在冥冥中庇佑着自己,自己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因为自己身上承载了本来由两个人承载的命运,所以他孤身一个人,也要做到两个人才能做到的出色!!
而就是在这种信念下,他那种激烈的性格不断把自己逼进命运的死角,并一次又一次地靠着自己挖掘出的力量突破重围——
“巴比伦人……老徐,我们今晚去VIP贵宾室玩几手吧。”
“……”徐建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我懂了,你的意思是VIP贵宾室里更安全,可以避开条子的视线,而且我们要从赌场里赢大钱,只有在贵宾室里才不会引人怀疑,是吧?”
“…………我只是想体验一把高帅富的感觉,去客串一把赌神而已。”苏荆侧头回答,“你想到哪儿去了?”
“想体验一把赌神的感觉?那咱们得先去找个洗浴城洗个澡,然后重新给你买一身衣服。”徐建峰哈哈大笑。
“正合我意。”
下午两点,整个人焕然一新的苏荆和徐建峰肩并肩走进了巴比伦人的大堂。之前几天苏荆那身休闲西装在之前的打斗中早就全是土灰,被他换完衣服后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先赚到贵宾室的入场券吧。”
赌场的监控室里,电脑音箱中吱吱的提示声响起,值班员把薯片袋子放到一边,把电脑系统自动截下的监控照片放大了仔细查看。
“这好像就是……前天晚上,系统提示筹码流向不正常的那两个人?”
另一个值班员戴上眼镜看了两眼,点点头。
“就是这两个人,那个长发仔我很有印象。去叫陈先生吧。”
下午五点。
苏荆面前的筹码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山丘,百家乐的桌台上,他和徐建峰各占了一个位置。
荷官的表情一直保持着商业式的微笑。
六点。苏荆看了看配牌器。
发的下一张,四点。
“啧啧啧,运气不佳。”苏荆把五十万的筹码推了出去,“居然是最小的零……”
这时候,一个约莫三十岁的中年条纹衬衫男子挤了进来,补了苏荆右手边的位置。
“认识一下吧,这位先生。”条纹衬衫扔了一个一百元的筹码,“小姓陈,陈长青。长命百岁的长,青山绿水的青。”
苏荆头也不回地放下了一个金色的百万元筹码。
“苏醒的苏,荆棘的荆。”
“是这样的,苏先生,有没有兴趣去我们的贵宾专用间赌两把?”
“赌什么?”
“苏先生任选。”
“你是……?”
“巴比伦人当班经理,陈长青。”
“等晚饭后。”苏荆拢回了两个金色筹码,“一定到。”
“那我就恭候苏先生和徐先生两位的大驾了。”陈长青把自己身前的两枚百元筹码放进衣袋,站起身离开,“七楼,明月厅。”
“来者不善啊……”徐建峰摸出烟来点上,“我们真的要去吗?”
“对面都发了挑战书,现在如果不去,岂不是意味着要低头?”苏荆把玩着指间的筹码,“他的意思说得很清楚,如果我们不去,就要让保安把我们请出去了。”
“呵呵……”徐建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巴比伦人这种大场子有什么了不得,原来这里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人家也不是傻子,我们这么夸张的赢钱……”苏荆一边要牌一边把筹码堆成一个小圆柱,“开赌场,也不过就是为了钱。不会就这么傻傻地让我们把他们赢到倾家荡产的。这个陈长青把我们叫去贵宾室,就是看看能不能把我们拿下来。他能拿下来,那我们赢的钱自然输完。拿不下来,让我们赢一把,算是送客。无论哪种结果,以后我们都不要想再踏进巴比伦人了。”
“这么绝?”
“就是这么绝。而且以后我们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家大赌场都会被重点监控。”
苏荆把所有的筹码点算一遍,然后拢进自己的口袋。
“七百一十万。够了。我们去找个餐厅吃饭。”
两人走出赌厅的时候,看到陈长青就倚在出口等着他们。
“陈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以私人身份请二位吃顿饭吧。请不要在意,这不是赌场的意思,是我个人对二位很有兴趣。”
苏荆和徐建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了。”
陈长青请客的地方在巴比伦人二楼的一家临街餐馆,苏荆只是点了简单的黑椒牛柳和炒面,再要了一杯咖啡。
“不知苏先生是哪儿人?”陈长青笑容可掬地切着牛排,“我觉得二位似乎并不是……认识了很久。”
“我?南方人。”苏荆抬了抬眼皮,“我和老徐认识很久了。”
“生死之交。”徐建峰点点头。
“唔……”陈长青明白这两人基本上什么有用信息都没给出,只好低头吃饭。
“陈先生,这儿有药店没有?我最近身体不太好,随身带着的药也吃光了……”苏荆几口扒光了牛柳,拿餐巾擦了擦嘴。
“三楼,三楼就有。”陈长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塑料卡,“这是我的内部报销卡,拿这张卡去买药就可以了,记我账上。”
“多谢。”苏荆没多说话,点了点头就拿着卡出门。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陈长青和徐建峰相对无言。陈长青刚在想怎么措辞,没想到反而是徐建峰先出声。
“陈先生,我其实呢,想不明白一件事儿。你看,我们在这儿赢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直接让保安把我们踢出去?”
“我们赌场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直接往外请人是我们最后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的招数。一般我们也不想和你们这样的高手撕破脸,像苏先生这样的高手,如果卯起来跟我们较劲的话,虽然整不垮我们,但焦头烂额也是难免的。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这样,请二位跟我们赌一把,大家输赢都关起门来解决。”陈长青笑着解释道,“而且,从我个人角度上来说,能和二位这样的高手切磋赌术,也是一大快事啊。”
徐建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晚上八点半。
巴比伦人大酒店七楼。
明月厅门外。
“再点一次。”
“有必要吗?”
“有。”
“七百一十万五千三百。七个金色的,一个蓝色的,五个白色,三个灰色。一共十六个筹码。数清楚了吗?”
“啧……这就是我下半辈子人生所在,不多确认几次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别慌,你不是徐疯子吗?疯子怎么会紧张,怎么会害怕呢?”
“唔……我只是手里从来没有捧过这么多钱。明明只是些塑料片,却觉得沉甸甸的……”
“安啦,安啦。你就把今天当做生命中最后一天来过吧。这样的话心情会放松一点。”
“什么叫做生命中最后一天!不要把我诅咒得这么短命!!你这么一说反而让我更紧张了……”
“好啦,去厕所尿个尿,接下来是起码持续三个小时的持久战。和我一样,吃点巧克力,甜食会让你心情愉快的。”
“我说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嘴没停过!你这比我还紧张啊!”
“胡扯,我一点都不紧张。我吃巧克力只是因为……因为我喜欢吃!!”
两人一边互相吐槽,一边推开了明月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