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遥城近来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君王兴建行宫、礼部尚书告老还乡、大将军老来得子……但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圣武阁下三级机构弓遥总堂堂主之位的更替。
上一任堂主云苍远驾鹤西去之后,两名副堂主进行了激烈的竞争,原本右副堂主易海风在实力上略胜一筹,但左副堂主余天鹰人际交往广泛,支持者众多,因此在争夺中不落下风。
到了考核第四十二天,余天鹰突破境界,达到了灵武境后期,易海风仅有的境界优势也荡然无存。
随着境界提升,他的呼声越来越高,倘若他能够接任堂主,在服用总阁赐予的灵丹之后实力便能够达到灵武境巅峰,如此一来便不会弱于周边各国的堂主,至少境界上能与大多数堂主持平。
对李天羽和齐武钦来说,时间只剩下七天了。
考核势必会增加余天鹰的活动范围,也会放松其他人的警惕之心,想要袭杀他,这段时间最为合适。倘若等他接任了圣武阁总堂主,想要袭击他就不是件容易事了,就算能够偷袭得手,圣武阁为了颜面也会一追到底。
但不管怎么样,齐武钦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否则李天羽颜面何存。
……
夜幕降临,南遥城余府门庭若市,易府则是门可罗雀。
今日已是考核第四十八天,明日太阳升起,一切都将盖棺定论。
余天鹰意气风发,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今日里对于上门的客人他几乎是来者不拒,到了今晚更是大摆筵席,准备一鼓作气收揽人心,奠定胜局。
余府的院落有数百平方米,四十张圆桌摆得整整齐齐,宾客陆续入席,犹似新年庆典。
开席之前,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和一名长须老者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前悄悄谈论这什么。
此时余天鹰还未出现,中年人小声说道:“老齐,待会儿你可要沉住气,先让他得意少许,我们再动手,也好让他乐极生悲。”
“公子,我怕我忍不住,十余年的血海深仇啊!”长须老者咬牙切齿道。
老者竟然管中年人叫公子。
中年人没有感到半分不妥,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并小声说道:“十多年你都忍下了,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从云端掉落尘埃是什么样子吗?”
“嗯!公子说得对。”老者点头道:“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要让他临死前体验到什么是痛苦和绝望。”
“所以待会儿我们就……”中年人在老者耳畔说起了悄悄话。
大约两刻钟过去,宴会开席,一名身着锦缎长袍,留着三寸须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内堂中走出,整个院落顿时轰动起来。
“余堂主来了。”
“余堂主万福!”
众人纷纷见礼。
来人正是余天鹰,他抬起双手,抱拳道:“多谢诸位高朋赏脸,也感谢各位的抬爱,只是有一件事需说清楚,在下目前还是副堂主,能否成为堂主,明日才有结果。”
“余堂主太过自谦了,堂主之位早有结果,考核不过是走了过场而已。”此话恭维之意甚浓,却是无人反驳。
非但如此,甚至有人附起来:“依在下看来,余堂主早已是总堂主,今日和明日又有何区别?”
“正是!在下先干一杯,预祝余堂主带领圣武阁弓遥总堂走向辉煌。“另有人附和道。
余天鹰眼中藏着得意之色,面上却是正色道:“诸位此言差矣,规矩就是规矩,在下如今还是副堂主,一切等待明日揭晓。”
“余堂主真是高风亮节,属下佩服,日后愿时刻聆听余堂主教导。”当即有人拍起马屁来,听起来还是圣武阁的人。
“今晚乃是私人宴会,不谈公事,我敬大家一杯,诸位一醉方休。”余天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无不起身举杯,包括角落里的老者与中年人。
只是一饮而尽后,众人陆续坐下,中年人却是迈步走向了余天鹰,老者紧随其后。
余天鹰正要落座,见二人走到自己身边,不禁开口道:“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他首先看向老者,接着看向中年人,脑中回忆着对方的身份。
中年人看起来毫无气场,老者能够清楚辨别出是洪武境武者,但老者却跟随在中年人身后,因此他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中年人身上。能够让洪武境强者保驾护航,这中年人必定来历不凡,身份恐怕仅次于皇室,他不得不谨慎。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贵干倒没有,只是想请余堂主借一步说话,聊点事情。”
“哦?”余天鹰眉角一抬,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想聊些什么?咱们屋内一叙如何?”说话之时他心中嘀咕,怀疑对方是皇室派来谈判的,同时也怀疑是易海风请来的帮手。
“请!”中年人做了个手势。
余天鹰同样做了个手势,转身走向内堂,这时他忽然转过身看向中年人,又看向后方的老者,眉头微微凝起。
方才的某个瞬间他感受到了杀气,就在自己身后,虽然转瞬即逝,却引起了他的警觉,他顿时怀疑起对方的身份,难道是刺客。
就在余天鹰转身的一瞬间,中年人突然原地消失,他只看见了老者。
此时此刻,老者身上的杀意疯狂迸发,余天鹰神色一凝,声色冷厉道,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话音刚洛,他只觉得后心传来一阵软麻,身体立刻失去了控制权。
“对不起,公子!我实在没能忍住。”老者低着头,语气中带着歉意。
“不必如此。”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忍到现在也是难为你了,走吧。”说话之时他一把抓住余天鹰飞身跳上屋顶。
老者紧随其后,三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怎么回事?”
“余堂主怎么跳上屋顶跑了?”
“你看错了吧,这里是余府,余堂主来去自如,何须跳上屋顶离开。”
“难道是被劫持了?”
“这南遥城中能劫持余堂主的绝不超过五人,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不知道!不过我建议通知易副堂主和太上长老。”
……
南遥城北有一大片贫民窟,这里是南遥城中最混乱的地方。
在贫民窟后方有一片小山丘,白日里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玩耍之地,但是晚上却异常安静,因为常会发生命案,故而没有两把刷子的人夜晚绝不会来这里。
月黑风高,余天鹰被倒挂在一棵树上,这与他圣武阁堂主的身份严重不符,可是他身不由己。
“二位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同余某开这样的玩笑。”他并不认为对方会要自己的命,他只是以为对方打算要挟自己放弃争夺圣武阁三级堂主之位。
老者一步步走到余天鹰的眼前,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自己脸颊旁,冷笑道:“余天鹰,你难道不记得我了?”
“你是……”余天鹰盯着老者看了片刻,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看看。”老者一把从脸上扯下一层薄薄的面皮来。
余天鹰目光一滞,对方的眼神他在哪里见到过。
借着夜明珠的光,他仔细打量对方的样貌,一个被忘却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他不禁失声道:“你是齐武钦?梦芯会馆的齐武钦!”
“嘿嘿!”齐武钦笑了起来。
扯下面具的“老者”正是齐武钦。
十余年的血仇他念念不忘,如今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余天鹰终于慌张起来,换成一般人或许他并不紧张,可是齐武钦不同,二人之间绝对是不死不休的结果,眼前的形势显然对自己不利。
他只好尝试说道:“齐老弟,此前我们是发生过一些误会,这都是我不好,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加倍补偿你的损失。”
“谁是你老弟?你这种狗贼哪怕死上三遍也补偿不了我的损失,你有三条命吗?”齐武钦冷笑。
“你听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夫人可以再取,孩子可以再生,可你若是杀了我,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圣武阁,届时天元圣朝之大,绝对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余天鹰惊慌之下,似乎忘记了齐武钦早已离开天元圣朝。
“圣武阁又如何?哪怕诸天万界都没有齐某的容身之地,齐某也要你血债血偿。”齐武钦面色冷厉,语气坚定,说话之时已是取出了长剑。
“等等,先别动手。”余天鹰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心中恐惧异常,表面上却是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蛊惑道:“明日我就能成为圣武阁弓遥总堂的堂主,只要你放过我,我必定许你一个执事官的职位,再补偿你一本地品心法……”
“不需要!”齐武钦不等对方说完便出言打断,道:“我妻儿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只要你的命,还有余翔龙那个畜生也必死无意。”
“你何苦冥顽不灵呢?”余天羽劝解道:“大丈夫生于世间,自身的强大才是正道,妻子二女犹如身外之物,强者妻妾成群不过寻常而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甚至可以将我最喜欢的孙女介绍给你。”
“禽兽!”齐武钦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余天鹰嘴角溢血。
李天羽在一旁轻笑道:“老齐,你莫非忘记怎么用剑了?”
余天鹰这种禽兽,连自己最喜爱的孙女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这样的人既为死敌,岂能留下活口。
“公子说得是,余老贼,你纳命来吧!”齐武钦举起了长剑。
“等等!这小子是什么人?你为何如此听他的话?”余天鹰大喊道。
“你不配知道公子的身份,受死吧!”齐武钦暴喝一声,一记力劈华山,竟是要将余天鹰劈成两半。
“不……不要……”
噗!
余天鹰歇斯底里的发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两个字,齐武钦便一剑落下,声音戛然而止。
李天羽随手抓住身旁一根树枝,稍一用力,树枝应声而断,紧接着他挥手一挑,余天鹰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便飞向齐武钦。
“走吧!”李天羽转身就走。
齐武钦接住储物戒指的同时,余天鹰的身体才分为两半掉落在地面。
鲜血内脏流了一地,齐武钦最后看了对方一眼,旋即转身,喃喃自语道:“梦芯,欣儿,你们的大仇终于得报了,你们可以瞑目了!”
说话之际,他抬起衣袖使劲抹着眼角的泪,心中对李天羽的感激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