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狗奴才,休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本侯怎么会谋害自己的儿女?”安乐侯终于忍不下去,冲上去,一脚踹向红鱼,嘴里嘶吼着。被率先反应过来的侯夫人的侍卫拦下,否则,这一脚,恐怕不死也得重伤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做都做了,又有何不能承认的?侯爷手上事情太多,这类小事实在入不了您的眼,恐怕过后就忘,没关系,我们有证据来帮您慢慢回忆!既然已经撕扯开来,不妨索性都掰扯清楚。这会何必恼羞成怒?”拉过红鱼仔细检查,确认人确实没被伤到后,将人护在身后,侯夫人终于将目光转向安乐侯,只是眼里冰冷的仿佛都能看见冰渣子,说出的话,满满得都是讽刺。
安乐侯转过身,似乎不认识似的的看着侯夫人,这个他与他荣辱与共,相爱相知的女人,在他的眼中,她永远该是冷静,睿智,温婉大气的,他不知道在何时何地,她竟然变得这么刻薄,这么不顾他的脸面。
是呵,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在不停变化,有的可知,有的不可知,而人心最甚。人类的交际圈中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背叛,有人与家人反目成仇,有人合作中背道而驰,有今日相爱明日转投他人怀抱……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人心的善变引起的。而与此同时,人与人之间相处需要将心比心,既然你首先背叛,就不要质疑接下来的人。所以,谁都不是傻子,甘愿在原地毫无怨言的等着你回心转意。
得到侯夫人示意,红鱼上前一步,继续跪在刚才的地方,开始罗烈证据,“大人,且不说他们害夫人的证据,奴婢先请谋害姑娘的证据。”见郡守大人点头同意,红鱼扬声喊道,“强子!”
被唤作强子的侍卫装扮的人,双手拖着一个托盘上前,将东西直接呈给了郡守,郡守翻看了一番后,等着她做解释,红鱼抿了抿唇,“大人,在姑娘入殓之后,夫人偷偷请了仵作亲去验尸,才发现姑娘身上的玄机,穴道并未被解开。夫人发现不对后,就暗地里查探,因为府里被侯爷和其妾室把持,夫人举步维艰,竟然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的一清二楚。原来,是周氏月事推后,她以为自己怀了身孕,与侯爷商量,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落下庶子的名声,打算升为平妻,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姑娘刚好听到了,想到母亲这几年的艰辛,怎么会不生气,于是,去找他们理论,而侯爷一句“任你处置”就把处置权交给了周氏,就离开了,整整一天,甚至都没过问过周氏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女儿,直到夫人自天恩寺回来。当夫人焦急的找上门时,侯爷竟然回了句“准是自己淘气躲起来了”就打发了夫人,最后,我们找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大人,姑娘的手中紧紧握着周氏的玉佩,而点穴的手法正是侯爷的贴身侍卫小叶的独门绝技。大人,小叶已经承认,是侯爷下得令,原因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大人,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侯爷却能亲口下令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自己尚不满十岁的女儿,大人,请求大人主持公道!”红鱼声泪俱下的陈述,场上一片片抽气声,夹杂着只言片语的质疑和指指点点。
“再说说世子吧。”郡守大人揉揉眉角,飞快的瞥了一眼屏风,又扫了一圈公堂内外各人的脸色,对红鱼吩咐道。
“是,由于姑娘出事,夫人一面伤心,一面又要查探,在世子方面难免有所疏忽,有一天晌午之后,世子的贴身小厮满头大汗的冲进夫人的院子,嘶吼着请夫人救世子的命,夫人当时心都要跳出来了,一面奔往小厮说的地方,一面让侍卫提前赶去。侍卫赶到的时候,世子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好在夫人手上还有几个得用的人,包括一名医术精湛的大夫,通过检查,才知道世子是被人灌下了大量的五石散。五石散,相信各位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堂堂侯府世子,在自家的小书房里,被人灌下大量五石散,凶手是谁,相信大家已经不言而喻了。呵呵,就是夫人始终不相信呢,所以,亲自动手查探,结果,结果当然是表面上最不可能的人。五石散是被掺在酒里的,是侯爷在出事前两天亲自吩咐每日端给世子喝的酒里,奴婢们本就奇怪,为何要给一个十岁的孩子每天喝酒,原来在这等着呢。侯爷想必是恨透了夫人和夫人的一双儿女,否则,怎么会如此千方百计的欲除之而后快!对了,当天的酒,正是侯爷的奶娘陈嬷嬷亲自给世子送去的。大人,请您主持公道!”红鱼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再抬起来时,额头上一片血迹斑斑。
“大人,带证人吧。都说口说无凭,今日在这公堂之上,当着江南乡亲的面,也让大家看一看这侯府的龌龊,也请诸位能为我儿说句公道话!”堂堂宗室一介侯夫人就这么碰的一声直挺挺跪在公堂之上,郡守大人差一点摔了手中的惊堂木,看了一眼身后,最终镇定下来。压下心里的惊疑,再三在心中过了一下,总算开口,“传小叶和陈嬷嬷上堂!”
两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郡守话音刚落,两人就相继进门,同时拜倒行礼,“奴才小叶,陈氏见过大人。”
“嗯,小叶,你可是安乐侯的贴身侍卫?安乐侯可曾下令让你伤害侯府千金?”
“回大人,奴才曾是侯爷的书童,后来晋升为贴身侍卫,姑娘的被害,奴才万死难辞其咎,当日,侯爷和周姨娘正在商讨着什么,没想到姑娘却忽然从密室里跑出来,哭着不许升周姨娘的位份。侯爷被吵得头疼,直接下令说姑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要让她再开口了。奴才以为是侯爷嫌姑娘太吵了,就点了姑娘穴道,将人定在原地,就追侯爷而去。后来,夫人发现姑娘不见了,奴才才想起来姑娘还在侯爷的房间动弹不了,哪知道,待我进去,发现人早就不在了。没多久,人就被从花园池塘里捞起来。事后,侯爷以病故之名对外公布,奴才才算逃过一劫。然而,没想到后来还是被夫人查到了。”听到这里,安乐侯脸上的表情变得五颜六色起来,震惊有之,痛恨有之,甚至,还有一点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得周围的人心惊不已,离得近的甚至不自觉往后退几步。
郡守大人也有点搞不清楚了,红鱼的说法是妾室周氏谋害了侯府千金,安乐侯最多就是个帮凶,但是,这侯爷的侍卫,怎么说出来的,像是安乐侯才是幕后黑手?
“陈氏,那壶带五石散的酒是怎么回事?”先问完两个证人再看安乐侯自己怎么说吧。
“回大人,奴婢开始并不知道酒有问题,这酒已经送了两天了,之前每次都是小丫鬟送的,唯独那天,侯爷指名要让奴婢去送,奴婢也没想太多,接过也没耽误,直接送到了世子的小书房,世子正在温书,本不愿立刻喝的,哪知伺候的两个小厮直接一左一右强行喂了起来。奴婢呵斥他们不敬主子,他们只回一句一切听从侯爷的吩咐,要我不要多管闲事。还是世子的贴身小厮看事情不对,冲出院子向夫人求助,最终才保住了世子。奴婢直到现在都没明白,侯爷为何要那么对待世子,再怎么不喜,那也是自己唯一的嫡子。本来府里暗地里传姑娘是被侯爷亲自下令除去的,奴婢还不信。可可出了世子这事,奴婢不得不信了。侯爷,既然今日都说开了,奴婢就逾距问一句,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这么做?”陈嬷嬷真的爬起来,面对着安乐侯,颤巍巍的问话,看起来一副大义凛然,仿佛随时等待承接安乐侯的怒火。
“是呢,侯爷,他们说得可是真的?请为下官解惑?”郡守直觉得这言语间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抓不住。
安乐侯没有理会郡守和陈嬷嬷的质问,只是侧着身子,就这么看着侯夫人,等着她说些什么。
已经起身的侯夫人与她坦然对视,甚至不忘继续刺他几句,“怎么,侯爷难道就没有想说的?臣妾也很想知道,侯爷为何要这么做?”
“是啊,本侯也不知道,夫人可知道?”安乐侯终于开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旁听的人都觉得安乐侯是不是气糊涂了,妻子将自己告上公堂,身边最信任的人一个个背叛,以至于他都搞不清楚状况了。
只有馨宁,端木清浅几个了解事情真相的人才知道,安乐侯问的其实根本不是谋害子女这件事,他在问,自己的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给他下这么大的套?若仅仅是要和离,根本犯不着苦心设计这些。不过,他还是小瞧了他的夫人,竟然连小叶和陈嬷嬷都能拉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