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清烟缭绕,空气中流淌着温馨的静谧。女子面色安详的躺在粉色纱帐垂绕的床榻之上,眉目轻柔。
推门声低得不能更低的吱呀响起,门轻轻地被人从外间推了开来,单向春只手端了只细瓷的小花碗走了进来。
“怎么样?今日小姐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喜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答道:“没!”并把纱帐挂于两侧,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白孤烟,然后把她搀扶着半靠在自己的胸口,让她面朝着单向春。
单向春舀起一小勺的天山雪莲与千年人参熬制的营养续命液,搁在嘴边,吹温了轻轻地送于小姐的嘴里。
“小姐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单向春柔柔地低呢着。
“是啊,可是她为什么会就这么一直睡着呢?”喜儿低首看着小姐白里透红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扫出的那排浓密,同感的触动着。
单向春没有回答喜儿,连大夫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摄政王的这个问题,更何况她呢?
她一勺一勺的把碗里的汁液送进白孤烟的嘴里。
碗里的汁液快见底了,喜儿再次的开了口,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春儿,你说小姐会不会永远就这样——”
她陪着小姐一起长大,十多年了,她从没见过小姐,什么时候伤得这么重过!这一次,小姐一睡就做了五个月的睡美人,都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单向春抬眼望过去,喜儿圆圆的小脸上,郁闷萎靡。喜儿的担忧她何尝不知道,白孤烟的生死系着大家共同的关心。
这个问题,喜儿基本上每日都会对着自己问上一次,问的次数多了,她反而坚定的心思都开始动摇了。
不过,面对如何的状态,她也会给喜儿一个坚定的信念。
“喜儿,你看小姐的气色一日比一日红润,你不能总是想那些令人垂头丧气的后果,你要往好的方面想。这次,小姐虽然是睡得久了一点,我们要对小姐,对我们自己都要有信心!”
最后一勺被盛进白孤烟的嘴里,单向春起身把碗放在旁边的桌几之上。拿过桌上早就准备好的帕子,绞了水,为白孤烟温柔地擦拭着嘴角。
喜儿擦了擦不争气的泪水,目光流露出坚定,“是,我们应该相信小姐的!”就算不相信小姐,也该相信白映青与如今身为谷梁摄政王的龙大芜!
二人合力把小姐重新平放在床上,放下纱帐。
单向春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抱了一堆生活物品走了出去,继续留下喜儿在房间照看着白孤烟。
喜儿坐回床边上,看着小姐安详的气息,目光,含着伤感,她拉过小姐嫩白如玉的细指,牢牢握在手心,又开始了每日的自言自语。
“小姐,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已经回到白家员外府了,现在你就躺在专属于你的烟雨阁。你闭着眼睛,是不是也能感觉这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可惜,员外府里的仆人,现在除了喜儿,全是陌生的面孔,不过小姐也大可以放心,摄政王已经交待下去了,他们对待小姐,一定不会比之前的那些人差的!”
“小姐,现在已经是五月了,院子里很多你与喜儿亲手种植的花都已经开了,姹紫嫣红的很漂亮!”
“昨天晚上,摄政王与白老国师陪了你整整一个晚上,小姐,你是没看到,摄政王走的时候,那让人心伤的眼神,让喜儿看了都为之难受。”
“对了——还记得管家来福伯养的那只大黑么?那只尾巴卷得很有特色,你非说它是只大狗怪的大黑,拿着桃木剑恁是追得员外府鸡飞狗跳之后,才罢了休的大黑,在外面流浪了几个月之后,居然又自己找回家了!”
“如今我们已经不是通缉犯了!小姐,你该醒了!你睡了已经整整的五个月了——”喜儿哽咽着,噙着眼泪没了下文。
是啊,五个月,五个月能改变多少的人事物非,谷梁老皇帝被摄政王已擒,天下的百姓居然大快人心地为其列出了大大小小的三十条罪证。
对于龙大芜的大义不道之举,居然国民没有多少人持反驳的姿态,如今国民高呼着,让摄政王一气呵成坐上皇帝之位,可是摄政王却一笑而过,让皇位空着,闭口不谈皇位之事。
最近江湖上的很多传闻在脑子里萦绕徘徊,喜儿的目光咻地一下就亮了,兴奋地抓了小姐的手,不知不觉的就加了些力道。后,她起身,拿过小姐的宝贝桃木剑,给按在小姐的手心里,任其那么接触着。
清清浅浅的声音,继而的在房间里空响起:“小姐,最近出现了很多的奇奇怪怪的妖物,这不是小姐你以前遍寻不着的东西么?你看,你的木剑都快发霉长蘑菇了,你再不醒来,你要斩尽天下妖魔的宏远理想,你要闪闪亮的高远目标,可就被那最近崛起的江湖组织——天道院给夺了先机了!”
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睫毛微颤,眼珠在眼敛之下,毫无声色的转了转。接着,触摸着桃木剑的纤纤玉指,弱弱地屈了屈。
女子动作细微,并没有让还在喋喋不休的喜儿发现一丝异样:“小姐,你知道吗?天道院,现在在五国的风声不压于当初的风清门,据说,他们的组织是专业负责铲尽一切于百姓不利的邪恶生灵!所以——小姐,如果你再继续的睡着,你可能就只能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了!如果你再不醒来,妖啊魔啊怪的统统都没有了,到时,你白孤烟可就只能再次追着大黑与喜儿跑了!真是可惜了,这把价值万金的桃木剑了!”
突然,床上女子霍地睁开了那对清幽明媚的眸子,双目晶亮地直直望着眼前那张梨花垂泪的,眼神专注于桃木剑上的圆脸。
“你刚说什么?天道院?!”
突然炸起的声音,让喜儿一懵,呆愣在原处,看着突然睁了眼睛的精致脸庞上,大放异彩的瞳孔,炯炯有神。
她惊吓住了!吓得张着嘴,膛目结舌。
良久之后,石化了的她才懵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伴着:“啊——”的一声尖叫,向外破门飞奔而去:“春儿,白老国师,快点,我家小姐醒了!”
白孤烟揉了揉因躺得过久,而发闷发涨的脑袋,悠悠地坐了起来。面对喜儿惊风火扯的举止,反正她是举白旗了!
刚才隐隐中,她听到喜儿说过,她如今已经在烟雨阁了,面对此时熟悉的房间,她倒是不觉意外。
是非成转,兜转间,她白孤烟又回到了还以为永远都回不到的地方。
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站在一人来高的铜镜前,盯着镜中女子那丝毫没变的容颜,清幽的眸子垂了垂,轻轻地拉开胸口的衣襟,一道紫色的浅痕贯穿了整个的胸口。
这么些年了,自打她记得小时落过水之后,她白孤烟从末生过重病,受过大伤。就算偶尔有点皮外伤什么的,可哪一次那些伤不是都在次日清晨,自动消失,肌肤恢复如初?
胸口的位置,空空如也,自达离开了叶县,她就发现了,那串七色石已经被她弄丢了,至于丢哪儿了,她半点记不得。
隐隐的,她觉得七色石不止有杀怪除兽的强大功能之外,还有超强的治愈效果。或许这么多年来,胖子老爹请来的神医,申卿老头从来没有在自家身上,发挥过他的一技之长,就是因为她所佩戴了这串七色石的缘故。
七色石没了,胸口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白孤烟如若凝脂的胸口肌肤之上有了一道疤痕!
清清浅浅的,虽然已经用了不少的药物来消除,但是它依然还存在。
命是捡回来了,可是爹娘却成了她心上的一道永远的伤痛。
清幽的眸子闪烁着伤痛的泪花。
“孩子,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思绪正在游离着,门外已经传来了白映青激动的声音,并伴着一长串的脚步声。
白孤烟快速地擦拭了眼角的湿润,收敛着情绪,顺了顺碎发。觉得差不多了,她勾起唇角,带着一抹浅然的笑容,转身向那道声音而去。
她站在大门处,看着来人泪花含笑地轻呢,“爹,烟儿我回来了!”
白映青一把把瘦小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慈爱祥温的脸上,老泪纵流,此时激动的情绪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好孩子,我们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白孤烟愧疚地看着老人,老人情真意切,脸上没有任何的虚假成份,他于她的关爱,真的不低于白玄明。伸手用衣袖为老人抚去眼角的泪珠,轻声低语地呢喃:“对不起,烟儿让爹担心了!”
她噙着幸福的笑意,父慈女孝的脸阴在光晕处,淡起的是温馨情浓。他与白玄明一样,都是慈爱温情的老人,她白孤烟何其幸运,能深得他们共同的关爱。
“春儿,看到了没有,我说没有骗你们,你还说我眼花了,非让我再来确信一下!”喜儿自白映青身后跟来,与之一起的还有,惶不能相信一切来得太突然的单向春与一众的陌生丫鬟。
大家目中含泪,多少的相思之意只能在眼神中默默地交流。
白孤烟在白映青的怀里转了个身,面向一群愣怔中的高矮胖瘦,秀眉一竖,樱花色的嘴唇一启,颇为不满的正儿八经道,“怎么了?本小姐能醒来,似乎你们都挺不高兴的?”明知真相如何,她却故意的扭曲着,淡笑着看着激动泪满小脸的单向春揶揄。
喜儿走上来,一个秀花拳手不轻不重地捶在小姐的胸口,“小姐,你坏,你坏,你真的很坏,明明知道大家都快伤心死了,你还这么嘲笑我们!”
白孤烟伸出手指,轻轻捏起喜儿圆圆的小脸上的肉,往两边一拉,嘻笑道:“喜儿最近吃得挺好的啊,又长肉了!”小样,居然敢第一时间拔腿就跑了!
“哪有,喜儿都瘦了!”喜儿吃痛,委屈地低头,嗔道。
不说吃的还好,一说吃的,吃货的喜儿,肚子就开始发出抗议之声了。
“爹,烟儿我饿了!”白孤烟看着白映青,撒娇着开口。
白映青一拍脑门,自责着,“看我当真都老糊涂了,爹马上去令人安排!”他边说着边走出了烟雨阁。
——
“参见摄政王!”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人员,龙大芜下了马车,伸手快速一挥,无视着众人的礼节,火速的朝前面那座院子奔去。
远远的都能听到院子里三个女子倾心的交谈。
“喜儿,你说我二哥,怎么就跟消失了似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回来?”尤其是她这个妹妹,都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了,那个二哥也不见其人。
白孤烟郁闷啊!
喜儿与单向春一左一右站在白孤烟的身后,时不时的推一下坐在秋千上的小姐,摇荡在空中。
对于二少爷,喜儿与之并不亲,所以她的回答也只是漠离中透着生疏,“小姐,兴许是二少爷有很重要很重的事,担搁了,所以——你也别担心了!等他忙完了,他自然就能回家来了!”
“哎,看来在二哥心里,妹妹不是亲人啊!”白孤烟无力地靠在秋千的绳索之上,想着白修竹那个小没良心的哥哥,她心里凄楚。白家都成这样了,他也不知道还在哪里过着悠哉的日子。
小姐为亲情所困,喜儿二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一人一下的推着小姐,听着小姐裙摆擦过地面留下的滋滋声音。
“小姐,这一次,你能从阎王手里,捡了一条命回来,多亏了佛祖的庇佑,明儿个,咱们怎么也要去万山陀諾寺,还愿烧香!”
“哟,没想到本小姐受次伤,你喜儿就开始信佛有信仰了!我还以为,你喜儿会这么说才是:小姐,你能醒来,全靠人家大掌柜与白老国师全力以救,重金寻药,才能捡回一条命在这苟延残喘着,做人要懂得感恩,怎么着,小姐应该以身相许才是!”
“哈哈,原来喜儿的脑袋里居然会一直装着这些啊!”单向春悠悠的笑了笑,打趣。
“春儿,你说错了,喜儿的脑袋里只是偶尔的装了这些,大部份的时候,她的脑袋里都装的是鸡腿!会飞的大黄鸡腿!”
不说吃的还好,一说吃的,喜乐不乐意了,想着叶县的名小吃就特么的与她擦肩而过了,喜儿气鼓着腮帮子,“小姐,我的三色面还没吃着,都是你,你得赔我,我要吃双份!”
嘴角勾起坏坏的笑容,白孤烟顺着话题,转移了氛围,“春儿,你说以喜儿那么能吃,以后谁娶得起她,养得起她啊?”
单向春咯咯一笑,“这个春儿就不知道了!”
喜儿小脸一红,小姐怎么能这样,说着说着啥都往她身上扯,一跺脚,“啊,小姐,你们就知道以喜儿为乐,喜儿不理你了!我去收拾收拾,明儿个咱们上山去还愿!”说完,她飞一般的跑着逃离了现场。
白孤烟扭头望着喜儿跑开的仓惶背影,暗自翻着白眼:小样,这么说两句,就不好意思了!真没劲!
她以为她没看出她身上的小秘密,不过,以她白孤烟的连番观察,似乎喜儿一厢情愿的把目光专注在青杀身上,可是人家青杀根本就对她没有半点的那个意思。
哎,喜儿追夫路,又长又漫漫!
一道青色富贵的身影,忽地从圆形的拱门外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站在单向春的身后。
来人轻轻地用指尖敲了敲正在推着某人的女子香肩,女子回头一瞟,一见来人,呼吸一滞,正要跪下,却被来人,无声地轻嘘一声,制止了动作。
来人,用手示意,女子点头,悄然地离去。
随后,他手一扬,秋千继续悠扬地摇摆着。
白孤烟悠闲地坐在秋千上,只手托腮,长叹一声:“如今的白员外府,哪怕的再怎么修复,给我的也不是曾经的那一个家了!”
身后并没有人回应,她继续的说着:“白映青的爱明明跟亲爹一样没有两样,可是——”她语调一顿,秀眉微微地纠结在一起,望着荷塘里那才刚刚窜出水面的莲叶,她的目光游离着,“为什么身边明明还有很多人关心着,可我依然还是很贪心的想要得更多一点!春儿,你说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烟儿,龙哥哥允许你更加的贪心!”龙大芜突然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开口道,柔柔的嗓音,还是那般的温和,并带着很浓的宠溺。
熟悉的声音,让白孤烟一怔,回头望去,龙大芜锦衣华服,玉冠置顶,华贵得逼人。如今高高再上的身份变化,令他原本就温润如玉的气质,来了一个锦绣添花。他的嘴角带着笑意,越发的朗然,气质醉人。她吞了吞差点令自己哽咽着的口水,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直扑过去:“呀,龙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她就没有发现何时身后换了人呢?
“刚来没多久!”龙大芜笑笑,“没想打搅你的兴致,没有出声罢了!”
“听说你如今可是贵为一国的摄政王了,之前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今日这么一瞧,不想让人相信都难!龙哥哥果然非凡凡之辈!恭喜啊!”她言由心道。
“龙哥哥再如何的变,依然还是烟儿的龙哥哥!”那个一心守护着你的龙哥哥!
“那敢情好!”白孤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并没有把他的话过多的放在心上。
她扶着他的手臂,没有半点的生疏,“龙哥哥,听喜儿她们说,你为我的伤,各种奔走,真是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或许烟儿真的就已经——”
想着那世界难寻的天山雪莲,居然会被龙大芜像收破烂似的,大把大把的收到谷梁,进了她白孤烟的肚子,她就感动。
她嘻嘻地笑着,浅浅淡淡的声音里,不是对生死的感触,而是对他的用心的感动。
可以说,她的命是他龙大芜为她续下来的!
“为了咱们的小烟儿,要龙哥哥怎么做都可以!”别说只是奔走劳累,就是要命,他龙大芜半点不犹豫。
白孤烟直接无视着他深情的目光,嘻笑着放开了那只胳膊,激动万分:“哎哟,如今有了一个高高在上摄政王做靠山,那烟儿岂不是更加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谷梁横行霸市了?”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他爱怜地抚着她的发丝,看着这个说得天经地义,其实毫无心机的女子,灿烂地勾起嘴角开口。
只要她想,他就纵容其所有。
“哦,是吗?真的太好了!”她兴奋得跳了起来,拉着他就往一个方向直奔去,“走,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干爹他们,以后没人敢欺负烟儿了!”
“老夫知道你收到了消息,定会马上回来,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白映青看着早上才离开了,这又突然显身的龙大芜笑着打趣。
龙大芜一撩衣摆,款款落坐,接过仆人送上来的茗品尝一口,“呵呵,白老国师明知晚辈的心思,何须还要意外?”
动作优雅,高贵之极。
“哈哈哈——”白映青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堆起了一脸深深的皱纹,“恐怕啊,家里就只有那只终不开窍的烟儿,不懂你的用心了!”
想着这五个月龙大芜为烟儿所作所为,白映青这个资深阅历的老人看在眼里,都已经感动了!如果把烟儿托付给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想,烟儿错过了眼前的人,世界上怕是再也寻不着比之更好的男人了!
他想,必要时,他老人家得出个手,推波助澜做个媒人,亲自促成这段佳缘。
龙大芜再次浅饮了一小口,眉头轻蹙,烟儿她懂,只是她从不接受他而已!
这段苦白映青不懂,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让时间来见证一切!
他低呢着,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许,是吧?”算是回应了眼前的老人。
“对了,烟儿还不知道你都为他做了些什么什么吧?”白映青朗朗的笑道,精明的目光,深邃地落在对面男子的身上,“现在烟儿也醒过来了,我看她身子骨也没有大碍,你什么时候把惊喜告诉她!”
“晚辈准备明天与她们一起上山还愿之后,接了她与前辈一起,去黍城才告诉她!您老给个意见,您说这样能不能行得通?”
想着那个固执的白孤烟,想着那个即将到来的涛天权势,白映青点头,“依老夫对烟儿的了解,她或许会拒绝,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才是,不过这样的安排,老夫看行!”
白孤烟带着喜儿二人,端了不少的糕点与佳酿进来,看着谈笑风生的二人,“哈哈,没想到龙哥哥与爹爹大人也能一见如故,如此的聊得到一块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来来,尝尝烟儿亲自进厨房,亲自监督着做的这些糕点!”
她大言不惭地笑着,亲自监督与亲自做的似乎在她这里成了没有区别,她厚着颜,颇有得意卖乖等着别说谢谢的举止。
白映青老眉一抖,“烟儿,你去厨房了快两个时辰,就是为了监督?”
白孤烟嘿嘿一笑,过去挽着老人的手臂,匍匐在老人胸前,“爹您又不是不知道,烟儿哪里会做什么吃的,不能亲自代劳,只能监督了!嘿嘿,您老人家不会因为不是我亲自做的,就不吃了吧?”
白映青老脸微愣,抓过一块送进嘴里,“吃,怎么能不吃?”老眉一仰,看着带着淡笑,笑而不语的龙大芜,“摄政王,你要不要也来点?”
——
“喜儿,可不可以以不用去万山陀諾寺?”白孤烟苦着一张脸,任单向春二人在自己身上打点着,拧着眉头,不满的开口。
喜儿为白孤烟系上那只白映青赠送的玉佩在腰间的流苏之下,态度异常的坚持:“什么都能依你,今天这事必须听喜儿的!”
“可是,去万山陀諾寺又不能带着人家心爱的桃木剑了!”白孤烟目光凄凉地盯着梳妆台上横沉的桃木剑,各种的不舍!这谁特么规定的,上山拜佛就不能带着桃木剑。之前去拜过一次,死打死缠的,胖子老爹都没有让她带剑上山,害得她半途听说有水妖出没,都得回家来取,很不方便的有木有?
她可不想,同样的经历,再来第二次。可要知道,有些机遇,一旦错过了,黄花菜都凉了,妖也跑了!
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咱们又不是经常上山,小姐你就忍忍吧,把剑放家里,它又不会自儿个跑了,晚上回来,它还在原地等着你的!”
“小姐,摄政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名女子从外面进来,恭敬地禀报。
白孤烟瞟了眼门外,那依稀能见的人影,龙哥哥不是该回黍城了,怎么还在等着她,难不成,他还要与她一起上山?
她头痛的抚了抚额角,柔声应道,“知道了!”
看着素色简单的白孤烟款款从她的闺房出来,长裙拖地,没有佩戴木剑的她,难得的淑女,难得的安静乖巧。
眉目轻柔,目光有神,那微嘟的嘴角,表示着她的不满意。
他笑了,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步步生莲的移动着来。
或许只有面对佛祖的信仰,她才会弃了桃木剑,留给别人她的女儿清韵。
“怎么了?”看着龙大芜深沉又考究的目光,她不自然地望了望他,然后低首在自己身上细细寻索,最终把目光停留在腰间:“是不是你也觉得怪怪的?我就说喜儿嘛,好好的非要上什么山还什么愿!如果佛祖他们真的保佑人,我也不用一躺就躺了五个月不是?”
龙大芜宠溺的捏了捏了她的秀鼻,朗然的声音如山间清晨的泉水,令人心醉向往那抹释心的舒服,“不管佛祖有没有保佑我们,都不许对佛祖不敬,知道吗?”
“哦——”白孤烟嘤咛一声,人家摄政王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便多抗议什么,大步上前,上了属于人家摄政王专属的低调性马车。
看着白孤烟不因如今身份有异,毫无生份的上了马车,他乐见其成的跟了上去。
“龙哥哥,你说说,你怎么就滋生了入朝为官的想法?”白孤烟好奇因子滋生,看着车内装饰得精细完美并不失身份的装潢,她抚摸着车里细细的小玩意,好奇宝宝的打探。
龙大芜上车之后抓过一本帐册,正在低头看着,听闻她的声音,他并没有准备要告之于她:“这个,烟儿日后就知道了!”
见他不肯交心而谈,白孤烟也不好继续的追着不放,托着半边脸,盯着车厢里缓缓流动的流苏璎珞,继续问着她想了很久都想不通的一个问题:“那可有我二哥的消息了?”
“没有!”
他的回答,让她很失望。
“我二哥也真是的,在我这个妹妹这么需要他关照爱护的时候,他居然来了个横空消失!可怜我的这颗脆弱的小心肝,居然在起死回生之后,要孤身面对这惨淋淋的悲剧!”她攥着胸口的衣襟,表情夸张。
他盯着她浮夸的表情,抬眼一笑,“不是还有龙哥哥陪你在吗?哪有你说的那般悲观?”
白孤烟小嘴一嘟,“那能一样吗?”
龙大芜搁下手中的帐册,悠悠叹息:“你呀,就是注定不让人省心!放心吧,龙哥哥就是发动全国的城民,也一定把二少爷给你找回来!”
“嗯,果然有个财大气粗的靠山就是感觉不一样,突然的,满满的信念又回来了!”她霍又笑了,笑得好不的得意。
“别高兴得太早,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白孤烟,背脊一挺,精神抖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着急着开口,目光晶亮:“可不可以透一点点的风声,是什么样惊喜?”
“告诉你了,就不叫惊喜了!”他淡淡地道。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小脸一沉,兴趣当即就灭了一半,“切,这两日,你与干爹背着我神神叨叨的,连青杀二人都不见了人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肯定在密谋着什么坏事!”
她万分肯定的说道。
他的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她要那么想,就随她去好了!不过,他还要指引着她往正确的方向想去,“你不相信龙哥哥的为人,难不成你还怀疑你烟儿的眼光,认个干爹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撇着嘴角,习惯性地摸着腰间放剑的位置,空空如也,失望地把手放在双膝之上,果然没了桃木剑再手,她白孤烟除了无聊还是很无聊。
目光再次抬起,她嘿嘿地笑着,把目光停留在龙大芜的身上,“咱们不说这个,尊敬的摄政王大人!”冒着精光的眸子火辣辣的没有半点的隐藏成分,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她没怀好意。
“说吧,又有什么要求,需要龙哥哥代劳的?”
“嘿嘿,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市侩,人家就是想知道,龙哥哥有没有查到,到底是谁给了烟儿致命的一刀!”想起那张熟悉中透着冷漠的眼睛,她咬着牙,恨得不能更恨的问道。
如果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她白孤烟一定将他大卸八块,让他匍匐在她跟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异样的憎恨,一丝不毫的落在他锐利的眼底,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的升起浓浓的恨意。
每个人都有隐私,她不说,他就不会问,直到她愿意敞开心扉告诉他截止。她不愿意告诉他,只能说明他还做得不够好,不能让她完全将自己的心安放在他的关护之内,他还得继续的加油!
“我安排人查过,那次的暴动事件,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的在五国内闹事生非,至于幕后的主谋是谁,他们有何的用意,至今龙哥哥的人并没有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得到这样的结果,她淡然地抿着嘴角,清幽的眼角,迷雾重重。
她开始不在言语,撩起布帘,把目光停留在马车外缓缓移动的景物,而他,则是无声又专注地注视着,明亮的日光之下,那光晕处女子精柔的侧脸,以及那阴郁重重的忧郁。
马车的晃动,让看风景的女子很快的就无趣起来,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眼皮子一上一下的相互碰面打着招呼。
看着不能消停,一消停就睡意渐来的女子,龙大芜冽嘴轻柔一笑,轻言细语的建议,“如果想睡,就睡会吧,到了万山陀諾寺,龙哥哥叫你就好!”
她当真就听话的闭目沉睡过去。
“报告摄政王,属下有要事禀报!”马车突然停下,一个飙武有力的男子火速从马背上跃下,双脚着地恭敬禀报。
龙大芜目光凛冽,“出了什么事?”
“前往陀諾寺的山道被一群不明生物给堵了去路,属下已经安排就近的官差衙役前往剿灭了,为了大人安全,希望大人速速停马休息!”
“就按你的安排行事!密切关注并及时的报告!”
“是!”
随着“得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远,那人已经离去。
龙大芜陷入了沉思,深深的沉思。
说得好听叫不明生物,说得难听,不是妖就是怪?最近几个月频频发现这些个怪家伙集体大规模伤人事件?如今的五国民心惶惶,已经动摇了国之根本,如果这些个生物再不消灭殆尽,恐怕,时日一长,人类将成为它们的嘴中餐,腹中粮!
这些都还不是他担忧的,最为让他头痛的就是眼前闭目沉睡中的女子,抱着一把桃木剑,一心斩妖除魔,无而不求利的坚持,让人最为为难伤神。
还好刚才的事,没有让她听到,要不然,陀諾寺也不用去了,她肯定头也不回的回去取着她的桃木剑,直奔那人人闻声逃之夭夭的危险地。
时间等得越久,他就难以沉住心性,他怕眼前的女子突然的醒来,事情会超乎他控制的发展。
他不是不愿意配合她的兴趣与爱好,只是不愿她把自己困进危险之地,而他却无力做什么。
目光沉凝着,他果断的交待马夫:“把车调方向,前往千源村!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好的,大人!”马夫得令,开始驾着调子,调转着马车。
还没来得及调好,之前的那人复又乘着马一路飞奔着跑了回来,大声的报告着最新的消息:“摄政王,天道院的人已经赶到了万山了!”
“知道了,既然江湖组织插了手,我们谷梁也不能落人口实,继续把我们人拉过去,为他们助助威望也是不错的!”
“大人,我们还去不去千源村?”车夫的声音自车前响起,带着优柔与犹豫。
“不用去了,就在此处静待好时机就行了!”龙大芜给着最新的安排。既然天道院的人都来了,那些生物要不了多久就能消灭了,他也不用担心烟儿醒来,犯冲动之举。
有了天道院的侠义人士相助,万山的山道很快的被清空出来,马车带着白孤烟一行人,在午时之前到了陀諾寺。
迎接大家的还是曾经那个尼姑主持,一番香火缭绕,虔诚跪拜之后,给了不少了香油钱,一行人才在傍晚时分,回到了邺城的员外府。
三日后,在龙大芜与白映青的高密度配合之下,白孤烟同意,与大家一起,前往传说中的谷梁皇都黍城,仅是为了参观一下如今贵为一国摄政之王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
华贵的马车在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陪存之下,于诺大的广场停下,整齐有序的声音随之震耳的响起:“参见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