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边有情况!”石彦立在马上,伸手戳向那高耸云天的交际之处。
石彦是阮经亘最近才提携上来的一个重要属下。在得知李阳,极具可能与之前他安排去的那些奇人异士一样,已经不能再复返了。再悲痛,再舍不得,报仇的意志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亲自从李阳麾下选中了石彥,这个出生在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小子。
阮经亘一勒马绳,停下。抬眸望上去,冷静的目光,从容淡定,丝毫让人看不出来他的家里不久前才发生过一件悲剧。那个虽然不是他亲生,但是他却关爱有加的孩子,救母溺水身亡了。年轻的生命,就那般的走了。
山上,一缕白色,如一片落叶,从云雾处直直的落下。漂亮的眼睛眯起,这是一个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从其窈窕的身姿想必也是一个美人。
不过,再美的女子,也不关他阮经亘的事。
“救吗?”石彦询问。虽然看着还有些距离,但是依他们这行人的武功,要救人未必来不及。大人,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他还是希望大人能在此时,伸手救下那如一片落片飘零的可怜女子。
阮经亘目光深凝,冷沉的一言不发,双腿一夹身下的大白马,果绝的用行动告诉了他对那人性命的淡漠。
看着大人,扬长踏尘而去,石彦只能默默叹口气,紧跟上。
或许,待他们行到山谷的下方,那女子正好落下来,说不定能令大人,改变态度也不一定。
不远处,刚匆匆从万里之外赶来的孤独冷月,看着那个熟悉得令人心动的身影,从绝世难寻高得壮观的山顶,飞旋着落了下来。冷寂的目光,闪过一丝后悔。
后悔没有多安排几个人,好好的保护在她的身边。
“该死的!”冰凉的唇,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幸好当初寻她的时候,在地狱阎王老儿的地盘上,运用三生石特有的功能,取了她半缕的魂与自己的半分魄强行熔为了一体,在三生石前自己与她写下生生世世,也要生死共存的默契。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去谷梁的途中,感受到她有足以致命的危险,而不远万里追踪而来。
从这么高的山顶掉下,哪怕他的七色玲珑石,再如何的逆天,他也不能保全下支离破碎的她。
依自己对阎王的了解,那么铁面不近人情的老头,怎么可能再次让她重新投胎做回人?
他的小娘子,怎么就不能安份点?她可知,他此去谷梁,是有多重要的事!
从山顶,一跃而下。
速度快如闪电!
双手终于以最短的时间圈住了他的小狐儿!
探了探呼吸——
“该死的!”怎么会晕了过去,白色的衣裙,已经血迹斑斑,头发蓬松了,脸上交错着两道浅浅的血痕,要不是她的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放在人群里,他都快认不出她了。
紧张地搂紧了她,他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没行多久,阮经亘停了下来。虚着一双深邃而犀利的眼睛,入神的看着那个意外出现的黑衣男子,从山顶,一跃飞去。
那是一个如猎豹一样的男子,坚毅挺拔的身姿,动作又快又猛,但却不失优雅与高贵。
侧过来的脸,让他有些惊讶,似乎在哪见过。
“大人,怎么了?”随后而来的罗义,关切的轻问,打破了阮经亘的沉默。
“罗义,你来得正好,仔仔看看那个人,咱们有没有见过?”阮经亘示意大家都看看,那个抱着一白衣女子正缓缓下来的黑衣男人。
孤独冷月背靠着众人,一心都扑在怀里的佳人身上。邪肆的长发,随风乱舞,俊逸的背影让人浮想连遍。
慢慢地,他的脸,正了过来。俊美无双脸上温柔如水,漂亮如星月的邪魅之眼,殷红色的唇瓣带着勾魂夺魂的笑意,低头注目着怀中的女子。
一抹金色的朱砂妖异地闪烁着点点的光晕从他的额角,盈盈渗出。
这一个周身带着黑暗气息的绝世美男!
“吸!”好看,让这些生为男人的人都忍不住的惊叹一声。唯独跟着阮经亘行事多年的罗义,目光沉凝复杂。
忽然,一片光从大脑里闪过,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大人,属下想起来了,他就是你书房,曾经只摆放过两天,后来又被大人给收起来了的画像上的那个黑衣人!”
阮经亘也记起来了!十多年了,他都快忘了画上的人长成了什么样!
“居然真的是——他!”还以为昴以熨给他的画像,只是为了敷衍自己的。原来画上那个俊美邪肆得如神祇般的黑衣男人,是真的!只不过,画上的人,拥有一头的白头。
管他黑发还是白发,只要让自己碰上了,他必不放过这个机会!
寻寻觅觅的走着一条艰难的道路,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居然会碰上了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面色一沉,文雅的面容浮上凌厉的杀气,漆黑深炯的双眸燃起两簇足以弑天的怒火。
“今天,本国师誓死也要歼杀此人!杀了他也算是为五国除去了一大要害!你们怕吗?”
居高临下的看着跟着自己而来的二十来个人,不怒而威的冷沉问道。
“属下誓死追随大人!”
“放心,如果真有什么,本国师绝不亏待你们的家人!”
话落,阮经亘大掌一伸,用内力吸起了离得最近的一名属下的随身配刀,腾身从马背上跃起,如鹰如隼。温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眉宇间的杀气,致冷而阴沉。
这个男人,这个黑衣的男人,这个传言里靠着吸食人血而不死不灭大魔头!今天终于让本国师逮着你的原形了,今天看他如何逃得出他的掌心?
“弓剑手准备,随时保护大人安卫!”看着抽刀冲了上去的大人,罗义紧张地吩咐完后,与石彦同时拔出武器,跟着阮经亘飞上了半空。
寥寥无几的二十来人,本来是大人带来帮她找个女子的,没想到,却出了意外。早知道他罗义就该擅自自主的,多带些人过来。
此时的大人,表现太不冷静了。
“你这魔头,拿命来!”阮经亘刺啦一声,目标狠戾,毫不犹豫的握刀冲向,孤独冷月的后背,他要给其致命的一刀。
他既然护住他怀中的女子,那她肯定就是他的弱点。
背后猛地传来的厉喝声,让孤独冷月一震。温柔的目光,刹那间,冷凝下来,冷光乍显。抱着白孤烟,向一旁一偏,准确而及时的躲过了阮经亘那足以致命的一刀。
孤独冷月,面色黑沉,寒气外露。
刹时间,空气都降了温度,冰冷得身世于如寒月腊月的冰天雪地之中。
“不知死活的东西!”冰凉的薄唇,狂妄而傲慢的开口。说话间,飞身靠近岩壁,后敏捷地双腿一蹬,随即转了一个圈,离开阮经亘五米开外。
阮经亘,他理智已经被吞噬,深深的仇恨充斥着整个的神经。挥刀霍霍,砍向前面的二人。
孤独冷月,前些日子,历经一场大战,控制了二十万人的灵魂,元气大伤,至今还没有复员过来。
银白色的刀光又一次闪来,阮经亘锋利的刀口,已经逼近。
后面的罗义与石彦也加入了过来,三道刺眼的刀光,带着如虹的剑气,左右夹击而来。
孤独冷月,眉目深锁,如果硬拼,他这个尊主,今天未必是他阮经亘的对手。更何况,还得护住怀里的宝贝。
目光快速的扫了眼脚下方的位置,下面已有弓剑手做好了准备。阮经亘对他的敌视,他比谁都清楚原因。
他要杀了自己的意志有多坚定,从这十几年来,为他送上祈月山,足以组成一个庞大的军队的那些个能人就知道了。
哼!想杀他,哪有那么容易?要不然,他这尊主也不用做了!
腾出一只手,摸向腰间的人骨玉笛。
玉笛飞旋着,化被动为主动的向阮经亘攻去。
“阮经亘,你该庆幸,你是第一个让本尊主,掏出玉笛的人!”孤独冷月冷冷的说道,沉寂的目光犀利得让人不寒而粟!
呜呜的山谷风声,咆哮着,一如此时正在激战的兵器叫嚣声。
任由人骨玉笛与阮经亘三人周旋着,他借了空,抱着白孤烟飞驰而下。
“唰唰唰!”几十只箭羽带着倒勾,射了过来。
看着破空而来的利箭,孤独冷月眼光一凝,翻飞的衣袂,霸气地泄露出他此时的杀气。
扶稳佳人,手腕翻转间,箭羽掉头,原路返回,速度比之前的射箭之人所投射出来的时候,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找死,本尊就成全!”孤独冷月嗜血的话,不带任何的人性。
弓箭手避无所避,惊恐着双瞳,感受着自己的箭扑哧穿透了心脏,不甘的倒下了马。
孤独冷月蹬地一起,毫不恋战的飞奔上马。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于姓阮的,今日就先放他一马!
“妈的,这是什么笛,这么难缠!”罗义暗自的吐槽着。这只白里透着血色的笛子,犹如注射了灵魂一般,与三个高手对抗,游刃有余。
区区一只笛子,就想拖着他们三人,真是白日做梦!阮经亘手脚不停的翻飞着,不屑地瞟向下方。
黑衣人抱了白衣女子,已经落上了马背。
不好,那人要逃离!
阮经亘一刀劈过去,强大的内力轰的一声震响,孤独冷月抱着白孤烟旋身飞离了一丈远,还没停稳,尘土飞起,地面生生被劈开了一道深深的沟缝。被劈成了两半的黑色坐骑,直接随着沙尘被掩埋在了沟缝之中。
姓阮的,下手真狠!
“想跑,没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阮经亘,纵身扑了下来,拦在对方前三米远,决绝的冷酷开口。
敌人相见,分外眼红。阮经亘,腥红的目光,火辣辣的直视着眼前的男人。不承认,他有一张吸引风华万千的俊容,哪怕身着一身黑得没有生机的长衫,也依旧能迷人得为之注目。
或许这就是以前烟儿弃了他,而选择进祈月山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不知道从小和自己长大的烟儿,是怎么知道祈月山的,也不知道她之后发生过什么事,他只知道烟儿进了祈月山之后,魂息全无!
此时,惶惶不安的青杀,也进了山,老远的就看到了这里对恃的二人。
火速飞身奔过来,停在尊主的旁边。
“尊主,请恕属下保护来迟!”
“来得正好,保护夫人!”孤独冷月无视阮经亘那喷火的目光,优雅地把还在昏迷中的白孤烟交给了青杀。
“尊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誓死保护夫人!”青杀接过了白孤烟,目光暗暗的闪了闪,夫人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没了白孤烟这个拖累,孤独冷月转身,面朝阮经亘。
“看来,今日咱们是非要一决高下了?”既然他要生事,那他也不客气了,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他救人是心切,并不想和他做过多的纠缠。谷梁他已经安排好了人,他亲自前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发生的不测。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他的挑战!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阮经亘坚毅着目光,重复着。
两手同时伸出,一手摊开掌心,收回刚刚把罗义与石彦打得内出血的人骨玉笛别回了腰际,一手,抓过地上散落的一只似斧不是斧的兵器,“那就来吧!”
高手过招,只是争在须臾与毫厘之间,敌强则你强,敌弱则你弱。
元气虽伤的孤独冷月,并不比阮经亘弱多少。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近百个回合,都分不出胜负。
忽地,阮经亘凝聚全身九成九的内力,狠戾的一刀卷起漫天的尘土劈向对方:“你受死吧!”
不就是一副人肉之躯么?他要终结他不死不灭的神话!
不急不缓地拔出了人骨玉笛,推送了出去,阴寒的声音,带着些嘲笑,“放心,本尊的命没有人取得走!你阮经亘也一样!”
玉笛碰上带着强劲攻击的内气,“嘭!”一声震耳的爆炸声响起,地动山摇。
二人都被炸离出去,趔趄着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体!一口鲜血从五脏之处往上涌起,双双喷出一口鲜艳的血红。
青杀不知道今日的尊主是怎么了,连一个小小的阮经亘都打不过。以抱公主的方式,抱着白孤烟跃了过来,劝说:“尊主,今日先放过姓阮的,救夫人要紧!”其实他是想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想了想,这样对高傲的尊主,实在是一种侮辱!
低头垂了眼,秀眉微动的佳人,冷沉的目光,幽幽的看了眼对面,同样伤得不轻的阮经亘。
“今天本尊本就不奉陪了,本尊主时时恭候着,阮大人祈月山见!”
这绝对是孤独冷月故意这么说的,他明知阮经亘如何的招引人才,奇人能士进祈月山,就是有去无回的结局!
想拿下他,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他就是赤裸裸的挑战与嘲笑!就差感谢阮经亘给他白送人才上山了!
“大人!”罗义与石彦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阮经亘,关切地看着大人有没有事。阮经亘大袖一挥,定眼直视着对面挂着笑的那张脸,“你放心,有朝一日,本国师,一定把祈月山翻个底朝天!至于你!哼!”
冷哼一声,后面的话,大家都懂!想必孤独冷月真落到了阮经亘的手上,死相肯定惨目忍睹!
孤独冷月接过了白孤烟,坐上了原本属于阮经亘的良驹,“哈哈哈~”邪肆地狂笑着,头也不回的策马张狂离去,留给阮经亘这么几句话;“以后的事,本尊主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今日你阮经亘所做的事情,你定然会后悔的!”在空旷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阮经亘再次吐了一口鲜血,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背影,目光沉寂得如一只枯木,后悔?他后悔他今日没有能力杀了他!
“主子,还能走吗?”石彦担忧的看着立在马背上的坚毅而刚强的男子,刚刚明明伤得那么重,怎么还那么固执的不让属下搀扶着上马。
“无妨!”阮经亘淡淡的说完,一夹马背,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奔去。
至少现在肯定,画上的人是真的,那以后,他阮经亘就有的是法子对付他,除非,他从此以后永不走出祈月山半步!
金色的落日余晖,给宁静的山谷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三人穿过山谷,在那间客栈门口,碰上了正在门口张望,不停的来回踱步,焦虑不安,忧心忡忡的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