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安很久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主动,在这之前,他明明是一个连姑娘都不愿意搭理,只知道埋头读书的大炀第一才子景瑞王才是。可是现在,他每每看书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想到顾念。
难道愧疚这种东西,竟然这么厉害吗?
等沈易安缓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领着顾念和来福,走进了醇香阁的大门,来不及仔细思考,一行人径自的朝着后院走去。
来喜的伤已经被简单的包扎过了,此刻正坐在地上,满身的血污,一脸的眼泪。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发颤,看起来霎时可怜可怕。
沈易安下意识的想要挡住顾念的视线,谁知道顾念正往前走,伸手就不耐烦的把沈易安给推开了。
走到来喜的身边坐下之后,顾念简单的看了看他的伤势,然后叹了口气:“来喜,你到底惹到了什么人了?”
“许娘子,”黄掌柜皱着眉叹了口气:“他定是欠了赌坊的钱才会被砍去双手!可恨我一直问他是哪家赌坊,他怎么都不肯说!也拦着我,不让我去找大夫。”
听了这话,顾念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之后,轻声问来喜:“来喜,知府大人也来了,大家都是来为你主持公道的。”
或许是听到知府大人也来了这句话,来喜艰难的抬起了头,看了顾念一眼,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掉了下来。
“来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顾念说着,双膝跪地,帮着虚弱的来喜扶正了他的头。
看着顾念,来喜的眼睛一直在落泪。不知道是不是顾念的错觉,她总觉得,来喜好像要告诉她什么事情。但是却说不出来。
等等,说不出来?
顾念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立刻追问:“来喜,你是不是说不了话了?”
听了这话,来喜愣了一下,缓缓的,但是坚定的点了两下头。
大家都震惊了。
一直以为来喜不说话是因为羞于启齿,但是却没有想到,来喜被人弄哑了!
沈易安在来喜的另一侧蹲下,把来喜的头从顾念的手里接过去:“是谁弄哑了你,你能告诉我吗?”
听了这话,来喜缓缓的把眼睛飘向天上,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天上?”来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疑惑的问道。
来喜闭上了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
“可是‘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黄掌柜眼神一沉,声音也多了几分阴冷的味道。珍馐楼开业的时候,他曾对两个徒弟吟过这句诗,当时他们还祭祀上苍,愿醇香阁的生意长久兴隆。所以黄掌柜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个。
顾念一听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易安。正好撞上他的眼神。
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喜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落在顾念的身上,表情充满了悲伤。
“来喜,”顾念说着,叹了口气:“我不怪你。”
来喜的眼泪再次落下,嘴角十分无力的扯起了一个笑容之后,终于瞪着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到来喜咽气,来福终于崩溃大哭,扑到来喜的身上,拼命的喊着他的名字。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冲了进来,一把掀开顾念,也扑在了来喜的身上,是来喜的媳妇小翠。
听了他们俩悲恸的哭喊声,顾念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无能为力。
“黄掌柜,”沈易安看到顾念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当即走到了黄掌柜的面前,指了指已经断气的来喜:“来喜的尸身我要带走,马上就安排仵作验尸,很快就能查出杀人凶手。”
“还查什么杀人凶手!”小翠回头,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顾念:“杀人凶手就是她!”
“小翠!你别胡说!”来福抹了一把眼泪,赶紧拉了小翠一把:“许娘子也是刚到,怎么可能是她!”
“凭什么不是她!”小翠显然已经歇斯底里了,不管不顾的甩开来福的手,站起身,手指指着顾念:“黄掌柜,我们家来喜就是死在这个恶毒的女人手里的!”
“昨天来喜告诉我,他在帮别人做事,那个人是个女的,有钱有势,只要做好了,他就能拿一大笔钱!可以带着我过上好日子!”
“咱们镇子上,来喜认识的人里!有钱有势的女人只有她!”
听了这话,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顾念的身上。顾念虽然很讨厌别人用手指指着自己,但是念着毕竟小翠刚死了丈夫,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忍了下来。
这会儿听到小翠竟然这么说,她算是忍不下去了,轻轻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沈易安,凝神静气开口:“小翠,不管你信不信,来喜从神厨大赛之后,就没有帮我做过任何事。论远近亲疏,我身边能用的人一大把,何必舍近求远,来黄掌柜这里借人?”
“况且,来喜出事的事情我也是刚刚听说,昨晚我父亲上门,他生了重病,我是断然没有伤害来喜的时间的。”
“哼!”小翠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们有钱人杀人都不用自己动手的?你不是说了吗,你身边能用的人一大把,随便拉一个出来也够来杀我们家来喜了!”
深知和疯子泼妇是不能讲道理的,顾念叹了口气,放弃沟通,正想离开后院,谁知道小翠突然发了狂似的扑了上来,用力的抓住了顾念垂在身后的头发。
顾念一时不察,重心不稳,背朝后重重的跌倒在地,把大家吓了一跳。
而小翠却趁机爬起来,一脚踩到顾念的脸上,嘴里还恶狠狠的骂着:“你这个下贱货!你还我来喜!还我来喜!”
直到小翠被沈易安一脚踹开,顾念已经昏了过去。小翠那一下太突然,顾念根本丝毫没有防备,后脑勺重重着地,直接就让她没了意识。
“东尘!把这个疯妇押回大牢待审!”沈易安把顾念从地上抱起来之后,愤恨的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后院,脚步急急,朝着仁医堂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