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映雪泪如雨下,哀怨的瞪着穆流苏,哽咽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痛苦,凄婉的说道,“直到现在你还说这些毒不是你下的吗?一个女人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容貌,难道我真会那么狠心自己毁掉自己的脸吗?敬王妃,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旁边的几个妃嫔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指责穆流苏的狠毒。
穆流苏嘴角噙着浅淡的笑容,瞳孔里却是一片幽冷,“康小姐,太医的话只能证明你真的中了毒,他能证明是我下了毒吗?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我,亏得你还是京城第一才女,传出去丢不丢人?真要想让我无话可说,那就拿出确凿的证据来,我只要证据,否则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只当成是你发疯胡乱咬人。”
那双清凌凌寒澈澈的眸子深处折射着凛冽的寒芒,语气清冷,铿锵有力。
太后铁青着脸,不悦的瞪着康映雪,眼睛里面闪过不屑的光芒,别以为这么梨花带雨般的哭闹一下,就想让流苏认罪了,她没有同意,谁敢伤害流苏她就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太医,香消玉殒这种毒药常见吗?能否在药铺里买得到?”
太后平静的说道,那威严的话语却让人忍不住陡的一寒,似乎所有的谎话都无所遁形一般。
“京城的药铺里只有泰德药铺里有卖。”
太医沉默了一下,犹豫的说道。
“来人,速速去泰德药铺搜查,看最近时间是谁在那里买下了香消玉殒!”
太后冷冷的下了命令,嘴角噙着残酷的笑容,“熙沉,你去。别人去哀家可不放心。”
“是,皇奶奶。”
北堂熙沉深深的看了穆流苏一眼,眼睛里有些疑惑有些复杂,还是飞快的走了出去。
康映雪藏在面纱下面的脸一片惶恐,不安在心底不停的扩大,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心砰砰的跳着,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来。
完了,她没有想过买毒药还会留下存根的,这一会死定了,怎么办?
小蝶这个丫头办事那么毛毛躁躁的,要是真的查到她的头上来,今天的事情想要善了绝对不可能,怎么办?
尽管心里已经害怕得要死,康映雪的脑筋却是飞快的转着,低垂着的头下,眼睛里面狠戾的光芒一闪而过,她忽然双眼一闭,身子一软,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映雪,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康夫人看到女儿忽然晕倒,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哭得稀里哗啦的,飞快的走上前来扶着女儿,心如刀割。
康映雪软软的倒在康夫人的怀里,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飞快的在康夫人的手上写下了除掉小蝶四个字。
“御医,快去给她看看到底怎么了?”
德妃紧张的站起来,脸上带着阵阵的心痛,急切的吩咐道。
“映雪,醒醒啊,别吓娘。”
康夫人一怔,明白了康映雪的意思,脸上却依旧哭得稀里哗啦的,伤心欲绝的唤道。
太医走上前去,拿着银针轻轻的扎了一下康映雪的人中,面纱下面的少女幽幽的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喘着气,“这是哪?”
“这是皇宫啊,映雪你怎么了?你说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的,忘记了吗?你别这样,娘会很心疼的。”
康夫人眼眶通红,搂着女儿哭得泪如雨下,她好恨,穆流苏怎么能够这么阴险歹毒,竟然将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害成这个样子。
“身体那么虚弱不在府里养伤,还到处惹是生非,好玩啊?”
太后冷喝一声,脸上的不悦尽显,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让人扶着康映雪坐下。
康夫人有些心神不宁,对着守候在门口的丫鬟轻轻递了一个眼色,守在门口的丫鬟低垂着头,猫着腰走了出去。
穆流苏眼睛瞄到那个丫鬟的背影,正想跟北堂德润说,却看到北堂修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她咬着唇,低垂下头,什么话都不再说,安静的一动不动。
她想要让若兰若语去看康映雪究竟想要做什么小动作,可是北堂修和那些妃嫔的目光都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只好作罢。
半刻钟的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北堂熙沉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宫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奶奶,孙儿将泰德药铺买过香消玉殒的人已经找到了。”
“是谁?”
太后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丝紧张,急切的问道。
她绝对不相信从小带到大的孙女竟然会做出那么歹毒的事情,一定不会是流苏。要么是康映雪陷害流苏,要么是别人陷害流苏。
“前几天康小姐的贴身丫鬟小蝶在泰德药铺里买了香消玉殒的毒药,后来没过几天,康小姐和皇嫂就在胭脂铺里碰面了。”
北堂熙沉平静的说道,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很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康映雪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而已。
康夫人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瞳孔睁得大大的,流露出不可置信来,身子踉跄着,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怎么可能会是小蝶?怎么会是这样?”
那眼角的泪水哗哗的流下来,她像是受到了极大打击一样,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竟然是小蝶,映雪,你怎么养了一只恶狼在身边啊,造孽啊。”
康映雪浑身如遭雷击,双目呆滞,坐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了,只有眼角的泪水无声的落下来。
太后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感慨又是生气,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冷笑一声,幽幽透着寒意的声音飘了过来,“康小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康映雪被那清冷寒澈澈的话撞击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啊——”
“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相信,小蝶为什么要害我?我对她那么好她干嘛要害我啊。”
饱含痛苦的声音响彻宁寿宫,康映雪抱着脑袋,发疯了一样的往宁寿宫外面冲了出去。
“拦住她!”
太后的眸子里充满了严厉,厉声喝道。
守在门口的宫女和太监得到命令飞快的站出来,组成一堵肉墙,挡在了康映雪的面前,让她再也不能前进。
康映雪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哭得泪如雨下,转过身来,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重重的将额头磕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后,皇上,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不应该错怪敬王妃的,请太后责罚。”
那额头咚咚的敲击着坚硬的大理石地面,额头都磕破了,流出鲜红的血来,“敬王妃,臣女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以为胡乱的怪罪您,真的很对不起。”
太后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如刀,“现在没有抓到流苏害你的证据,就知道说对不起了吗?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哪里去了,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流苏害了你毁容吗?怎么不继续坚持下去了啊?康小姐,你也是朝廷重臣之女,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做事怎么不长点脑子,胡乱的污蔑当朝王妃,是要下狱的,你以为道歉就有用了吗?道歉也抵消不了你刚才对流苏的污蔑。”
“臣女自知都是臣女的错,不敢求得敬王妃的原谅,甘愿受到惩罚。”
康映雪跪在地上,眼睛通红,声音哽咽嘶哑中透着几分痛苦,却依旧挺直脊梁,诚恳的说道。
穆流苏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忍不住冷冷的笑了起来,好一招以退为进啊。在自己大婚的时候,康映雪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主动要求受到惩罚,若是自己在成亲之初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被毁容的时候又下监狱,日后势必传出她是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人来。
毕竟康映雪因为脸被毁,伤心欲绝之下是谁都有可能失去理智,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可以解释说是受到了过多的刺激。如果自己穷追不舍,估计明天这件事情就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了,到时候宫里的人,甚至京城的人会怎么看她?只怕会越来越不堪,京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将她淹死了。
“求太后网开一面,饶了小女这一次吧。小女都是被身边的丫鬟妖妖蛊惑,识人不清才会自食苦果啊,她现在已经这么惨了,就请太后和皇上看在她已经受到了那么多苦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康夫人跪在地上,伤心欲绝,抱着女儿柔软的身体痛哭了起来,“映雪,你怎么那么傻,养了那么一个心思歹毒的丫鬟在身边,现在好了,都害到你头上来了,怎么办吧。”
“敬王妃,我们映雪因为伤心过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会对王妃恶言相向的,王妃您心地善良,知书达理,就不要追究映雪的过错了可以吗?她现在已经够可怜了,臣妇求你了。”
康夫人泪眼滂沱,苦苦哀求着。
穆流苏脸上依旧是清新甜美的笑容,眼神清澈明亮,轻柔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作为女人看到康小姐容貌被毁,我也很同情,可是无缘无故却让我背上了害人的罪名,我心里也很委屈。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以后要是每当出了什么,你们都要将事情算计在我的头上怎么办?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你们今日的指控让我很是生气,也很是伤心。康夫人,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原谅你,我又受到了那么多的委屈,不原谅你,康小姐又已经这么可怜了。不然这件事情还是让皇奶奶来处理吧,她一定能够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明澈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表情,怯生生的看向了太后,看得太后的心酸酸的,疼疼的。
“皇奶奶,流苏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拜托皇奶奶帮助流苏处理了好不好?”
柔软清甜的声音像山涧里叮咚的泉水,打在人的心上分外的舒服。
“好,这件事情哀家就帮你处理了。”
太后看着穆流苏的时候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在看着康映雪的时候又多了一分严厉,“来人!”
“带康小姐的丫鬟小蝶进殿!”
太后冷喝一声,声音透着无上的威严,浑身散发出的迫人气势让人忍不住臣服。
原先对流苏冷嘲热讽的德妃,媚妃,淑妃,柳妃脸色僵硬不自然,讪讪的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小蝶很快就被带到宁寿宫的正殿来了,跪在地上,哆嗦着说道,“奴婢参见皇上,太后,各位娘娘。”
她头皮有些发麻,脚底有一股冷意涌上来,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背后的冷汗止不住的渗了出来,凉嗖嗖的,无边的恐惧不断的蔓延,扩大。
“你是不是去泰德药铺里买了一种叫做香消玉殒的毒药?”
太后尖锐的视线像冒着寒光的冰刀,咻咻的朝着小蝶射过去,小蝶吓得双腿发软,脸色刷的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像被人扼住了咽喉,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睛里透出的恐惧不断的扩大,几乎要将她淹没了,她想要尖叫想要逃离,可是在主宰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上和太后面前,她不能逃,也无处可逃。
“小蝶,哀家在问你话,你是不是在泰德药铺里买过香消玉殒的毒药来毁了你们小姐的容貌?”
太后的声音更加冰冷,寒彻骨,“快说。”
“奴婢没有买下毒药,没有。”
小蝶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矢口否认,眼睛里的慌乱和恐惧却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没有买,那这是什么?”
太后冷冷的笑了起来,将泰德药铺的票据存根扔到她的面前,冷声质问道。
小蝶望着那张存根,脑袋轰的一声爆炸开来,脸上惶恐惊惧的表情像是碰到了鬼一样,慌乱的摆着手,撕掉了那存根,“不是我买的,不是的。”
康映雪虚弱的咳嗽了一声,眼睛里布满了伤心和绝望,直直的看着小蝶,眼泪还依旧往下掉,似乎并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小蝶,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什么要买这样的毒药来害我?毁掉我的容貌还不算,竟然还在我的耳边蛊惑我,说是敬王妃在我的酒里下毒,才害得我毁容的。你怎么这么狠心?你难道在害我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一点不安吗?”
小蝶听着康映雪的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身子踉跄着往后退去,“小姐,这些毒药明明是你吩咐小蝶去买的,你说想要毁掉穆小姐那张狐媚的脸,让她不能够嫁给敬王爷,你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呢?是你叫我买的,不关我的事情。”
太后听了小蝶的话,脸色变得迟疑,怀疑的目光落在康映雪的身上,深邃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康映雪脊背阵阵发凉。
穆流苏寒冷的眸光也直直的看着康映雪,嘴角泛起浅淡的笑容,讥诮一闪而过。
“我什么时候叫你买了?我脑袋有毛病吗,叫你买毒药回来自己毁掉自己的脸然后嫁祸给敬王妃?女人最在乎的是自己的脸,我怎么会那么傻?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康映雪脸色更是惨白,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后靠去,眸中的痛苦和伤心那么显而易见,“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谁知道你竟然这样污蔑我。小蝶,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摸摸看,你还有没有心?”
“以前都叫你不要收下这个丫头,你偏偏不听,你看吧,现在人家咬了你一口,你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小蝶,你这个心思歹毒吃里扒外的丫头,竟然敢毒害自己家小姐,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康夫人眼睛里冒出熊熊的怒火,恨不得冲上来打了小蝶一个耳光。
“太后娘娘,奴婢认罪了,是康小姐让奴婢到泰德药铺去买香消玉殒的毒药,她说现在秦公子的心都扑在穆小姐的身上了,她不能让穆小姐将秦公子抢走,所以叫奴婢去买了毒药,想要毁掉穆小姐的容貌。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太后明察。”
小蝶的眸中出现了一丝心痛,瞪着康映雪,恨不得将她杀了,她真傻,尽心尽力的为康映雪做事,到头来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下场。
“不是的,我什么时候指使你去买毒药了,你别血口喷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真是我指使你买毒药,为什么现在容貌被毁的不是敬王妃而是我自己。小蝶你别颠倒黑白,你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康映雪又气又急,一番话说下来,止不住的咳嗽,“太后,映雪真的没有指使她去买毒药,请太后明察。”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谁知道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或许是害人终究害了自己,这就是报应吧。我只有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是小姐指使我做的,我根本就不想伤害穆小姐。”
小蝶惨淡的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坚定的说道。
既然主子都选择将她牺牲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维护主子的忠心,反正她无父无母,只是个孤儿,也不怕小姐报复到她的头上去。
“小蝶,你再敢污蔑我,我一定会将你送官!”
康映雪气得满肚子怒火,盯着小蝶的眼睛几乎像是要杀人一样,“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做。”
“太后和皇上明察,映雪真的没有想要毁了敬王妃的容,真的没有,我是冤枉的。”
康映雪急得直哭,心里暗自着急,不是说让人除掉小蝶吗?为什么现在还不死,一会小蝶恼羞成怒,将她找人绑架穆流苏的事情抖出去,她一定会完了的。
“小蝶,你们小姐是怎么指使你去买毒药的,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给哀家说一遍。”
太后犀利的眸子落在小蝶的脸上,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康映雪,微微勾起唇角冰冷的笑了,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不是流苏想要毁了康映雪的容貌,而是康映雪想要毁掉小姐的容貌。如果再从小蝶的话语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康映雪就真的完了。
康映雪吓得冷汗涔涔落下,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涌上来,差点将她淹没窒息,怎么办?
“是。”
小蝶眼睛通红,深深的看了康映雪一眼,眼睛里有着深刻的恨意,她当初为小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害了穆流苏多少次,到头来却只是一颗在关键时候被牺牲保命的棋子。
她好恨啊,也好后悔,如果不是她当初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应该不会是这样一个下场吧。
“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的,快说出来,如果你是被逼的,哀家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太后嘴角微微翘起,认真的说道。
康映雪害怕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难道这一回她真的逃不过了吗?
“穆小姐和丞相家的二公子解除婚约之后,康小姐很高兴,以为秦公子一定会来向她提亲的。可是等了好多天秦公子都没有来,反而被以前的未婚妻夺去了全部的心思和注意力。康小姐害怕穆小姐抢走她的心上人,就让奴婢去买了能够毁容的毒药,想要毁掉穆小姐的脸,还花了重金······”
小蝶的话没说话,五官忽然扭曲在一起,双手捂着肚子,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
太后站起来,急切的问道。
小蝶嘴里忽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再也动弹不得。
“御医,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御医飞快的走上前去,蹲下身来探着小蝶的鼻息,却发现她已经断气了。
“太后,这奴婢没了气息。”
太后气得脸色阴沉,拳头紧紧的握着,一口气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让她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她是怎么死的,速去查!”
太后冷着脸说道,她想要知道的结果还没出来,线索就这样断了,气死她了。
一边原本神经高度紧张的康映雪终于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又落回到了原处,幸好,幸好没有将事情说出来,她没事了。
“回太后,她中毒了,应该是致命的断肠散,中毒的时辰大约是在半个多时辰之前。”
御医满脸认真的将把从尸体上观察到的结果一一禀告了太后。
“半个时辰之前?死得可真是时候。”
太后嗤笑了一声,高深莫测的目光落在康映雪的身上,那似乎能够穿透灵魂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
“熙沉,你去查查小蝶刚才跟谁接触过,一定要揪出幕后那只黑手来。”
凛冽森寒的声音幽幽的飘荡在宁寿宫内,阴寒得像来自地狱的声音,吓得人毛骨悚然。
康映雪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暗暗祈祷着一定不能发生任何事情,她还要活着,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
北堂熙沉再次奉命走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了跟小姐接触的人,可是那两个人一个失足落水死了,另一个同样中毒暴毙而亡。
听着北堂熙沉的汇报,太后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悄无声息的弄死人,好快的动作!
她犀利的眸光落在下首几个得宠的妃嫔的身上,眼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想要说什么,最终咽下了到唇边的话。
“罢了,既然和小蝶接触的人都死了,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办法继续往下查了,到此为止吧。”
太后的脸上多了一丝疲惫,眼角一直紧紧的盯着康映雪,果然看到那紧紧握着的手听到她的话之后,悄悄的松开了。她心底勾起了一丝冷笑,就算不能查下去了她也不会让康映雪全身而退的。
“皇上,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太后看向了旁边一直沉默不已的北堂修,轻声的问道。
“这是后宫的事情,还是交由母后处理比较妥当。”
北堂修轻轻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哀家觉得康小姐应该不会有那么歹毒的心肠指使丫鬟来毁了流苏的容貌,一切应该都是那个小丫鬟为了保住一条命而污蔑康小姐的。”
顿了一下,太后不由得朝着康映雪看了一眼,果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松懈,她忍不住在心底冷冷的笑了起来,接下来的话让康映雪差点哭出来了,“虽然康小姐是受到丫鬟的蛊惑,可是她污蔑王妃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这件事情如果不能给流苏一个交代,恐怕以后别人都会以为流苏和润儿很好欺负。按照玄月国的刑律,污蔑朝廷命妇是要下监狱的,可是看在康小姐容貌被毁的份上,入狱就免了,不如就杖责十五大板,让她记住今日的教训吧,皇上觉得呢。”
康映雪听到她的惩罚,面如死灰,身子颤抖着,却挪动不得半分,果然她这一回又输了吗?
“朕没有意见,一切由母后做主。”
北堂修威严的脸上竟然带上了几分温和的笑容,慈爱的看着流苏,轻声的说道,“流苏,让你蒙受了冤屈,真是委屈你了。”
穆流苏飞快的站起来,低垂着头,恭顺的说道,“只要能洗刷流苏的冤屈,流苏就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来人,将康小姐带下去,杖责十五。”
太后凛冽的声音透着几分森寒,飞快的下了命令。
掌刑嬷嬷飞快的走上来,拖着康映雪到了殿外,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一时之间,痛苦的惨叫声传透了宁寿宫。
康夫人听着女儿惨痛的尖叫声,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心疼得像被人狠狠的凌迟一样,差点要窒息了。
太后冷冷的看了康夫人一眼,眼睛里没有一丝同情,“康夫人,日后请教导好你的女儿,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要咋咋呼呼的恶人先告状,不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都是臣妇的错,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来向敬王妃兴师问罪了,臣妇该死,请太后和王妃原谅臣妇的无知。以后臣妇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女儿,不会再弄出这样的事情了。”
康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忙不迭的认错保证道。
“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下次再敢将脏水泼到流苏和润儿的身上,哀家决不轻饶!”
太后凛冽的声音透着森森的杀气,吓得康夫人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知道,今天的挑衅,她们输了,从头输到脚。
穆流苏一直坐北堂德润的身边,紧紧的握着北堂德润的手,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看着康映雪和康夫人的时候就好像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她红唇轻启,轻柔的声音缓缓的飘洒开来,“皇奶奶,皇上,既然都已经真相大白了,那流苏和王爷也应该告辞了。”
“天色的确不早了,快些回去吧。流苏你要好好的照顾润儿,要是润儿的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派人进宫来请大夫,而不是硬拖着,知道吗?”
太后不放心的叮嘱道。
“我一定会的,皇奶奶您放心吧。”
她让蔷薇和丁香扶着北堂德润坐在轮椅上,两人手牵着手,齐声说道,“皇上,皇奶奶,各位娘娘,我们告辞了。”
“去吧,熙沉替父皇送送他们。”
北堂修笑容温和,语气尽量听起来和颜悦色,轻声的说道。
“是,父皇。”
北堂熙沉领了命令,跟在北堂德润的身后走了出去,转身走出了宁寿宫。
太后凛冽森寒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落在刚才冷嘲热讽的几个妃子的脸上,冷冷的哼了一声,“踏雪,扶哀家到后面去休息。”
看到这几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她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烦。
“苏贵妃,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了,乱糟糟的,真是惹人心烦。”
太后冷着脸毫不客气的说道,德妃,媚妃,柳妃,淑妃难堪得只想逃离这里。
“臣妾遵旨。”
苏贵妃脸上一片沉静,轻声的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各自回各自的宫里去,别总是将宫里弄得鸡飞狗跳的。”
北堂修的心情也很不好,瞪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甩开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宁寿宫。
穆流苏推着北堂德润出宁寿宫的时候,刚好看到杖责完毕满身是血的康映雪,璀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她轻柔的从旁边的宫女腰间扯下洁白的帕子,蹲下身来擦拭掉康映雪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幽幽的说道,“你这是何苦呢?还是回去好好养伤吧,毁掉的容貌既然是中毒,那就应该有解毒的方法。康小姐,等到身体上的伤好了之后,你还是去找神医帮你解毒吧,说不定还能还你光洁如新的如花容颜。”
康映雪已经被打得意识模糊,听到那清越如同泉水般的声音,陡的睁开眼来,眼睛里有着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张开嘴就要往穆流苏的手上恶狠狠的咬下来,穆流苏飞快的缩回手,幽幽的叹息一声,再次推着北堂德润,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远了。
“流苏,我们回家了。”
北堂德润忽然抬起头来冲着她轻轻笑着,眼神里有着宠溺的光芒。
“是啊,回去了。”
穆流苏浅笑着温柔的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北堂熙沉的脸上,非常诚恳的说道,“今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睿王爷。”
北堂熙沉冷硬的下颚线条紧绷着,几不可察的点点头,酷酷的将脸转过一边,欣赏着皇宫里美奂绝伦的景色。
穆流苏讨了个没趣,也讪讪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穿过了御花园,穆流苏让侍卫将北堂德润扶上了软轿,然后认真的看着北堂熙沉,温和有礼的开口说道,“睿王爷,送到这里就好了,谢谢你了。”
北堂熙沉复杂又怀疑的目光一直盯着穆流苏,忽然问道,“皇嫂去过如意赌坊没?”
为什么他总觉得穆流苏那双狡黠的眸子里面流露出的光彩和那个失踪的少年那么像,相似到她偶尔的某个片刻,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什么如意赌坊?”
穆流苏面上一怔,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呆呆的问道。
“没什么,是臣弟多虑了。”
北堂熙沉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失望,飞快的说道。
“那臣弟就送皇兄和皇嫂到这里了,告辞了。”
北堂熙沉敛了敛心神,极力的忽略到心里那一抹苦涩,温和有礼的说道。
“好的,睿王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敬亲王府来做客,王爷和我都十分欢迎。”
穆流苏轻轻笑着,放下了轿帘,由轿夫抬着,朝着外宫门的方向走去。
北堂熙沉箭步流星的往回走,胸腔里的苦涩一阵阵的蔓延开来,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失望,坐在荷花池的假山旁,捡起身边的小石头,一颗颗的扔进了荷花池里。
那个少年到底哪里去了,找了那么久,消息就好像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有。
那双明亮得像天上星辰的眸子,真的很漂亮,每每都在不经意的时候浮现在他的眼前,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北堂熙沉摇了摇头,躺在翠绿如茵草的地上,长长的失望声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另一边,穆流苏和北堂德润坐在马车上,飞快的朝着敬亲王府的方向驰骋着,风儿掀起马车的帘子,从耳边呼啸而过。
北堂德润那俊美如玉的脸上再也不像往日温润如玉,而是换上了冰冷的阴霾,那低沉凛冽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穆流苏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甚至不敢问北堂德润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情,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此时折射出来的是杀气,森寒嗜血的杀气,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冷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穆流苏有些害怕,忍不住伸出温热的小手握住那双冰冷的手,轻轻的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乖巧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即使她心里已经有那么多的问题想要问北堂德润,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她真的没有办法问出口来。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北堂德润似乎察觉到穆流苏的担忧和害怕,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完美坚毅的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细腻的长发,带着歉意的问道。
“没有吓到我,我只是看到你这样会控制不住的心疼。”
穆流苏轻轻的说道,用另一只手抚平了丈夫紧紧拧成一条线的眉,温柔的摸着那冰冷的肌肤。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北堂德润握紧她的手,愈加用力的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去,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润,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幸福的生活。你开心我也就跟着开心了。”
穆流苏抬起头来,澄澈的眸子里布满了认真,深深的看进北堂德润的眼睛深处,发自肺腑的说道。
她一直都觉得北堂德润是让她心疼的男人,这种心疼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浓烈了,她想要这个完美如谪仙般的男人能兴福,不要有痛苦包围着他。
北堂德润眼睛里有暖意流淌过,紧紧的将穆流苏揉进自己的怀里,清朗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苏,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拥有一个这样的你陪伴在我的身边。”
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痛苦挣扎的情绪闪过,最终转化成一片释然,那紧闭着的心扉也裂开了一条越来越大的缝隙,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射到心扉间,融化了所有的冰冷。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的疑问,一会到了落花轩之后,我会清清楚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北堂德润释然的轻笑了起来,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痛苦和仇恨,还有种种的不甘,忽然想要对身边最重要的女人毫无保留的倾诉。
他早就在心里确定了,流苏将会是值得他深爱的,不离不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