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数百米外的第三个十字路口,叶萧的小组也有了新发现!

一座加油站。

它孤独地矗立在这个路口,四面的马路都十分宽敞,正好适合各种车辆进出。虽然四处都是雨水的气息,但还是闻到了一些汽油味。叶萧经常自己开局里的小车,他熟悉加油站的内部结构。这里还存有不少的汽油,足够加满他们的旅游大巴油箱了。

探明了这个情况,叶萧三人都很高兴。等明天一早把车子加满油,大家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第一组人沿着笔直的道路,迅速回到云南餐馆,孙子楚和小方正等着他们。随后,他们收拾好所有行李,一起前往那新发现的“五星级酒店”。

雨夜山城的街道愈发寒气逼人,叶萧胸前的T恤还破着一道口子,雨气直钻他的心窝。随着孙子楚拐进右边的马路,看到那辆没有人的丰田车。叶萧紧张地注视四周,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几个小时了,到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后背心隐隐出了阵冷汗。

他们走到巷子尽头,来到黑暗中的居民楼。刚到二楼便听见一阵喧哗声,大嗓门的屠男正在吵吵嚷嚷,大概看中了他发现的那张大床。这家“五星级酒店”没有服务生,也没有前台登记,客人们得自己寻找房间——谁先下手为强,才能抢到最好的房子和床铺。

二楼有两套单元房,屠男和司机先占了一套。杨谋和他的老婆(抑或女友)占了第二套房间。

三楼的两套都被女生们住了,玉灵和那美国女孩住一间。说话台湾腔的女孩,与叶萧从厕所出来时见到的女孩住一屋。

四楼的那间大房子,住了前女医生和她的老公、女儿一家三口。受伤的法国人也必须由她来照料,幸好那套房子有三间带床的卧室。

五楼的三个空房间,叶萧和厉书住一间,孙子楚和小方住了另一间,还有一间给钱莫争和全团最年长的男人住了。

叶萧又去每个房间看了看,告诫大家晚上必须锁紧门窗,没特别的事不要出门。如果半夜有人敲门,要先问清楚对方是谁。屋里的东西尽量不要乱动,也不要吃房间里的食品,以防有毒或变质。今夜谁都不要洗澡,最多用冷水洗脸。明天早上七点半,他会来逐个敲门叫醒大家。

然后,叶萧和厉书回到五楼的房间。他们用手电仔细检查,这个两室两厅的屋子布满灰尘。家具和电器都很齐全,拿起电话却听不到声音。卫生间里的水也算干净,甚至抽水马桶也能正常使用。厨房里有半瓶液化天然气,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都有。

厨房的水池里,摆放着好几个碗碟和筷子,上面生了一层暗绿色的霉毛。在散发刺鼻腐臭味的同时,也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好像主人刚刚吃完晚饭,急匆匆地出门去看一场电影院,很快就会回家洗碗收拾干净。

只是,这的一切都是黑暗的,窗外阴冷的雨生淋漓,死一般的空气在飘荡。

没有人,到处都没有人。

除了叶萧他们这些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想到这肩膀一阵颤抖,好多年都没这种感觉了,就连下午面对山魈时也没这样过。因为野兽是看得着的恐惧,而此刻的恐惧却是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无”,是比“有”更大的危险。

捏着鼻子拧开水龙头,自来水迅速冲刷着碗筷。叶萧临时客串了一回疯狂的主妇,找了块抹布草草洗了洗碗,并打开厨房窗户透着气。

退出厨房正好撞在厉书身上,两人都彼此捂着胸口吓了一跳。厉书绝望地问:“我们真的要在这过夜吗?”

“至少比在车上强吧。”

叶萧蹲下来打开客厅的低柜,里面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好不容易摸出几截蜡烛。厉书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在茶几上点燃了蜡烛——闪烁的烛光渐渐照亮房间,也照出两个男人沉默的脸。

“已经八点半了,如果下午没有遇到这些倒霉事的话,我们该在清莱吃晚餐了吧。”

厉书说着走进一间卧室,也点燃了一根蜡烛。这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面铺着一层竹席,还有裹着草席的枕头。烛光照亮了墙上镶嵌的照片,是一对中年夫妇的婚纱照,夫妻两人都不漂亮,但相貌肯定不是泰国本地人。床头有个小小的书柜,里面基本上都是台湾出版的中文书——这明显是中国人或华人的家庭。

他们找到一个塑料脸盆,还有几块干净的布,就把竹席仔细擦了两遍,直到确定可以睡觉为止。叶萧看了看窗外说:“夜里还挺凉的,睡觉时把衣服盖在身上吧。”

走到另一个房间,同样也用蜡烛点亮。这是一间儿童房,床的长度刚够叶萧的身高。窗边有个写字台,上面摆着课本和作业簿,似乎那孩子刚刚还在做功课。柜子上放着奥特曼和蜘蛛侠,显然是个调皮的男孩。

叶萧决定今晚就睡在这张小床上,他费力地把席子擦干净,虚脱般地倒上去——就像小学三年级时做累了功课。

床头那点烛光,仍然微微跳动,屋里充满了一种“死气”,仿佛孩子的幽灵也在床上,就倒在叶萧身边均匀地呼吸。

想到这他从床上跳起来,门口闪进厉书的影子,对他说:“今夜,你能睡着吗?”

“不知道——鬼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厉书的脸庞在烛光下益发严肃,镜片上闪着昏黄反光:“我有个预感,我们在这里会很危险。”

“但是,我们已无处可去了,甚至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叶萧烦躁地打开行李箱,这还是孙子楚帮他找到的。他脱下被山魈划破的T恤,胸口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箱子里有些换洗衣服,他换上一件灰色的衬衫,靠在小木床上说:“我知道你睡不着,但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也许,明天还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呢。”

“我听说你是个警官?”

“是,你呢?”

厉书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上面写着北京一家出版公司主编的头衔,叶萧皱起眉头:“搞出版的?果然名字里也带个‘书’字啊。”

“没错,我还读过蔡骏所有的书,知道小说里写的关于你的事情,没想到竟在这里认识了你,真是幸会啊。”

“那都只是虚构的小说而已,你不会当真吧——”叶萧无奈地苦笑一下,“去睡觉吧,记得要把蜡烛吹灭!”

“好吧,明天再聊。”

等厉书退出房间后,叶萧的嘴唇才抖了一下,他不想让人看到他恐惧的一面。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门窗,然后吹灭蜡烛,独自躺在漆黑的屋里,让窗外的雨声陪伴自己。

在这陌生的他人的床上,不知道名字的城市里,烟雾缭绕的泰北群山间,黑夜将无比漫长而残忍......

叶萧躺了几分钟,心跳却越来越快,便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微光照着窗玻璃上雨水的影子,似乎有无数条蛇缓缓蠕动。

就在他拧紧手心的刹那,客厅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谁?

他立即翻身下床,和厉书一起冲到门后,外面响起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

“受伤的法国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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