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法庭上

我们来到广场,人们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则以的父亲和议员们坐在广场的石阶上,这就是主席台了。

这时候走过来两位市民。一个长脸蛤蟆嘴,长耳朵,一只凹眼睛,鼻孔像拉门似得左右开合,四瓣嘴,马一样的身子,长着四条腿,大而尖的脚爪,脖子根部和前肋部各长着一双手臂,手上长着六枝钳子,浑身满是红色的细密的短毛。我们叫它马族人。另一个大圆脑袋,六只眼睛分两排黑纽扣似得整整齐齐竖排在额头上;两个大脸蛋中间,有一个像香肠一样的鼻子,嘴又红有小,像日本艺妓抹了胭脂的嘴,脑袋上面长着一对丫丫叉叉的角,蜈蚣似得身子,蛇一样的尾巴,只有胸前长着一双各有六个手指头并尖利指甲的手。我们叫它蜈族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议员面前。

马族青年的先开口说:“各位长者,请听我讲一遍事情的经过。我叫豪斯玛,他叫阿达来第伙。今天早上我和它谈论诗歌。我说清幽淡雅的诗歌就像美妙的仙乐。它说激情豪迈的诗歌最能表达内心的真诚。我说清幽淡雅才是最真诚的情思,它说热情奔放才是真诚的本性。我以大诗人柔德向晓寺举例,它以诗人霍得蒙塞为例。它辩不过我,就发了火,用手指指点点,还揍了我两下子。我认为他的这种行为应当受到法律公正的惩罚。”

蜈族青年阿达来第伙说道:“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很抱歉,我的确发了火,而且是很大的火。但是也请各位长者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设想一二。大诗人柔德向晓寺故然是一位伟大多情的诗人,它的诗篇固然细腻柔媚。但我认为它在诗中流露的感情不尽不真诚,有做作的成分。诗歌的真谛在于表达真诚的情感,正如霍得蒙塞,你听它写得多好!‘嗨!爱人!你在哪里!我等着你团团转!你还是不露面!'听听多么的真诚!这位仁兄豪斯玛却说霍得蒙塞与柔德向晓寺相比,就好比拿石子比太米勒,拿荒星比宇宙。我气不过,就揍了它两下。”

一位年轻的蚁族议员站了起来。它长着小圆脑袋,两只黑眼珠,头上两对黑白相间的花触角,一张大黑嘴,嘴里是细密的黑牙,没有鼻子,浑身漆黑,四节身体,八条长腿,爪子像刷子一般,尾巴上长着一根弯钩。这位议员说:“我认为阿达来第伙先生再怎么着也不该打人,众所周知我们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我们绝不能容忍和原谅攻击它人的行为。请议员们注意伤害一个人和杀害一个人的动机是相同的。”

“我们看看阿达来第伙先生就知道,它身材瘦小,而且性格粗直,因为偶像被贬的一文不值而挥拳,与其说伤害,不如说是用粗鲁的肢体语言表达愤慨。我生气和烦恼的时候会拍桌子,我被气恼的时候也会和气我的人发生肢体碰撞。但这与我在失去亲人的时候掉眼泪一样,是本性的真诚流露。我们不正是以真诚文明于宇宙的智者吗?我们平常教育子女和学生的不正是这样的诚实吗?”一个年老的蜈族议员说。

“小时偷菜,大了就坏。这位阿达来第伙先生明知道我们的法律,很清楚人与人之间需要尊重。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性,做出让人无法释怀的事情,就必须受到制裁。”一位大腹便便,头尾一样粗细,小红眼睛,小红嘴,浑身雪白无毛,长着四只细脚,八只纤手的虫族议员说。

年轻的蚁族议员表示赞成。

一位蜥蜴模样头上长角,嘴上有两根根须,脖颈上长着黄色鬃毛,细长的满是金黄鳞甲的身子,长尾巴,尾巴上有一簇金黄色的尾鬃,背上长着翅膀的乐农族议员站起来说:“作为长者,我们有责任劝导人民。市民的过错同时也是我们这些长者的过错,是整个社会的过错。法律的职能不是约束人民、惩罚人民,而是为了教育人民。最可怕的教育就是以暴治错。我们都听到了两位青年人的话。他们正当芳龄,挥斥方遒;他们谈诗说赋,坐而论道。喜好有异,见解不同;口舌激辩,老羞成怒,这是常有的事情。我们应当清楚无论柔德向晓寺还是霍得蒙塞都是我们太米勒星球的伟大诗人,它们用生命写下流传千古的诗文,给我们以美的感受。它们性格迥异,文采非凡。正因为诗人有不同的性格,才使我们的文化宝库像星空一样绚丽多彩。这两位年轻的先生,都有过失,都因为自己的过失对方给造成了伤害。在我们当中,受伤害的是他们!不是吗?我应该让他们相互原谅,相互尊重。而不是在这里张口道理,闭口法律!用两个受害者的不幸来标榜道义和法律,这不是文明和智慧的表现。”

蜥蜴议员的讲话赢得一片掌声。

则以的父亲宣布:“中心城市会议公认豪斯玛先生与阿达来第伙先生,互有过错,双方互相谅解调停。下一个。”

一个长得像奇昂得道的鳄族市民拉着一位驴族市民过来。这人长着长脸,大开叉嘴,嘴里两排剃刀牙,一条红舌头左扑右闪,舌头上面有八条分叉,能软能硬。大黑鼻子,两个鼻孔有碗大小,拳头大的眼睛,上下眼睫毛,驴一样的身子,长着一条三米多长的细毛尾巴,四条腿都长着四指的爪子。另一个鳄族人拉着一头浑身黑色长毛,头长长角,浑身黑色长毛六条腿的动物。后面还跟着和这动物长相一样的四个幼崽。它们把这种动物叫“库毛”。

拉着库毛的那位说道:“尊敬的各位长者和市民,今天中午,我们在巡查时发现这位者耳格绿女士在追打这头库毛,我认为这种恶意的殴打决不能纵容姑息,请各位长者和大家评判。”

者耳格绿女士哭道:“今天中午,我丈夫去挤库毛奶做午饭,被这头库毛给抵死了。我伤痛欲绝,就追打这头库毛。它是个杀人犯,我要它偿命,要它还我丈夫。呜呜呜。”

胖子虫族议员站起来说道:“我早就向星球会议提出圈养大型危险动物议案,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项议案迟迟不能通过?我们的办事效率也太慢了。慢到一个又一个人类被踩死被抵死被压死而不管不顾。我们似乎只能等到这种叫库毛的野兽弄死太米勒一半人类我们才能想起该不该把这些畜生圈养起来。”

蚁族议员站起来说道:“外星体格壮硕的野兽以弱小的动物为食。谁能想到伟大的太米勒,宇宙里的智慧明珠,也在时时刻刻发生这样的惨案。我们很多长者看不见弱小者的苦痛和忧虑,看不到失去亲人的伤痛和眼泪。难道我们要为了自由和善良从此弃和平与生命而不顾吗?”

“麦二迈长者,您言重了。请您恕我心直口快,直言说出你的错误,你这叫危言耸听。”一位全身黑色盔甲,小黑眼睛,铲子般的锯齿嘴,头上长者一只黑色的尝尝的尖角,头只有磨盘大,身体像坦克车一般,长者十二条手足的甲族议员说道:“请大家看看这位库毛母亲,它有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有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恶。请大家再看看这四个小胖墩,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点感想吗?能把这四个小胖墩哺育的如此健康,它的确是个好母亲。可是,偏偏有人和这位好母亲过不去。它们说:我们爱喝库毛的奶,因为它富含营养,有丰富的钙质。他们不愿意吃蔬菜,不愿意嚼草茎,它们的嘴刁着呢!他们每天拎着奶桶,说:‘这个库毛爱我,这个库毛想我。’这些人丝毫不觉得惭愧和羞耻。它还写颂扬库毛的诗歌:‘多么伟大可爱的生灵啊,吃的是草茎,却把美味的奶献给人类。’这种人早没了廉耻!它们一遍遍地挤,一天天地挤,从来不考虑这位库毛母亲的感受。正因为它是一位好母亲,知道要么就把奶无偿捐献给人类让自己的孩子饿死,要么就抵死这个贪婪的贼,让孩子活下来。事实就是这样的。请各位议员及市民评断。”

则已的父亲说:“听听吧!诸位长者和市民。我想我和你们一样已经知道如何裁决了。折耳格绿女士,您请回去安葬您的丈夫吧!唉!想想看,贪婪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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