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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玫瑰奔了一阵,敌人喧叫声已丝毫不闻。段誉被一前一后两名女子夹在中间,借着马奔腾时的上下颠簸,一会儿他的后股磨到那黑衣女郎的蛮腰上,一会儿他的前胸又蹭到东方不败的大腿上,这滋味真是好不……难过!
若是寻常登徒浪子处在段誉当下的位置上,多半会尽情揩油,无比受用。但段誉毕竟是一个饱读圣贤书的谦谦君子,岂是一般市井之徒可以比的?
他背后的黑衣女子有多漂亮,他是不知道的。然而他前面的东方不败有多美丽,他却是领教过的。
段誉在东方不败那温软的身躯上摩挲着,虽然隔着层层衣衫,但也感受到了她滑腻的肌肤,不由得心神荡漾,随即自责:“段誉啊段誉,这是什么时刻,你居然心起绮念,可真禽兽不如!人家是冰清玉洁、尊贵无比的仙女,你心中生起半分不良念头,便是亵渎了她。而且你已拜她为师,难道还要行止乖悖,竟做出逆伦之事来?该打,真正该打!”
可惜双手皆被绑缚住,抬不起来,否则真要在自己脸上重重地打两下耳光了。宋时之人最重礼法,师徒间尊卑伦常,看得与君臣、父子一般,万万逆乱不得。现在他只觉自己的身子在东方不败的玉//体上多触碰一次,便是对“神仙姊姊”和自己的师父多了一分亵渎。
如此这般,一次又一次的身体接触,本应给其他任何男子带来**荡魄的快乐,可是对于段誉来说,却直如用钢刀一刀又一刀刮着自己骨头般痛苦。
实在耐受不住这种自责,段誉开口向黑衣女子说道:“姑娘,看来敌人已被我们甩掉了,请停下马来,放我下去吧。”黑衣女郎哼了一声,并不理睬。不仅是精神上的自责,眼下段誉手脚给带子紧紧缚住了,黑玫瑰每跨一步,带子束缚处便收紧一下,手脚越来越痛,头脑中一阵阵晕眩,**上也是说不出的痛苦,只好又叫道:“姑娘,快放了我!”
突然间啪的一声,段誉脸上**辣的已吃了一记耳光。那女郎冷冰冰地道:“别啰嗦,姑娘没问你,不许说话!”
段誉怒道:“为什么?”啪啪两下,又接连吃了两记耳光。这两下更加沉重,只打得他右耳嗡嗡作响。
东方不败瞧在眼里,喜上眉梢,心中暗道:“呵呵,这是你小子自讨苦吃,让你当回东郭先生,才能体会到世道险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便救的。”便也不出手阻拦。
段誉大声叫道:“你动不动便打人,快放了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紧接着又向东方不败央求道:“师父快救我。”无助地盯着她,却见她只是微笑着摇头。突觉身子一扬,砰的一声,从斜刺里摔到了地下,可是手足均遭带子缚住,带子的另一端仍握在那女郎手中,段誉便被黑玫瑰拉着,在地下横拖而前。
那女郎口中低喝,命黑玫瑰放慢脚步,问道:“呵呵,看吧,连你师父都不理你。你服了么?听我的话了么?”
段誉大声道:“不服,不服!不听,不听!适才我死在临头,尚自不惧。你小小折磨我一下,我怕……我怕……”他本想要说“我怕什么?”但此时恰好被拉过路上两个土丘,连抛两下,将两句“什么”都咽在口中,说不出来。
黑衣女郎冷冷地道:“你怕了吧!”一拉彩带,将他提上马背。段誉道:“我是说‘我怕什么?’当然不怕!快放了我,我不愿给你牵着走!”
那女郎哼的一声,道:“在我面前,谁有说话的份儿?我要折磨你,便要治得你死去活来,岂是‘小小折磨’这么便宜?”说着左手送出,又将他抛落马背,着地拖行。
段誉心下大怒,暗想:“这些人口口声声骂你小贱人,原来大有道理。”叫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骂人了。”那女郎道:“你有胆子便骂。我这一生之中,给人骂得还不够么?”段誉听她最后这句话颇有凄苦之意,一句“小贱人”刚要吐出口来,心中一软,便即忍住。
那女郎等了片刻,见他不再做声,说道:“哼,料你也不敢骂!”
段誉接口道:“我听你说得可怜,不忍心骂,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那女郎一声呼哨,催马快行,黑玫瑰放开四蹄,急奔起来。这一来段誉可就苦了,头脸手足给道上的沙石擦得鲜血淋漓。那女郎叫道:“你投不投降?”段誉大声骂道:“你这不分好歹的泼辣女子!”那女郎道:“这不算骂!我本是泼辣女子,用得着你说?我自己不知道么?”
段誉道:“我……我……对你……对你……一片好心……”突然脑袋撞上路边一块突出的石头,登时昏了过去,失去知觉前迷迷糊糊地听见东方不败叫了声:“你太过分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头上一阵清凉,便醒了过来,甫一睁眼,便见东方不败正神色焦急地看着自己,手中还兀自捧着半捧水。原来东方不败见他昏晕,知道他这教训着实够大了,便斥责那黑衣女郎的行径过分,同时飞下马来,挥手斩断了缚住段誉手足的带子,抱起他,在附近寻了一条小溪,再手捧冷水淋在他头上,才使他醒转。
“小子……徒儿,你终于醒了。你尽给为师找麻烦,现在知道在江湖上多管闲事的下场了不?”东方不败关切中略带责备地问道。
段誉看着东方不败那关切的眼神,知道是她救下了自己,心中十分感动,当即说道:“师……师父,您……您待我……真好。”接着却说:“那姑娘脾气如此古怪,说不定她父母双亡,一生遭逢过无数不幸。也说不定她相貌丑陋无比,以致不肯以面目示人,倒是个可怜人。徒儿,徒儿并不后悔……管她的闲事。”
东方不败听罢,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唉,也罢,也罢。你这小子定是要当活菩萨当到底了,师父拦也拦不住。从今个儿起,为师就传你武艺,希望你以后既有当活菩萨的心,又有当活菩萨的本事。”
段誉听了,当即跪倒在地,向东方不败磕头道:“徒儿多谢师父。”
东方不败将他扶起,辨明了方向,搀着他向着“万劫谷”方向走去。
走在半路上,段誉向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那女郎,料想她为了躲避仇家,已经自己一个人走远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向东方不败问道:“师父,既然钟姑娘已经获救,我们还去‘万劫谷’干什么?那钟谷主嫉我们姓段的人如仇,我这一去,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东方不败随口答道:“噢,你救了人家钟谷主的女儿,他还不得七碟子八盏儿地款待你一番啊!你还是用你的化名‘余端’,多好听啊,钟谷主一定不会为难你的。再说,师父已经答应钟谷主要帮他教训一个调戏他妻子,就是钟夫人,的狂蜂浪蝶,叫什么段正淳来着。这不关你的事,你就在谷中好吃好住好玩就行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誉听罢颤声道:“师……师父,你……你要……对付……徒儿的爹爹……段……段正淳?”
东方不败回答:“嗯,对为师是要收拾段正淳那个风流……啊,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是你的父亲?”
段誉点头道:“对啊,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正是家严。”
东方不败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哈哈,那大理镇南王竟然是我徒儿的父亲,那么你是王子啰!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竟然收了一个王子做徒弟。”
段誉问道:“师父,你,你真的要为难家严吗?”
东方不败虽然对段誉的身世将信将疑,但还是正色道:“当然不会啦,为师答应钟谷主之时并不知道段正淳就是令尊,要是早知道的话,为师就决计不会答应他了。”
段誉喜道:“真的,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绝不会为难徒儿的。那现在我们快去‘万劫谷’,我要去见钟谷主,晓谕一番,不许他这样算计我爹爹。”
东方不败伸出左手的食指,对着段誉的脑门戳了一戳,厉声道:“你这个呆子,如果你能晓谕得动人家,那我辈习武还有何用?”
段誉捂着被她戳得发疼的额头,疑惑道:“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得立即去通知令尊有人要加害于他,请他务必早作防范。”东方不败转过身去,双手叉腰道。
段誉却在一旁犹疑不定,过了一阵才自言自语道:“唉,罢了,罢了,我见了爹爹,最多答允跟他学武功,身为人子,怎可爹爹有难而不回去替他老人家排忧解难的道理……”
东方不败听了,好奇地问:“喔,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你不愿学武才从家里逃出来的?”段誉道:“嗯,爹爹要教我练武功,我不肯练。他逼得紧了,我只得逃走。”
“那么你又为何愿意拜我为师?看来这师拜得的确不是诚心实意的。唉,罢了,罢了,你不愿学武功,师父也是不会勉强你的。”东方不败故作失望道,心中却暗自欢喜:“哈哈,原来他不愿习武啊!那太好了,我也不用再硬着头皮当他的师父,传授他帛卷上的武功了。何不趁此机会,赶快摆脱这个尽爱到处惹麻烦的书呆子?对,就这么办。”
段誉忙向东方不败解释:“不,不,徒儿真的是一心一意要拜在师父您的门下,学习武艺的。”
东方不败不屑道:“你别骗我了,连你亲爹的话都不听,还会听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的闲言碎语吗?”
段誉道:“并非徒儿不听家严的吩咐,只是徒儿从小受了佛戒。爹爹请了一位老师教徒儿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高僧教徒儿念佛经。十多年来,徒儿学的都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推己及人,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为怀,忽然爹爹教徒儿练武,学打人杀人的法子,徒儿自然觉得不对头。爹爹跟徒儿接连辩了三天,徒儿始终不服。他把许多佛经的句子都背错了,解得也不对。”
东方不败道:“于是你爹爹大怒,就打了你一顿,是不是?”
段誉摇头道:“徒儿的爹爹不是打了徒儿一顿,他伸手点了徒儿两处穴道。一霎时间,徒儿全身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多蚊子同时在吸血。爹爹说:‘这滋味好不好受?我是你爹爹,待会自然跟你解了穴道。但若你遇到的是敌人,那时可叫你死不了,活不成。你倒试试自杀看。’徒儿给他点了穴道后,要抬起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哪里还能自杀。再说,徒儿活得好好的,又干吗要自杀?后来徒儿的妈妈跟爹爹争吵,爹爹解了徒儿的穴道。第二天徒儿便偷偷地溜了。”
东方不败道:“你不会武功,江湖上许多坏事又不懂,竟敢一个人跑出来闯荡。你段家的点穴功夫天下无双,叫做‘一阳指’。学武的人一听到‘一阳指’三个字,个个垂涎三尺,羡慕得十天十夜睡不着觉。要是有人知道你爹爹会这功夫,说不定便起下歹心,将你绑架了去,要你爹爹用‘一阳指’的穴道谱诀来换。那怎么办?”
段誉曾听父母说过,他爹爹所会的确是“一阳指”,便搔头道:“我爹爹恼起来,就得跟那人好好地打上一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