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室之中茶香依旧。
玄生听了师兄长叹,放声道:“楚施主所言甚是。这些年觊觎本寺藏经阁的,又岂止这波罗星一人?此事我们占定了一个‘理’字,管他来的是谁,又有何妨?”这中年和尚毕竟是个直姓子,完全没有往旁的想。
玄慈半晌说道:“道清大师绝非无事生非之辈,既有人能说得动他,定有其他因由。”心中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知道此事,又能说动这道清大师。只是他自己说起“无事生非”四字,饶是多年禅功,犹觉心中一闷。雁门关外一场血战,何苦来哉?
“方丈大师是怕有人拿此事当引子,另有他图?”楚风顺口接了一句,却似在那玄慈胸前重重敲了一拳。
玄慈笑笑并未直言回答,只在心中想道:“莫要再入人彀中才好!”
玄苦想起一事,又说道:“本也不该再添师兄忧愁,只不过楚风此来,路上遇着了两个星宿派的门人。”
玄慈有些意外地望向楚风,楚风摆摆手道:“这事儿还是问这位游少庄主的好。”三僧一起看向游坦之。
游坦之被三人目光一聚,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也说不太清楚……前些天我本来在薛伯伯庄子里养伤,哪晓得一夜间聚贤庄被人给毁了……”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星宿派上,可是毕竟刚刚遭逢惨事,楚风四人也不好打断他。
“……可是总也想不明白庄子上哪里招了这么厉害的仇家,后来薛伯伯说中州之地,少林号称天下武学之源。另外,玄悲神僧也在我家中亡故,就说带着我来问问,看看少林寺诸位大师可有什么头绪。”
“……途中,薛伯伯在死人堆中救了两个人,就被另外两个怪人盯上了。”游坦之说着一指楚风,道,“你也见着了,就是那两个怪人,一个矮的,一个胖的。”
楚风赶紧将话接了过去,说道:“听薛神医说过,那两人施毒害人反被他救了,这就结下怨了。”逍遥派和星宿派之间种种,怎么着也不该是楚风这种年轻人该知道的,自是略过不说。
游坦之忽地问道:“那星宿派很厉害么,怎么楚风三两剑就杀了那人?”三位玄字辈高僧听了他的话,同是面露微笑。三两招能杀败丁春秋的弟子而自身无损,只能说是楚风剑法已窥门径。
玄生上上下下把楚风打量了一遍,道:“楚施主剑法很好啊。”边说边露出一副“要不咱俩过几招”的模样。
楚风亮了亮握住右手中的涤尘,道:“哪有游少庄主说的那般容易,星宿派邪门功夫太多,稍有不慎我这铁剑剑鞘就搭进去了。若不是那人太过托大,胜负之数还未可知。眼下涤尘无法归鞘,对诸位大师若有不敬之处,还望海涵。”
玄生倒是很豪爽,道:“这有什么打紧的,迟些我就去给你寻个剑鞘来。”
“这就不劳师弟费心,我已吩咐下去了。”玄苦说道。玄生听了放声大笑。
“多谢二位大师。”楚风拱了拱手,又说道,“听那两位星宿派弟子所言,星宿派掌门丁春秋也来中原了。”
“他也来了。”玄慈颇为无奈地说了一声,“玄生师弟,你速速吩咐下去,巡山弟子两组合做一组,莫要落单。”“化功大法”恶名冠绝江湖,玄慈也怕这位星宿老怪抹上少林寺来。
玄生领命而去。
玄苦合十说道:“师兄,单判官的伤势要好了。”
这是玄慈今夜听到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他也挺高兴地说道:“薛神医果然名不虚传。”方才薛慕华猜的没错,就算他特意将楚风喊了过去帮忙,也没人会把救人这种事算到楚风头上。
“正是,照薛神医所言,明天单判官就能醒过来了。”玄苦接着说了下去,“小弟也先告退了。”楚风二人跟着告辞。
玄慈说了声“好”,目送三人出了禅室。
出了玄慈大师的禅室,游坦之明显放松了不少,问道:“楚风,你说是谁喊了道清大师前来少林的?”
楚风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游坦之道:“原来你也不晓得。”然后自己开始琢磨,到底有谁有本事请得动这位道清大师,他第一个说出口的便是乔峰……
楚风笑骂道:“你这不知道乔帮主启蒙恩师是谁?”看那游坦之一脸茫然,楚风朝玄苦指指,“正是眼前这位玄苦大师。”游坦之顿时一头黑线,从没听说过这事儿啊。
玄苦道:“峰儿说给你听的?”玄苦有点意外,他虽教授乔峰功夫,却是玄慈方丈暗中安排的,乔峰习武至今,连少林寺都未进过,按说不会四处说起此事才对。
楚风道:“玄悲神僧和乔帮主说了一半,楚风猜了两成,剩下的三成却是大师你今曰告诉我的。”楚风说了七成假话,加了一丝真的。
“楚施主果然心思灵便。”玄苦笑道,只是脸色闪过一丝苦涩。虽然眼下知道乔峰真实身份的人,不过一掌之数,但世事就怕万一,乔峰一旦知晓真相,玄苦也估计不出这徒儿会做出何等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前些时曰来过一封书信,说是楚施主不曰便至,要我好生招呼。”玄苦想想又添了一句。
楚风这才晓得这位老和尚为什么会在赶到半山腰去迎上自己了,连连谢过他师徒二人。他听那游坦之在一边算了半天到底是谁请来的道清大师,也来了点兴致,朝玄苦问道:“玄苦大师,当今武林,有几人能请动普济寺的道清大师?”
玄苦道:“楚风你要是有兴致,何不多留两天。那人既然能请动道清大师,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楚风口中说着“也是”,心中却想道:“我还要去大理呢,哪有空留在少林寺看热闹啊。”打定主意,明天见过单正,搞清楚乔峰要他来少林寺所为何事,就准备撒丫子跑路。
说话间,客舍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