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维耶拉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在弗里德瑞克王子来安帮通传消息的那晚,三王子离开前,月炎终于找到机会和他单独说话。
“是想让我们的关系在那时结束吧?如果我被抛弃了,请当面告诉我,好吗?”
她先前设想过许多次与弗瑞泽见面时的质询,也觉得自己可以平静地作个了断,但是话出口时,却发现根本无法维持想像中的平淡口吻。或许投放在这个人身上的感情,比自己想像的要多许多。
之前在伦达芮尔的那次短暂重逢,弗里德瑞克王子并没有认出台上尖耳蓝发的精灵就是自己不久前的恋人。他面上的神情十分欢欣,轻轻拥住了月炎,动作亲昵得一如过往。
“不,怎会呢?离开后我一直想着你啊……只是当时事情太突然,我来不及找你。正想着差人去告诉你一声呢。”
说谎。月炎心中轻叹。
如果自己不是亲眼见到他走前从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必定是听他这么说便会轻易相信他的话。而现在这些话听在耳中,心却是愈发痛了。静静看着弗瑞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那么,现在我自己找到了你,你希望我怎么办呢?”
他的眼中估摸的色彩一闪而逝,“你和艾里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呵,在看我有多少利用价值吧?如果把艾里说成是为保护自己而来,他为了牵制他,定是要我留下来吧?
“艾里和我家有些渊源。我出来找你的这段日子,都是他在保护我……”
他果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心疼模样:“这一路来,想必遇上了不少风波,真是辛苦你了……能这么快就再见到你,我说不出有多高兴呢!就这样留在我身边,不要走了,好吗?”
温柔的话语,此刻听在耳中却让她更觉心痛。她强笑着故作轻快地问道:“可是,才多久没见,你怎么会变成了什么王子呢?”
“唉,我也不是有心要瞒你。我母亲是亡国的公主。母亲在世时,父王十分宠爱她,但他却始终觉得我是母亲故国的皇族血脉,总有一日会反叛而对我存有忌心。我十二岁时母亲过世,他便将我送到偏远小国游学。”三王子自嘲地轻笑,“说是游学,放逐倒是更恰当些的说法。如果不是这次父王被刺,我大概终生都再没有回到这个国家当王子的机会,又何必在外头炫耀这个王子的虚名呢?
“幸好,还真如父王所害怕的那样,有一些忠心我母亲故国的残部留存了下来。他们一直在为我培植势力,希望我能登上圣爱希恩特的王座。那一日他们传来父王遇刺身亡的消息后,我们便立刻动身赶回黎卢,参与王位之争。当时时间紧急,又怕两位王兄在途中对我不利,所以走得匆忙,没法向你告别。你不会怪我吧?”
一向对女人很有办法的弗里德瑞克,这时忽然觉得有些不确定。因为,他发现月炎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深邃,并不像她或是其他女人以往听自己说话时的迷醉神色。而随即,月炎靠在他胸膛上柔声道:“当然不会怪你。你也是无奈啊……”
她的话扫清了他的疑虑,刚才是自己多虑了。没什么不对的,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柔顺。怀拥丽人,他的心思却已经转开,开始思考今后的安排。
然而此时,靠在他胸口上的那张端丽容颜上并没有如他所想像的陶醉之色,而是明悟之后的淡淡哀伤。因为她知道,在维耶拉时自己喜欢上的,就是这么个心志高远的男子,他依旧是他,任何女人都不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罢了,罢了。原本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他要是为了儿女情长而犹豫踟躇,反而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人了。既然如此,何必计较他骗没骗过自己?
于是,就在刚才,她决定忘记过往种种,不再去想这份感情有没有回报。他想得到圣爱希恩特,那自己便按他的希望留下来,尽己所能地助他实现梦想。纵然明知这份没有回报的付出会让自己的心不断流血,也不想改变想法。什么时候血流干了,对他的感情耗光了,也就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依偎于风中的身影看来亲密无间,但是两人心中所想,却全不是表面上的柔情蜜意。夜未深,晚风依旧含有白日的炎热,熨烫着它所经过的每一处,然而风中的暖意却丝毫温暖不了两人间隐然的寒意。
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而今年的这个月,整个黎卢却笼罩在一片阴抑沉冷的空气之下。
仿佛过去被隐没在暗处的争斗一下子都浮上了台面,本就算不上安定的黎卢这一阵更是事件频频。上午刚发生某大臣被狙杀于闹市,下午没准又有哪处高官的府邸遭人纵火,三天两头地发生恐怖事件。
亚历威尔德王子身边可以应用的武力虽然已经大不如叶卡特留希王子了,但是黎卢中执掌王国重权的文官大臣,却多半是拥立他的。连日来二王子便不断遣人制造暴力事件,针对的目标就是这些官员。
大王子所剩下的那点战力,不要说保护他的人,就连报复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只能集中保护自己以免被刺杀,因而二王子方可以放手大干,短短十几天便闹得城中鸡犬不宁。
今日午间,城中一角又起了骚动。
街心一栋豪宅,乃是王国的税务大臣的府邸。往日不时传出悠扬的丝竹之声的宅院中,今天却奏起了不一样的乐章。几声轰然巨响过后,宅院内的屋舍坍塌了一角,冒起冲天的火头。时值夏日,又是好几日不曾下雨,正是炎热干燥的时候,火头迅速蔓延开来。
税务大臣一家在仆从的保护下狼狈地逃了出来,大臣本能地计算着每个舔着自己产业的火头大概有多少含金量,心痛得哀嚎不已。从他哀嚎中夹杂的零散咒骂声中,可以听出这一切的祸首乃是不久前潜入他府邸的几个蒙面人。他们将护院打倒后往房子里投掷爆炸物,还顺手纵了几把火的野蛮行径,令税务大臣这一向注意维持斯文的文官也诅咒连连。
顺着风势飘散的火团引燃了毗邻豪宅的民居,局面变得更加混乱了。居民们从着火房屋中惊慌逃出,救火的人提着水桶在街上奔忙,好事者们兴奋地挤向出事的地方想看个究竟,而胆小者怕被波及受伤而赶着离开。众多混向而行的人们交杂在一起,原本还算宽敞的大街也因此显得狭小混乱不堪。
“快看!里面还有人没出来!”
围观者中有个眼尖的突然大声惊呼,他手指向的被大火包围的一座四层房屋顶层的阁楼上,果真有一个孩子的身影在窗口晃动。看到这幕景象,一个才从那座房子中逃出不久的妇人整个人怔住了,忽地放声哭号:“那是我的孩子啊!救命啊!这位大哥,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们……”
濒临疯狂的妇人胡乱地向身边每一个人求救,大家虽同情地看着这妇人,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救她的孩子。因为火势实在太大了,火舌虽然还没有舔到阁楼,但下方的房屋已经完全是一片火海,整座楼随时都可能塌下来,更不要指望上楼的通路还能走了。而比较有本领的税务大臣的护卫保镖们,则忙着为自己的主人扑灭火势、抢救财物,哪有空理会这边平民的死活?
就在那妇人的求救化成绝望的哽咽之时,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惊异之声,大家的视线集中到了天空的某个区域。在那被黄色烟云遮蔽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并以极快速度向这里飞近。
“那是什么东西?”半空中的黑影形状古怪,是一个扁平的直角,既不可能有这种形状的风筝,也不像是使用飞行魔法的人,那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等黑影飞近到可以看清楚的距离,答案揭晓了:原来那黑影是由两个人影组成的,一个人以水平的方向飞在上头,双手则拉着另一个人的衣领,提着他一起飞行。出奇的是,上头那人提着下头颇重的一个人,还能保持这样的高速。更出奇的是,按常理,提着人的那一方应该是体型健壮的,不过此时提着人的那一个虽看不清面目,但仍可分辨出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而下头跟个麻布袋般被女子拎在手中的,倒是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
而最最出奇的是,当这奇怪的二人组飞到失火的楼房上空时,那女子竟然就这么一松手,真把那男人给当成了麻布袋一般扔了出去。那男人直直坠向火海,眼看就要葬身火窟,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然而,那男人却并没有像人们想像的惊慌失色,而是成竹在胸地摘下腰间大剑,在身体就要落入阁楼前的火海时,伸剑连鞘在下方一块突出的木柱上一撑,身子借力向上轻飘飘飞起,如大鸟般轻捷地穿入阁楼的窗口。
围观者这才明白这两人是来救人的。看那窗口不断冒出浓烟,房间中的空气也定是被下头的火烘烤得滚烫,下头的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为困在里头的那小孩和那男人担心。短短的片刻时间,众人感觉却似乎很漫长。当看到那男人再度出现在窗口,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时,众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那男人似乎向下头众人笑了一下,不过他显然也不敢在那高热的地方多停留,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将孩子交到他母亲手里。小孩只是被烟熏得昏过去,倒是没受什么灼伤,咳了几声便醒了过来。那妇人感激得便要下跪,却被男人轻轻闪过。
“磕头的话,倒不如用物质、金钱来表示谢意更实在。”以这男人平日的性子,很可能会说出这种大损先前舍己救人行为的话来。不过这次他看人家家都烧了,可以想见“物质上的谢礼”是没指望的,也就没说出口。在大家看来,倒变成了做好事不求人感激的高尚品格,感动之下,场上劈劈啪啪响起了掌声。
幸运的是,在他再作出什么破坏形象的言行之前,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新的变化吸引了去。
因为男人本身飞行技术太菜,若是靠他自己飞行,在磨磨蹭蹭地飞到阁楼上方前就会被火场上空的热气给烤熟,所以刚才便由那少女带他飞过来的。自把艾里扔下火窟后她就一直悬在火场前方上空没有下来,不过那时众人的视线都集中于男人身上,没人留意她在干嘛。而现在再看,悬在半空的她双臂张开上举,两臂上空位置不知何时已现出一个巨大的水球,与下方的小小身影形成巨大反差,构成一幅怪异的画面。原来在男人去救人的片刻间,少女不断聚集水之魔法精灵,从这一带空气中抽取出水分。
这些普通平民一生中何曾见过这样的魔法奇景,都睁大了眼,呆呆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才醒悟这水球可以灭火,大声欢呼起来。在这片呼声中,纤细的手臂像是不能负荷水球的重量般颤抖了一下,少女随即把水球砸向火场。
水球在空中迸裂为奔腾的波涛,厚厚的水波一下子将火头压了下去。焦黑的火场上到处滋滋作响,冉冉升起的浓厚白烟让火场上空变得朦胧不清,难以视物。至此虽还有些零星火头未熄,火势已算是控制住了。女孩依法施为数次,终于可以不必担心火势复燃了。
这时,突然有人醒悟过来,指着男子喊道:“圣剑士!是圣剑士又来救人了!”
“那她一定就是那位圣女了!”被那人点醒,立时又有人向着那半空中的少女大叫。
“圣剑士!圣女!”
越来越多的人大声呼喊着这两个名字,朝站在地上的男人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向他表示敬意和感激之情,铺天盖地的赞叹声几乎要把那男人给淹没。这“圣剑士”似乎不大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露出困窘的笑容胡乱应对大家的话。
“圣女”因为还浮在上空而免受身陷重围之苦,看这架势也聪明地不敢轻易落地。只是她看那“圣剑士”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嘻嘻而笑,换得男人一个白眼。“圣女”也不在乎地回他个鬼脸,因为知道这位大叔顶多嘴上抱怨几句,是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的。
这所谓的“圣剑士”和“圣女”,赫然就是正在帮安帮做事的艾里和萝纱。
这些时日来,二王子组织的恐怖活动增多,波及的无辜伤者也不在少数,需要安帮出动的场合自然大大增多,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幸而二王子现在正抓紧时机,在大王子从外地调来援兵前尽量削弱他在政治上的力量,不像前一阵那样把矛头对着安帮,卡特尔也可松口气,把心思专注到救人和阻止二王子的破坏活动上来。
这段安帮的频繁活动,令他声名日盛。在王子们的武力前无法保护自己的民众,在遇到危难时,便只能寄希望于安帮的救助,而安帮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这一段密集行动下来,安帮在黎卢平民间的地位已是十分尊崇。
艾里等人这一段日子一直都在帮安帮救人。萝纱和艾里经常搭档行动,两人引人注目的出众外貌和骇人技艺,很快便使他们在平民中声名鹊起。艾里的不凡武技和救人时表现的英勇无畏(其实是常人眼中的危险,以他的本领来看往往算不得什么),被平民们视为拥有圣洁心灵的英雄,竟为他赢得了“圣剑士”这与他真实面目落差甚大的名号。而萝纱以稚龄外貌,却展现出强大的简直非人类能有的魔法能力,她也因此被感激他们恩德的人们神化成了为救助乱世中受难的民众而降世的圣洁神女来膜拜。
两人每出动一次,总令“圣剑士”和“圣女”的声名为更多人所知。现在,“圣剑士”和“圣女”已经成为黎卢平民中最富神秘色彩的英雄人物,有关他们的传闻在坊间市里到处流传着。当艾里本人听说这传言后,差点笑断肠子,萝纱倒还好,她母亲本来就是凯曼的“护国女神”,当女神之女已是驾轻就熟。
见到传闻中的英雄,大家对他们的态度立时变得又是尊敬又是亲热,只是如此热情的表现反倒让艾里很不自在,想走,又被大家堵得水泄不通。萝纱本还想多看看他发窘的样子,但见另一边税务大臣的人也开始留意这边的喧闹,她知道自己和艾里还是圣爱希恩特通缉榜上的人物,不宜引起官面上的注意,再看看艾里的样子也挺可怜的,终于大发慈悲地飞身下去拉了他一起快速逃离现场。
一路心情愉悦地回到安帮的据点,来到日常议事的房间。书桌边的卡特尔一见他们,便丢下手边的工作走过来道:“刚才已经听说了你们这趟的英勇表现了。我就知道这事派你们俩,就比派三四十人过去还顶用。果然厉害啊!哈哈哈哈……”
“你这压榨免费劳力的狠毒家伙!”艾里愤愤地嘟囔。他早就知道,太能干的话,多半就会招来一大堆难事往自己身上压。卡特尔长得像熊,算计人给他做事时却有若狐狸般精!
“这叫能者多劳嘛!”卡特尔笑得没有半点歉意,“前几日我和弗里德瑞克王子见面时,跟他说起外头到处传的‘圣剑士’和‘圣女’就是你们两个,他也很高兴,说能得到你们的帮助真是幸运得很,还叫我向你们传达他的谢意呢!”挠挠头,他好奇道,“不过,你们以前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卡特尔话还没说完,艾里已是气得脸色铁青,先前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再也听不下去。
传达谢意?他知道那该死的三王子真正谢的是什么!那根本是对自己的最大讽刺!
安帮抗暴救人的行动,实际上却是在被他利用来平衡两位王兄的势力,以让他从中渔翁得利。而自己明明痛恨他入骨,但在帮助安帮遏止二王子的破坏活动时,却也在间接地为他效力!而他甚至不需花费一毫一厘的代价,只需继续在安帮众人面前装出那副忧国忧民、道貌岸然的嘴脸,以提供情报的方法让他们按他所指的方向去卖命就行了。弗里德瑞克王子他每次想到这一点,暗地里都会把嘴巴给笑歪吧?!
“对不起……”
耳边响起低低的道歉声,他转头看见月炎不知什么时候也已来到旁边。应是看见了自己刚才的愤怒样子,现在她正歉然望着自己。和她一起回来的琉夜飘在她身旁,脸上的神色,摆明了就在说:“你要是敢让她难过,我就让你好看!”
他叹口气,摆摆手道:“不关你事……”却也说不出比较有说服力的话来开导她。事情会变成这般状况,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月炎。
当那日月炎向大家表明她非但不打算报复三王子,更坚持一定要留下来帮助他时,所有人都吃惊得几乎把下巴掉在地上。每个人都在纳闷,那个两面三刀、自私冷酷的家伙除了一张脸蛋外到底还有哪点好,值得月炎这样死心塌地对他?还是恋爱中的女人果真是没长眼睛、不带大脑,怎么也看不清真相?
艾里更曾在私下感叹,月炎曾因弗瑞泽的抛弃而陷入那么惨的境地,也亲眼看过他是怎么对待另一个喜欢他的女子的,按理早该对他死心。可他只在三言两语间,便让她忘掉了所有事情,重新投入他的怀抱。自己要是有他一分的好口才,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吧……
大家怎么劝也劝不动月炎改变想法,如果放她一个人留在弗里德瑞克身边,没准哪天也像安妮塔一样去当他的牺牲品。艾里也只好留下来陪着她一起干。这样的状况,究竟持续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上来,若不是安帮的人和所做的事,本身很合艾里胃口,黎卢百姓的感激也带给他不少慰藉,否则艾里恐怕早就要发狂了。
“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啊?”卡特尔迷惑地眨眨眼。他们说的好像和三王子有关,而他也始终弄不明白,为何每次见到甚至是说到弗里德瑞克王子,艾里他们的神色语气就变得相当怪异。
“没什么。”艾里推说出完任务有些累,想回房休息,便转身走开。把弗里德瑞克的真面目说给卡特尔听他们也不可能会相信,只会反过来破坏他们对自己的信任而已。
正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琉夜从后头追了上来,跑到他身侧。
“谢谢你为月炎做了这么多。月炎那丫头虽然嘴上没说过什么,但我寄身在她身上时可以感觉到她的情绪。她心里一直为了拖累你们而觉得很愧疚……”
“我并没有怪她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艾里接着叹道,“性格虽然一个坚强,一个柔弱,不过在痴情这点上,月炎和死去的安妮塔两人很相像。痴情本身并不是错。算来算去,惟一错的,应该是弗里德瑞克那小子而已。”
琉夜释然笑道:“你这么想太好了。艾里真是通情达理,很温柔的一个人呢……”
艾里听她话声竟是少有的柔婉,心中一动。转头见她一双光彩莹然的美目深深望着自己,其中似乎蕴涵无数说不明的情意,身子更是软软地偎了过来,鼻翼间顿时隐隐流动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女体馨香。真正是温香软玉,活色生香,一时不由有些目眩神迷,任她向自己靠了过来,只是脑中隐隐觉得有一件事很不对劲!……
等等!体香?!自己居然闻得到她身上的香味?虽然是很好闻没错,不过……琉夜这女鬼哪里来的身体?!糟糕!!
慢半拍的脑子这才明白琉夜现在是寄魂到了月炎身上,而这意味着……
可惜,这警讯发出得太晚了。落在他肚子的一个肘击粉碎了所有绯色迷梦。回复原貌的月炎怒冲冲地丢下一句:“不准靠近我!”便掉头离开。在她身后,刚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琉夜回身冲艾里做了个鬼脸。
艾里这才明白这女鬼大概是因为刚才自己没有安慰月炎,让她难过了,她便用这个方法来为月炎出气,让自己想报复都不知该向谁报复。琉夜?她只是小小地展现了一下她的魅力。月炎?她更无辜,不过是给一个吃她豆腐的男人一记狠狠的肘击而已……
可明明我也是无辜的啊——艾里内心的哀号,就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了。
听闻艾里回来而出来寻找他,打算尝试第一千二百四十一次说服的班内特和基尔夫所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们心目中的大哥一副调戏未遂的登徒子模样,被月炎狠狠掌掴后当场石化了。不过,这无损于他们继续拥戴艾里当山大王的热情,呼喊着向他奔去。
不过艾里一发现他们,立时从刚才的石化状态回复过来,发足向来路逃命般奔回,任他们在后头怎么呼喊追赶,竟是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跑到先前议事的房间,卡特尔一见他眼前的状况,立时笑眯眯地迎头塞给他一张报告。“这么快就休息好了?来得正好!又有新状况了……”
若在平时,艾里必定抱怨些“刚出完一趟任务,总得让人休息一下”、“强迫劳工进行高强度连续劳动,是严重虐待劳工的罪恶行径!”之类的话,而这次卡特尔还未说完,他便一把抢过那份报告。
“我接了!这就去……”声音传来时,他人已经在十几丈之外了,只留下笑得狐狸般狡猾的安帮之主和再度懊恼又没追上艾里的两个山贼。
总之,不久之后将以“圣剑士”之名,在大陆上打响名号的艾里,在最初得到这一名号的这段日子,过得并实在不能算是很愉快。